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酸嗎？”

    “酸死了。今天逛商場都把腿逛累了?！迸⑧街欤€對他將她逼近商場買東西的行為感到不滿。

    “給你捏捏?！蹦腥舜瓜卵垌?，低啞的聲音中有克制。

    “嗯嗯。”女孩哼哼。

    女孩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fā)上，一雙杏兒眼依舊水霧迷蒙的，沖著他“嗯嗯”點頭，帶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懵懂勾人的表情。

    她看到男人抬起了那雙手。那雙修長的、指骨漂亮的手指，正被濕巾一點點擦拭著，背部，側(cè)邊，一點都不放過。男人擦拭自己的手擦得慢條斯理，一邊擦，一邊看著女孩，似乎正在思索著什么。

    夜里下起了大雨。雨珠打在窗戶上破碎，碎成一條條小溪流的形狀。雨聲很大，但是女孩的耳朵聽到卻是一陣陣虛空的聲音，雨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腦中瞬時劃過“法蘭西玫瑰”那張漂亮到極致，但也扭曲的、癲狂的臉。

    眼前的場景不斷地變化。她睜開眼，看到男人的臉，正定定看著她，似乎要將她這時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納入他眼中。她有些不敢同他對視，閉上眼，眼前場景萬般變換，像是萬花筒。

    時而在戰(zhàn)場上，火星四濺，溫度guntang，時而回到她曾經(jīng)做過的夢里，變成滾滾從山坡上滾下去，夢里的大天使也和她一起，在山坡上滾落。時而她在脆弱的烏篷船里，船板幾乎承受不住風(fēng)暴。

    第52章 失落

    這個清晨, 周萱起得很早。她聽到窗外有鳥兒啾鳴的時候，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雨已經(jīng)停了。窗外碧空如洗。

    陽光從兩道白珠紗簾的縫隙里漏下，淡白色的光影。女孩扭頭, 恰好看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梁津那張臉上。

    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挺鼻薄唇, 透著一種清明的禁欲氣質(zhì)。在陽光底下的時候，他是很禁欲?？墒窃诤诎道锏臅r候, 他是禁欲的反面，禁欲的反義詞。

    女孩翻身從床上下來，默默地將身上皺巴巴的睡衣揉了揉, 好讓下擺沒那么皺。緊接著她發(fā)現(xiàn)不只是睡衣皺, 整床的蠶絲被和被單都是皺的。

    她走到床尾的一個位置, 那里, 柔軟的床單有淺淺的一個凹坑。于是女孩記起，昨夜她是怎么哭著低泣著，踢蹬著小腿一下一下地將腳踝磕在這個位置。

    她哭著低泣著, 卻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他出去嗎, 其實也不是。當(dāng)時她要他將手拿出去, 他只是說，來不及了。他的陳述平靜、清晰、緩慢，像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女孩對著床尾被單處的小凹坑發(fā)了一會呆，接著進到觀影室。觀影室內(nèi)，寬闊的沙發(fā)上，蠶絲被依舊像昨夜那樣擺得像蓬松柔軟的云朵。

    室內(nèi)那種旖旎、曖昧的氣氛仍未散去。她光是站在這樣的氣氛里，就面頰緋紅。

    女孩摸到蠶絲被側(cè)方的拉鏈, 便將整張被芯從包裹著的被套里剝出去。

    被套上，有淡淡的水痕, 已經(jīng)干涸了。她抱著被套，赤著腳走到過道，將整張被套囫圇著塞進過道的滾輪洗衣機里。

    按下清洗鍵，滾輪呼嚕嚕地滾動，背景響起嘈雜的進水聲。女孩蹲在洗衣機前，看洗衣機的滾輪在轉(zhuǎn)。

    她記得曾經(jīng)看到國外一個育兒博主說，小嬰兒特別喜歡看洗衣機房里的滾輪轉(zhuǎn)動，把小嬰兒放在洗衣機前，能一直跟著看夠一上午，不哭不鬧。

    周萱現(xiàn)在也是這樣。她需要好好放空自己的大腦。

    *

    梁津起床時，身邊已經(jīng)空無一人。

    男人眼睛還閉著，手臂朝里一伸，沒摟到女孩那柔若無骨的嬌軀。半夢半醒之間，竟有一瞬間的怔忪和失落。

    怔忪和失落只是一瞬，男人從床上坐起，手指放在太陽xue上輕揉，腦袋帶著酣睡之后的昏沉和脹疼感。

    他顧不得這點脹疼，走出屋子。

    在過道里看到女孩。

    這過道極長，往南便是露臺，露臺上裝著暗綠波紋的格子窗簾，風(fēng)吹開陽臺門和格子窗簾的一半，清涼的風(fēng)吹起來。

    女孩蹲在地上，面前是高高的滾輪洗衣機，越發(fā)顯得她小小的一只，雙臂抱在膝蓋上。據(jù)說，這是在小嬰兒在母親懷里，沒有安全感的一種姿勢。

    風(fēng)從露臺吹進，將女孩身上穿的純白法式宮廷睡裙下擺吹起。她就那樣蹲在那里，頭發(fā)披散著，因為聽到男人起床的聲響，小臉揚起來，那張臉寫著一種過度歡愉后的迷茫感，脆弱而精致。

    “蹲在這里做什么。地上涼。”男人走過去，彎腰，手從女孩的臂中穿過，從背后抱起女孩。

    男人的手挾住她的兩臂，他粗糲指尖摩挲到她上臂內(nèi)側(cè)的細嫩肌膚，又讓女孩身體瑟縮了一下，不免想起，昨晚他是如何用手指侵入的她。

    “吃早餐沒有？”男人問。到底還是將她抱起來了。小小的一只，在他懷里像個孩子。

    其實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

    “還沒?！迸u頭。

    男人瞥了一眼洗衣機，洗衣機里，那件雪白的床單在滾桶里絞來絞去，洗衣凝珠破碎，絞出雪白的泡沫。

    “去刷牙吃早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