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將老奶奶送到家后，從包里拿出五千遞給她，“奶奶，這是一百雙的錢，后座上那些鞋墊我先收下了?！?/br>
    “沒有那么多的，你給多了，”老奶奶推據(jù)，“真是太多了?！?/br>
    “不多，”阮凝將錢塞她胯兜，從車門下拿出一把傘，打開車門撐傘走到副駕，來開老奶奶一側(cè)的車門，手遞過去，扶著她下車。

    “奶奶，慢點(diǎn)?！?/br>
    “好，”老奶奶扶著車門，走下車。

    車?yán)镉信L(fēng)，身上的衣服烘得半干，可一出來，斜風(fēng)細(xì)雨的，阮凝用自己和傘為老奶奶遮風(fēng)避雨，沒幾步路，她身上的衣服又打濕了。

    阮凝將人送進(jìn)一處破舊的四層樓內(nèi)，她住在一樓，從兜里拿出鑰匙開門。

    門打開，里面有些黑，阮凝扶著人進(jìn)去。

    “姑娘，你坐會(huì)兒，”老奶奶說時(shí)打開燈，房間瞬間亮了，阮凝這才注意，這棟樓不是正房，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坐北朝南，而是坐東朝西，前面還有一幢樓擋著，房間可以說是中年不見陽光的。

    “快坐，姑娘，”老奶奶將一個(gè)坐墊放在木質(zhì)椅子上，“你坐著等我下?！彼f完，人就進(jìn)了廚房。

    阮凝立在小廳中央，環(huán)顧四周，整個(gè)房間是老式格局，說是客廳都算不上，七八平的樣子，房間干凈整潔，兩把椅子，一張方桌，椅子有些年頭了，上面的扶手光滑，帶著磨損后的光澤，坐墊是用各種顏色的碎布拼得，應(yīng)該也是老奶奶用手縫制的。

    墻壁發(fā)灰，墻上掛著一幅鏡框，里面白紙為底放著幾張照片，她走進(jìn)，看著這些老照片，其中一張是一家三口，老人的兒子還小，站在兩人中間，三口人笑得燦爛，照片一角寫著1961年春節(jié)留念。

    這房間夏天潮氣一定重，阮凝看到墻角上有沿著墻縫斑駁的霉斑，她壓著腳步，來到里面的臥室門口，朝里探下身子，一張木質(zhì)的小床，被褥疊得整齊，枕頭上蒙著枕巾，顏色都洗退了，但卻是干凈的。

    臥室有個(gè)簡(jiǎn)單的電視柜，電視罩著白色的紗簾，阮凝看到插頭沒查，想必這電視有年頭沒看了。

    她在枕邊看到一個(gè)收音機(jī)，也是老舊的款式，估計(jì)陪伴這個(gè)老人的就是它了。

    阮凝腦子里立刻出現(xiàn)一副畫面，老奶奶佝僂的背影坐在床尾，帶著花鏡迎著窗口的光，聽著收音機(jī)，縫制鞋墊。

    腳步聲從身后走來，阮凝急忙坐下，看到老奶奶端著碗出來。

    “姑娘，趁熱喝?！?/br>
    阮凝急忙站起來，白瓷碗杯一雙干枯的手捧著，里面飄著幾片姜片，這是姜湯，驅(qū)寒的。

    “你剛才是給我煮姜湯？”阮凝直盯盯的看著她，對(duì)面老人慈祥的笑，滿臉的褶子如湖水波瀾，層層疊疊，可這笑容卻很溫暖。

    “你年紀(jì)這么輕，跟著我被雨淋了，別受寒再落下病就不好了?！崩夏棠糖敢獾恼f。

    “沒事，我沒事?！比钅f時(shí)，接過碗，然后一口口喝下。

    老奶奶又去拿毛巾，遞給她，“姑娘，這是新的，你擦擦。”

    阮凝喝完，低頭看，這是我們買東西贈(zèng)品的那種毛巾，很薄，擦臉上有些滑不溜激的，不是純棉的。

    “謝謝?！比钅f。

    老奶奶卻說：“我該謝謝你，姑娘，對(duì)了，你姓什么，叫什么，什么公司的啊？”

    阮凝笑著回，“奶奶，你叫我小凝就好，我公司名字長(zhǎng)，不好記，反正你記住是搞小商品貿(mào)易的就行?！?/br>
    “噢，”老奶奶點(diǎn)點(diǎn)頭，“小寧。好聽?！?/br>
    阮凝瞇著眼睛笑，“奶奶，你家里有電話嗎？”

    老奶奶搖頭，“沒有?！?/br>
    阮凝又說：“奶奶，你家里有沒有筆和紙，我把我的電話寫給你，你縫好鞋墊就打電話給我?！?/br>
    “有，”老奶奶轉(zhuǎn)身去臥室里翻。

    阮凝又摸進(jìn)手包里，里面僅剩下的一部分現(xiàn)金拿出來，她左右看看，方桌上放著一個(gè)茶盤，她把錢壓在茶盤下了。

    人去而復(fù)返，“小寧姑娘，給?！?/br>
    阮凝接過，彎下腰將紙撲在桌上，字體大大方方，盡可能的寫大，她怕她看不清。

    阮凝寫：小凝 手機(jī)號(hào)碼1xxxxxxxxxx

    “奶奶，收好?！?/br>
    “好。”她雙手接過，將花鏡帶上仔細(xì)看，“這個(gè)凝啊，我還以為是寧?kù)o的寧呢?！?/br>
    阮凝笑，“是凝視的凝?！?/br>
    老奶奶將紙折了一折，四四方方，放在小柜里的一個(gè)餅干盒里。

    那盒子有些年頭了，上面有銹跡，里面裝著戶口本，身份證等。

    她想，老奶奶估計(jì)把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放在那里了吧。

    “奶奶，你貴姓?！比钅彩潜幻苛?，都忘了問她。

    “我叫陳淑蘭?！?/br>
    “奶奶，不早了，我走了?！?/br>
    陳淑蘭趕緊留客，“小凝，留下吃飯吧?！?/br>
    “不了，我公司還有事，得走了?！?/br>
    一聽人家有正經(jīng)事，陳淑蘭也不好攔著，“那下次有時(shí)間來家里吃飯?！?/br>
    阮凝拎起包，“好。”

    陳淑蘭要送她，阮凝不讓，撐著傘就跑進(jìn)雨中了，上車關(guān)上車門，一轉(zhuǎn)頭，看到陳淑蘭急匆匆的朝廚房這走，她將車窗降下，陳淑蘭推開窗，跟阮凝擺手，“小凝，慢點(diǎn)開?！?/br>
    “走了?！彼聪吕?，起車離開。

    陳淑蘭站在廚房窗口，一直目送阮凝的車消失在路口的轉(zhuǎn)角，才關(guān)窗回屋。

    壓在茶盤下的錢是第二天被發(fā)現(xiàn)的，陳淑蘭愣了下，然后一想，她這房子除了兒子一家過年來看過一次，再?zèng)]來過人，除了昨天的小凝，這錢肯定是她放的。

    陳淑蘭眼睛濕潤(rùn)了，抬手擦了擦。

    ……

    一早晨練回來，阮凝吃過早飯，給趙凡打去電話。

    “趙凡，麻煩你件事唄?！?/br>
    “阮小姐，有事您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我應(yīng)該的?！壁w凡自從上次的事后，與阮凝之間沒那么劍拔弩張了。

    阮凝邊上樓邊說：“幫我找個(gè)房子，坐北朝南那種，最好是電梯，樓層好，五六十平，配套完善?！?/br>
    “……知道了?！壁w凡不好問

    ，只能應(yīng)下。

    “房租我付，找到你告訴我，要盡快?！?/br>
    趙凡應(yīng)，“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