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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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得知更多關于鯉魚精的事,比如小魚醉酒時提到的戲桶,他至今仍不知是什么桶,再比如渡劫,景王也不曉得鯉魚精到底要不要渡劫,只看葉清歡給的不著調的話本子遠遠不夠。 很快心腹便為景王尋得了一些據說很有用的古籍。景王決定這便看起來。 他這幾日“很忙”,早出晚歸,回來后又埋頭讀書,惹得很久沒見有點想念的魚寵不滿起來。 李魚在水晶魚缸里游來游去,心里憋著壞水,不知景王這次看的是什么書?若是看風月話本,他也要看,主人的好東西就該共享,怎能少了魚寵的份? 李魚魚身變大之后,屋子里為他備的供他跳躍用的茶盞也相應換了大一號,跳進去總要濺起不小的水花。 他才往外跳,景王便注意到了他,看著鯉魚精帶著一路水花雀躍過來,知道小魚這是有興致了,景王暗笑,趕緊把書扶好,裝出凝神的樣子。 李魚很快便跳到了案上。他常蹲的花瓣形茶盞如今也換了,換成了一整朵蓮花的樣式,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這只蓮盞乃景王令工匠以紅翡所雕,日光下流光溢彩,栩栩生輝。小鯉魚待在蓮盞里,宛若待在紅蓮之上,景王自從發(fā)覺這條魚對于綠葉子的莫名執(zhí)著,蓮盞底部還讓工匠嵌了一圈碧玉做的荷葉,惟妙惟肖。小鯉魚一下就喜歡上了。 因不是第一次一起看書了,李魚一點不怕生,游到茶盞邊上,努力伸著魚頭去看景王正在翻的書卷,這卷書看上去十分陳舊,好幾頁都快要掉了,李魚腦補這估計是比景王還要古的本子,也不知寫得是哪只千年老妖精的故事。 鯉魚精探頭探腦,景王也發(fā)現了,干脆將蓮盞帶魚一同抱起來,就在自己眼前放著,正對著書。如此這般。魚輕輕松松就能看見。 且這個位置若是直接化形,少不得就是被圈住。 景王竟不受控地期待了一下,帶著不為人知的淡淡喜悅,再次與魚一起讀起書來。 景王這次態(tài)度爽快,李魚也很高興,以為終于能一睹古代十八禁的風采,可是努力讀了很久,李魚愣是連一行字都沒讀懂,太拗口了。 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小鯉魚:上當了!這根本不是話本子,連兵書、游記都不是,這這這這居然是一本講修仙的書! 系統(tǒng)不是說男主光環(huán)不會受影響,景王還是能當皇帝嗎,為何景王竟看起修仙的書,難道景王他,放著好好的皇帝不當,堂堂宮廷文男主竟想搞修仙?? 這難度也太大了吧,要知道他從來都不看修仙文! 李魚有些著急,偷偷瞥景王一眼,怕景王真的改變志向要當神仙。景王臉色凝重,看得極其認真,不比李魚這種一行都看不懂的,景王雖有啞疾,但是天資不錯,便是看修仙的書也極快,似有領悟。 再看下去,王爺怕不是要上天。 李魚偷偷潑了一點水到書上去。他得趕緊打消景王要修仙的念頭。修仙太苦了,又累還沒有好吃的,搞不好還要以身殉道。暴君主人千萬不要去修仙呀。 千金買回的古籍,被潑上了水,景王無奈瞥了一眼亂發(fā)脾氣的魚,是不是成精已久的魚不愿意看太淺顯的書? 景王于是換了一本高深些的。 李魚正要為自己打敗了修仙文得意地搖尾巴,卻發(fā)現景王飛快地換書了,且這回看的是——煉丹集?? 李魚:丹藥可不能隨便吃,書也不能隨便看啊啊啊! 李魚撲騰著,幾乎快把景王的古籍全都給弄濕了。 景王黑著臉,亮出最后了一本。 李魚一看,雙修冊! 雙——雙修?? 李魚睜圓了眼睛,這可太考驗他了,就算沒看過修仙文,誰還不知道雙修的意義。 這書邊邊角角都快被磨爛了,肯定很深奧,可是雙修?? 小鯉魚左右為難,最后魚腦袋湊上去,嗷,還有這種?魚也想看! 景王眼神微變:小魚果然是想與他雙修! 只是,怎么還不修? …… “殿下。”王喜在屋外輕輕喚了一聲。 小鯉魚把書卷成了一個濕淋淋的卷,景王放開與魚爭書的手,輕輕抖了抖玉鈴。 王喜推門而入時,小鯉魚已重新滑入蓮盞里,王喜什么都沒瞧見。 王喜一臉嚴肅道:“殿下,昨夜鐘粹宮起了火,仇嬪被燒傷了?!?/br> 第37章 仇嬪? 李魚一時沒能想起來是誰,原書里并沒有提太多皇帝的宮妃, 他有印象的也就是幾位。 李魚反應不過來, 景王卻是知道這位的,便是前不久被降位的貴妃娘娘仇氏, 二皇子——如今已是安侯了, 斷不會有繼承大位的可能, 仇氏沒被打入冷宮而是降位,純粹是因皇帝想給安侯最后一點體面。 只不過仇氏瞧著仿佛還未死心, 宮中已很久沒失火了,如今也非易有火災的時節(jié),鐘萃宮起火被燒傷,只怕另有隱情。 景王發(fā)現魚的茫然,手指有節(jié)奏地叩了三下桌案,王喜愣了愣,這是要他詳盡解釋之意,他家殿下自長大之后鮮少有這般要求了, 通常都是他略提一兩句殿下就會明白, 為何今日卻? 王喜縱然困惑, 仍是盡職地道:“仇嬪, 乃二殿下生母, 也便是之前的貴妃娘娘, 原是住在鐘萃宮, 昨夜子時, 鐘萃宮著火, 被值夜內侍發(fā)現,仇氏被燒傷,所幸火災雖燒去大半座鐘粹宮,并未蔓延至別處,皇上平安,其他各宮也無恙?!?/br> 原來仇嬪就是之前的仇貴妃? 李魚目光閃閃,他最近完全是吃飽在養(yǎng)膘,都快忘了貴妃涼涼了! 王公公這般解釋他就能對應上了,是仇氏所住之處著火,仇氏受了傷。 可皇宮里戒備森嚴,為何突然會著起火來? 李魚倒是想起原書一處情節(jié),書中仇氏并未這么早就被皇帝厭棄,而是在二皇子與三皇子相斗時,才被牽連炮灰掉的,失勢之后,為了幫二皇子重得帝寵,仇氏曾使苦rou計燒傷自己,想以此博得皇帝憐憫,可惜被三皇子等人揭穿,仇氏和二皇子徹底失去了帝心。 如今承恩公府被護得好好的,仇氏和二皇子都被皇帝禁足,皇帝也差不多剝奪了二皇子繼位的可能,難道仇氏這般還不死心,還想用苦rou計?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書里僅僅是某間宮室燒了起來,火很快就被撲滅,與王喜所言鐘粹宮被燒毀大半有所不同,會不會又是因為前邊的劇情已面目全非,仇氏更加喪心病狂了? 景王沉思片刻,取過擺在案上的紙筆追問王喜:“仇氏傷在何處,鐘萃宮其他人如何?因何起火?” 王喜輕捶了自己一下,歉然道:“都怪老奴方才沒說清楚,仇氏傷在手臂,鐘萃宮其他人,除了負責救火的幾個受了些輕傷,宮人內侍沒什么事。至于起火原因,皇上已在查了,目前還未有結果,不過宮中都在傳,是鐘萃宮下人房里一個宮人不慎打翻了油燈,燒到床幔所致。” 景王冷笑,下人房離主人屋通常都很遠,這都能受傷? 還有仇氏雖被降位,地位大不如前,可嬪仍是一宮主位,連一宮之主都能受傷,為何其他宮人內侍反倒無恙,這是何道理? 王喜也道:“老奴尋思這事情怕是不簡單,這么多下人們都好得很,卻沒能護住一個主子,按理并不應當,總不會是貴妃——呸呸呸,老奴一時口快叫錯了,應當是仇嬪才對,總不會是仇嬪自己受的傷罷?!?/br> 李魚趕緊撲騰了好幾下:王公公說的有道理,他也是這般想的。 本來李魚也不確定是不是仇氏搞事,王喜提的正是一處矛盾,還有便是,王公公所言,火勢應當很大,因火災受的傷怎會僅僅只在手臂?他越想越是可疑。 王公公道:“這事兒原本與咱們王府沒什么關系,只是宮中起火,殿下也該去探望皇上,老奴得到消息,三殿下和六殿下都已入宮了,二……安侯處,亦遞了請安折……” 景王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王喜道:“奴才這便去做安排,還有小魚主子……” 王喜看了小鯉魚一眼,不知景王如何打算。 李魚也想出去,他在府里悶了很久,最近沒闖禍,一直都很乖。 景王眼見鯉魚精身后的尾巴翹得老高,都快扇出一陣風來了,笑看王喜:還是照舊。 照舊便是隨身帶魚,王喜忙不迭去取水晶瓶。 水晶瓶如今已重制得如同小鳥籠一般大,仍是在把手上纏了鏈子,防止摔滑。 景王親自將魚放入水晶瓶,怕魚餓著,又給魚添了不少點心,若非王喜在旁低聲勸著,說不定景王會把整個水晶瓶都塞滿。 王公公嘆氣,怎么感覺小魚主子最近壯了一圈,殿下對小魚主子的寵也跟著壯了幾圈。 乾清宮。 眾妃嬪、皇子們都在,皇帝已命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去看過了仇嬪,太醫(yī)回來稟告病情,道仇嬪一條手臂不大好,被火燒得血rou模糊,往后怕是無法恢復了。 皇帝一怔,他本來對仇氏極度失望,太醫(yī)的形容,令他想起過去的舊事,仇嬪才入宮那一年,常私下穿著舞服為他逗趣,討他歡心。彼時仇氏不過二八年華,玉臂伸出來如月般皎潔,一晃竟這么多年過去了。 皇帝意識到時光流逝,傷懷難免,之后又接到安侯的折子,穆天昭以血刺字,向皇帝認錯,不敢奢求皇帝原諒,但仇氏不適,穆天昭十分牽掛,請皇帝準許他在病榻前盡孝。 穆天昭態(tài)度懇切,對仇氏流露出赤子孝心,皇帝原本對安侯硬下了心腸,此時又有些動容。 旁邊妃嬪都知道察言觀色,發(fā)覺皇帝這是在心疼了,除了應和沒人敢吱聲,三皇子不能眼睜睜看著安侯又來湊熱鬧,幾次要開口,都被六皇子輕聲勸了回去。 眼下皇帝心里都是仇嬪與安侯的好,若是直接說他們不好,只會令皇帝不快。 三皇子大恨,難道安侯都被禁足了,還要繼續(xù)壓他一頭不成? 六皇子輕輕推了推三皇子,要三皇子稍安勿躁。 內侍總管羅瑞生過來報景王到了,皇帝遂放下安侯的折子,令景王入殿。 景王喜歡養(yǎng)魚,這在宮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此次入宮依舊帶了他的魚?;实蹖巴醯聂~印象極深,還特意賞賜過幾回,想起來景王如何養(yǎng)魚,皇帝心情便有些回暖的跡象。 景王先行過禮,碩大的水晶瓶已塞不進袖子了,就捧在手里。皇帝這回就見到明顯大了一號的瓶子與瓶子里同樣大了一號的小鯉魚。 皇帝:“……” 李魚是條懂事的魚,特意轉了兩個圈圈,以示對皇帝的敬意。 如此一來,皇帝也瞥見小鯉魚肚皮尾處的一片金,驚詫道:“天池,你這魚?” 皇帝和葉世子一樣,匆匆一瞥,以為景王是換了魚在養(yǎng)。 王喜一直跟隨在景王左右,景王看了一眼王喜,王喜立馬上前叩首,替景王答道:“皇上,是殿下養(yǎng)的魚換了鱗,長大了?!?/br> 魚會換鱗嗎? 皇帝以前從未聽說過,一時起了好奇心,苦兮兮的仇氏和安侯也不去想了,當即命景王將魚帶近,給他瞧一瞧。 景王應了,皇帝細觀之下,見魚果真還是原來那條,只是幾處魚鱗變成了金色。 皇帝反復對著小鯉魚身上的金鱗,看了半晌。 “羅瑞生,你覺得如何?”皇帝瞅著羅總管。 深得帝心的羅總管笑著道:“奴才是個粗人,說不好,只覺得魚生金鱗,是不錯的兆頭?!?/br> 皇帝大笑:“朕也覺得,說不定是國泰民安之兆?!?/br> 皇帝原本心情不佳,不止是因為仇氏母子,宮中火災若是最終找不到原因,多會被視為上天的警示,皇帝自己就得背鍋,這會兒看見一條尋常鯉身上長出了金鱗,反令皇帝松了口氣,只要有吉兆,誰還能說三道四? 李魚聽著都懵圈了,不過是肚皮上長出了新鱗片,皇帝這就腦補成國泰民安了? 皇帝真不愧是最能胡扯的。 景王一來,皇帝就想起安侯先前干過的糊涂事,他方才的確是因仇氏受傷一時心軟,可若是因此便免了安侯的罰,他便是個昏庸的君王,以后去往地下見到孝慧皇后,又該如何交代? 仇氏陪伴他多年不假,孝慧皇后何嘗不是為了他和幾個孩子,獻出了生命? 要如何處置仇氏,其實不用想得太復雜,仇氏既受了傷,可準親人入宮探望,但不能與安侯所犯過錯一筆勾銷,安侯想盡孝,也未必就非要以戴罪之身跑進宮里來伺候,在府里吃齋念佛可,讓妻兒代為照顧亦可,只要真心,法子多的是。另外仇氏只是傷了手臂,安侯卻鬧得好像仇氏快死了,動不動便以血寫字,就怕仇氏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