阮凝在客廳里坐了一上午，蘇晴明那通電話，讓她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明明那么正一個人，怎么會……？

    手機在桌上震動，拉回阮凝的視線，她看眼號碼，是夏培曼。

    紙包不住火，在蘇崢的罪名沒確定前，她和蘇晴明都瞞著夏培曼，就是擔心她精神承受不了。

    按下接聽鍵，阮凝放在耳邊，輕輕一聲，“媽……”

    “阮凝，在家嗎？”

    夏培曼的聲音帶著鼻音，聽得出打電話前哭過。

    她應(yīng)，“在的?！?/br>
    “……”夏培曼輕輕抽泣下，阮凝說：“媽，您在單位嗎？”

    “嗯。”

    “知道了？”

    “知道?！?/br>
    “媽，我這就去您單位接您。”

    夏培曼現(xiàn)在心臟不舒服，也沒推辭，“好?！?/br>
    從抽屜里又拿出心臟藥吃了幾粒，喝水服下。

    她坐在椅子上，閉著眼，心臟咚咚咚的跳的異常的快，心絞痛也扯得她眉心擰的緊緊。

    阮凝從家出來，直接打電話給蘇晴明，“爸，蘇崢的事您告訴媽了？”

    “沒有。”蘇晴明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她知道了？”

    “知道了。”阮凝心慌，腳下的油門也踩到底，“媽心臟不好，我這就往她單位趕呢?！?/br>
    蘇晴明也繞過辦工作往外走，“我這就往那趕，看到你媽安撫好她?！?/br>
    “我知道，爸?！比钅@過路口。

    蘇晴明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事剛確定，我還想著晚上回去再找她談這事，沒想到……”

    “沒事的爸，我快到媽醫(yī)院了，您也別著急，”阮凝說，“要不這樣吧，爸，你直接回家，我把媽接回家，我們?nèi)斆嬲劇！?/br>
    “也好?！碧K晴明走出辦公大樓，去停車場取車離開。

    蘇崢與阮凝結(jié)婚并沒有辦婚禮儀式，夏培曼只是簡單的給單位的同事發(fā)喜糖，大家沒見過這個新娘子，所以在阮凝走進醫(yī)院時，沒人認出她是誰。

    敲開夏培曼辦公室的門，阮凝看到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手撐著額頭，背影疲憊。

    “媽，”她輕喚一聲，夏培曼人動了動，放下后，回頭看到阮凝。

    “阮凝，”

    “媽，”阮凝走進，手扶著她，“您臉色這么難看，心臟又不舒服了？”

    “有點，”夏培曼有氣無力的回。

    阮凝擔心，“媽您別動，我?guī)湍帐皷|西，咱們先回家?！?/br>
    “……”夏培曼沒應(yīng)聲，只點了下頭。

    阮凝看得出，她現(xiàn)在很不舒服，“媽吃藥了嗎？”

    “……”點頭，吃了。

    她拎起夏培曼的包，攙扶著人朝外走，“媽，要不咱們再歇會走吧?！?/br>
    “不用，我們回家?！?/br>
    阮凝扶著人下樓，周圍的護士醫(yī)生看到夏培曼時會微笑的打招呼，但阮凝從他們的眼神中看的分明，這些人都知道蘇崢的事了。

    到停車場，阮凝扶夏培曼上車，關(guān)上車門，又繞到駕駛室坐進去，啟動車離開。

    回到濱江三號時，蘇晴明已經(jīng)到家了，夏培曼看到站在面前的蘇晴明，眼睛一紅，走過去一拳捶在蘇晴明心口。

    “兒子出事了，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又是一拳，捶打在蘇晴明身上。

    “媽，”阮凝急忙上去攔，“媽，爸也是擔心您身體，才沒講的，有話我們進去坐下說。”

    蘇晴明也勸著，“怪我，你別生氣，別著急?！?/br>
    “我能不急嗎？那是我兒子，他出了這么大的事，現(xiàn)在人都失蹤不見了，你說我能不急？”夏培曼越說越激動，“我不相信這事，小崢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晴明，你去找你那些老關(guān)系，讓他們幫忙查清楚?！?/br>
    蘇晴明凝著眉，“我去給你倒杯水?！?/br>
    “你不喝水，我讓你去找人幫小崢洗脫罪名，他不會受賄的。晴明，你站住，蘇晴明！我不喝水?。?！”夏培曼情緒失控。

    蘇晴明腳步頓住，氣氛瞬間壓抑、凝固。

    阮凝看向這個平時溫婉賢淑的婆婆，這也是她第一次聽到夏培曼語氣嚴肅，厲聲低喝。

    夏培曼緩緩起身，阮凝忙拉住婆婆的手，“媽，自從蘇崢出事，爸一直都在想辦法，他找了很多關(guān)系去了解，也通過自己的渠道去了解案情進展，還有案件中相關(guān)的信息資料，爸真的有幫蘇崢，您錯怪他了。”

    聞言，夏培曼看向阮凝，“所以小崢受賄這事，是真的？”

    阮凝一時無言。

    蘇晴明腳步繼續(xù)，倒杯水端回來，遞給夏培曼，“喝口水，我們慢慢談。”

    夏培曼一吵心臟就疼，這病就是蘇晴明在禁毒一線時得罪人，大半夜有人來敲門恐嚇，生生嚇出來的。

    “是啊，媽，有話好好說，心平氣和的談?！比钅惨慌詭鸵r著勸。

    三人一番長談后，夏培曼手肘拄著沙發(fā)扶手，手掩著額頭，閉眼緩和。

    盡管事實證據(jù)清楚，可她心里還是接受不了蘇崢受賄的事實。

    她的兒子，她了解，不應(yīng)該的，真的不應(yīng)該。

    晚飯是阮凝做的，吃過飯，她說回去。

    “別走了，留在家里睡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夏培曼說。

    阮凝拿起手邊的包，“媽，我得回家，要是蘇崢真回去了，我得問清楚。這事如果是咱們做的，咱們擔著，如果不是……”她眼神鄭重、發(fā)狠，“就算是告到省廳，我也要還蘇崢清白！”

    蘇晴明吐出口氣，“小崢真聯(lián)系你或是回家，一定要給我打電話?！?/br>
    阮凝點頭，“知道了，爸?！?/br>
    離開濱江三號，阮凝開車行駛在夜晚的東城大街上，夜市開啟，周圍的店鋪營業(yè)時間也延后，盡管已經(jīng)快十點了，依然熱鬧。

    行至一處路口，阮凝停車，紅燈計數(shù)器在倒數(shù)秒數(shù)，街邊是露天的燒烤攤。

    她開著音樂，一路上有你。

    9,8,……4,3,2,1,0，紅燈轉(zhuǎn)綠。

    白色騏達駛出停止線，穿過路口。

    夏夜的燒烤攤格外熱鬧，其中一桌圍坐七八個男人熱熱鬧鬧的，他們有的打著赤膊有的撩起肚皮上的衣服，豪不注意形象，喝酒劃拳，好不逍遙。

    角落里，有一人獨自喝著酒，格外沉悶。

    黑色體恤，帶著鴨舌帽，帽檐將臉擋住大半，借著旁邊led燈箱的光隱約可見他刀鑿般冷峻的下顎線條，胡渣淡淡，頹廢邋遢，他目送騏達離開，端起面前的酒，昂頭一飲而盡。

    “老板，結(jié)賬?！闭f完，從兜里拿出錢，扔在桌上走了。

    背影高大，卻透著頹然，漸漸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