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他提著一盒禮,找人幫忙總得要備些心意,古代尤其如此。李魚不知自己能送什么,他的很多東西都是景王給魚的,不能直接拿出來送,想來想去,把自己十分中意的點心一樣收拾出幾塊來,裝在一只盒子里,外邊用紅絲帶捆住,扎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王喜沖他一笑他便把禮盒塞過去。 他今次穿了件珍珠白的衫子,領處和衣擺都是金線繡成的綿延不斷的水波紋,袖口嵌了一圈米粒大的小玉珠,腰帶是松松垮垮的五彩絲絳,腳上蹬著銀紋小白靴。景王隔三差五就會賞他幾件“舊衣”,其中這一條,他怎么看怎么覺得與他如今的魚身特別像,剛拿到手沒多久就設為新的最愛,穿著四處顯擺。 李公子對身上的衣裳顯然沒什么數(shù),王喜卻是再清楚不過,這些都是他按著景王的意思,找皇城最好的繡坊連夜趕制出來,洗凈之后再交到景王手里的。 他家殿下不知抽了什么瘋,每次好好的新衣非要說成是舊衣,變著法送給李公子,李公子竟也沒發(fā)覺。 不過每次李公子換上新樣式,殿下都要躲起來,悄悄看半天。 王喜能覺出來,他家殿下是極在意李公子的,雖然表現(xiàn)在意的方式匪夷所思。連他望著眼前的白衣少年,也忍不住總想微笑,李公子甚少出屋,接觸的人沒幾個,可是對誰都和和氣氣,沒半點架子。 王公公墊了墊手里的禮盒,這樣討喜的男孩子,也難怪殿下會上心了。 “公子為何向奴才打聽酒,可是想喝酒了?”王喜笑著反問。 李魚點點頭,他的真實目的其實是做任務,喝酒是步驟,說他想喝酒倒也不算錯。 王喜道:“殿下有令,李公子想要什么都會盡力照辦。公子請隨奴才來?!?/br> 王喜拎著禮盒,帶李魚去了一趟酒窖。 李魚望著景王府一排排的酒壇子,眼睛都直了:“有這么多?” 王喜笑著道:“各府送的,宮里賞的都有。公子想要什么樣的,知道酒名嗎?” 李魚眨巴眨巴眼睛,公子想要能一下子完成任務的。 李魚為難道:“我也不知呢,除了青梅酒之外,別的不太容易醉的有嗎?” “有的,有一種名喚琥珀光,乃是葡萄所釀,女子和小孩也能喝一些?!?/br> 王喜耐心給李魚介紹,最后替李魚挑了一小壇“琥珀光”。 李魚興奮地提著酒壇子走了,王喜對景王忠心耿耿,一轉身就報到了景王處。 小魚要了酒? 景王難免擔憂,據他所知,鯉魚精酒量實在不怎么好,為了防止這條魚喝醉了胡亂變身,景王決定,這便去陪著魚。 王喜自告奮勇給景王帶路,去找李公子,走了幾步,景王的目光落在王公公手里小心提著的禮盒上。 景王:何物? 王喜:“……” 一盞茶后,景王面無表情地將小魚親手制的禮盒收好,王公公懷揣著他家殿下賠給他的銀票,既慚愧又有些好笑。 第50章 李魚如愿拿到了他想要的酒, 坑魚系統(tǒng)的任務通常只是標題比較嚇人,以他一介魚身差不多都能完成,可見實際上并不算難。風花雪月有花天酒地之意,也不必想得太復雜,據他推測只要沾到酒就行。 李魚惦記著暴君主人手上的傷才收口,一般有傷在身不能飲太多酒,李魚也沒打算把對方灌醉。他將王喜給他的酒壇子打開, 一壇子芳香撲鼻的美酒只舀出來小半盅,倒入另一只干凈的玉瓶, 另外,還加了許多碗涼茶進去, 晃勻之后幾乎已聞不到酒味, 如此一來,便可輕輕松松過任務,又不會喝醉, 更不會影響景王的傷勢。 天底下大概不會有比他更會做任務的人了。 李魚得意地把兌好的酒水收起, 然而備好酒之后,一個重要的問題也隨之而來。 他要如何讓景王喝下這寡淡的酒水? 景王是皇子,一般入口的東西, 都會讓內侍先行以銀針驗過, 再當著景王的面用一些,被他動過手腳的酒水若是早早倒進茶盞或者酒盅里, 肯定不待景王自己喝下去就會被發(fā)現(xiàn), 內侍絕不會把這樣的酒呈給主子。 那就只能當著景王的面為景王斟酒, 然后由他親自來驗,景王似乎對他很是信任,受傷時還吃過他遞的點心,李魚覺得應當可行。 不過這就得以人身完成任務了——其實這樣挺好,系統(tǒng)從未要求他必須用魚身還是人身,再說一條魚恐怕喝不了酒,就算是兌了水的酒也不行,只有人身才是最方便的。 他得先把景王請過來,為了方便喝酒,用的借口就是……請景王吃飯?? 李魚能想到的理由暫時只有這個,他在景王府也算“住”了一段時日,不論人形還是魚形,都受過景王不少照顧,為了報答景王,請景王吃頓飯,是很說得過去的。 結果繞了一圈,關鍵成了請景王吃飯,李魚驀地想起坑魚系統(tǒng)為他在“豐衣足食”這一項上加過運氣,這是指他做飯會很好吃嗎? 不若趁機驗證一下好了,感覺廚神附體的李魚摩拳擦掌。 他估摸著維持人形的時間應當還夠,首次下廚也不必做太復雜的菜式,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就很好…… 李魚閃身進了王府膳房,景王平時并不拘著他,只是李魚自己怕變形時間不夠甚少閑逛,偶爾出來幾次,府里人多已認得他了。其中膳房常做李魚愛吃的,膳房處的下人見到李魚,驚訝之余也尤為熱情,畢竟誰都知道景王殿下有多看重這位李公子。 李魚本無意打擾他們,打過招呼之后便請他們繼續(xù)忙,以前幫助過他的許大娘也在膳房,李魚怕不熟悉這兒的規(guī)矩,單請許大娘幫一幫他。 這位許大娘曾因李魚挨過打,彼時景王與李魚還不熟,景王將他當成了偷魚賊,許大娘因此受到連累,李魚心里始終有些過意不去,能自由行動之后,親自找到了許大娘,向許大娘道了歉。 許大娘已知以前都是誤會,想得還挺開,因她當時的確也違背了府里規(guī)矩,受罰并不算冤,許大娘未曾記仇,也不怪怨李魚。且景王后來不知怎地聽說了這件事,還特意提了許大娘的月錢作為補償,許大娘直道她這是因禍得福了。 李魚這會兒提出想親自為景王做個菜,許大娘不由分說就攬下了打下手的活,李魚挑了最簡單的黃瓜炒蛋來做,黃瓜和雞蛋這兩樣膳房都有,也不易出錯。許大娘很快便幫他將黃瓜洗凈,雞蛋也打好,將各種調料的擺放都告知李魚,都說君子遠庖廚,李公子這般光風霽月之人,竟要親自下廚,準是有幾分真本事,許大娘覺得自己定能大開眼界。 事實上她的確開了眼界,不過不是李公子太能干,而是李公子實在不是做飯的料,許大娘在膳房干活這些年,還從未見過這般新的新手,不就是拿黃瓜炒個蛋,還能翻出什么花來,可是李公子竟能把整個膳房都給禍禍了。 沒進膳房之前覺得自己是廚神,油鍋燒熱之后就開始手忙腳亂的李魚:“……” 李魚自己也很委屈,都知道系統(tǒng)愛坑魚了,他怎么就不長記性,什么錦鯉的好運,他一點沒覺察出來,拿著鍋鏟的手怎么動怎么別扭,在他不知第幾次把許大娘打好的蛋炒焦,膳房里已沒有蛋了,再喚人去買都來不及,李魚終于悟出一個慘痛的經驗教訓:有些技能,并不是靠好運就能從無到有的。 可是要做菜給景王吃的話已放出去了,后邊還要做任務呢,李魚無奈地想了想,既然都沒蛋了,不若再簡單一些,不做什么黃瓜炒蛋了,就拍黃瓜如何? 這他應當還是會的。 李魚以刀背抵住水靈靈的黃瓜,特別豪邁地拍下去,這回沒再出錯,只是黃瓜拍出來形狀迥異,李魚又憑感覺灑了幾大勺醬油還有醋進去,攪拌了幾下,直看得許大娘心驚膽戰(zhàn)。 王府廚子不止對口味有要求,做出來的菜也要好看,力求能入主子的眼,李公子這般做出來的黃瓜,估計殿下是很難看上的。 “公子,要不您……您就做個湯——魚湯如何?” 許大娘瞅著李魚的臉色小心提議,她是真想幫李魚的忙。李公子廚藝看來不太行,做魚湯比較合適,魚可以由她收拾好,李公子只要放進鍋里煮就行,且殿下已不喝魚湯很久了,即便真的味道不佳,也不至于出大岔子。 許大娘亦是好心,正在焦頭爛額中,被魚湯兩個字驚到的李魚:“……” 嚶嚶嚶,這主意是不錯,可他一條魚,怎么能干出來把其他魚燒湯的勾當! 李魚婉言謝絕了,自己說要做的菜,就是跪著也要做完。 變形的時間已不多了,還要做任務,李魚趕緊捧著最終拍出來的一碟子小黃瓜,去找暴君主人獻寶了。 留下許大娘,獨自面對膳房一地的爛攤子,李公子呆過的膳房猶如蝗蟲過境,許大娘都不知說什么好了。 景王處,一早便收到王喜報上來的消息,趕過來找小魚,然而小魚卻沒在,王喜給小魚的一壇子酒也被藏了起來,小魚似乎根本就沒打算要與他喝。 景王:“……” 酒壇子被鯉魚精藏在床底下,上頭蓋了一只海碗,頗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意思。景王趁著魚不在偷偷取出來,酒基本沒被動過,酒壇旁邊,還有另一瓶兌得極稀薄的酒水。 這條魚又要做什么,景王不知,還得把酒瓶、酒壇放回原地,免得驚擾到魚。 李魚一反常態(tài)未留在屋子里,景王是準他在府里四處走動的,不過一旦出門,就會有人時刻盯著,以免魚有不時之需。 很快就有侍衛(wèi)來報,李公子在膳房,道是要給景王做菜。 景王竊喜,雖然酒沒他的份,小魚心里還是有他的,因怕小魚在膳房會遇見危險,比如突然變回魚什么的,景王立刻便趕去膳房照應,李魚在滿頭大汗征服鍋碗瓢盆之時,景王就在一門之隔,下人奴才跪了一地,全都陪著他,靜靜地看著門內的少年忙東忙西。 這條魚是因他而來,亦是因他而忙。 景王心里泛起溫柔的漣漪,再也無法平息。 李魚抱著拍黃瓜,匆忙趕回住處,出乎意料,景王竟在屋子里坐著,看上去似乎還沒什么事?? 李魚訕笑著道:“殿下,您有沒有空……我有頓飯想和您一起吃?!?/br> 李魚生怕景王說出拒絕的話,他沒多少時間了,若是被拒絕,就只能選下一次,拍好的黃瓜還得從頭再來。 他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忐忑,然而景王沒有一絲猶豫地點了頭:好。 李魚:“……” “殿下,您等一等,馬上就好!” 李魚喜出望外,連忙把拍黃瓜放下,他的一頓飯其實就是一個菜,著實有點寒酸。 ——這時酒就能派上用場了。 李魚從床底下摸出酒瓶,不太好意思地朝景王笑了笑。 “殿下,光吃菜太少了,再……配點酒水,這酒很淡的,不會有問題!” 原來酒也是給他的,景王亦笑,表示一點也不在意。 李魚就等著這一刻呢,找了兩只酒盅出來,主動斟滿勾兌過后的酒液,鼓起勇氣喝了一口。 他已就位了,不出他所料,景王一定會先喝酒再吃小菜,風花雪月就算完事了! 李魚灼灼的目光,追隨著景王修長的手指搭上酒盅,過了片刻又放下來,用銀筷夾起了一根被拍得軟趴趴的小黃瓜。 ……先吃菜也可以呀! 李魚坐等景王吃了一口黃瓜。 景王:“…………” “怎樣,殿下覺得如何?” 李魚緊張地問。其實除了做任務,他也很想弄明白自己拍的黃瓜究竟好不好吃。 景王面不改色,將味道令人發(fā)指的小黃瓜咽了下去,又夾起一塊。 李魚:!??! 李魚激動地想,難道系統(tǒng)沒有坑魚,他,其實是廚師界的錦鯉?! 景王吃完小魚做的黃瓜,扶著酒盅,輕啜了一口小魚兌的酒液。 李魚焦急期待系統(tǒng)提示,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景王快把一杯酒都喝完了,任務依舊沒能更新。 李魚意識到,他耍的小聰明——好像、似乎、應當是失敗了。 怎么又不行? 李魚郁悶地直撇嘴,這樣都不行,那要如何才能完成任務啊。 李魚沮喪了一會兒,發(fā)覺坐他對面喝著酒的景王有一會兒沒動靜了,抬首一看,景王竟以手抵著額頭,閉上了眼睛。 李魚:??? 不會吧,這么淡的酒暴君竟還喝醉了,這人不是連青梅酒都能連喝好幾杯的嗎? 不過聽說酒量這種東西,也是說不準的,與心情、身體有關,興許景王就是不勝酒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