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被拓跋子楚這么個先前只是喂過它幾次,還陪它玩了幾圈的新朋友騎著走了,追云居然還挺高興。 但它才要高興地噴兩聲氣,就聽到坐在自己背上的人對它發(fā)出了“噓”的一聲。 此時他們距離步六孤弗為和親使團擺下酒宴的地方已經很近了,拓跋子楚便拉了一把韁繩,示意追云停下來。 女人嬌笑著的聲音、喘息聲、柔軟的皮膚被拍打的聲音,這些都混在那些被男人罵出的yin言穢語中。 夜很深, 也很沉。 這讓從院子里傳來的聲音在進到拓跋子楚的耳朵里時, 變得無比清晰。 真不知沿街住著的人該要如何度過這樣的一宿。 太子殿下一想到那守將原先是想把他的太子妃也喊來這里,心中殺意便瞬息而起。 其實,他想要來這里解決這些步六孤弗的親兵不是為了搶功。 而是……有些事他必須得自己來做。 那幾個步六孤弗的親衛(wèi)聽著院子里的聲音,對女人的嬌喘聲評頭論足, 也在外頭光憑那些吵人的響動便補出了一副冬日春宴之景, 還時不時地哈哈大笑起來。 “誒我說, 那公主怕是不敢來了吧?” “可不是么?大商那邊的女人, 長得都小模小樣的。他們的公主要是過來, 見自己衣服一脫, 居然哪個都比不過,可不是得羞死嗎?” 藏在陰影中的那單人一騎便是在此刻于火光中顯出身形。 地上的積雪讓馬蹄踩過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 待到那幾人發(fā)現(xiàn)他時,他便突然發(fā)難,騎著馬,一槍便刺穿了兩名親衛(wèi)的身體。 他其實不該那么用力的。 因為這把長槍不似他的龍雀天戟,在戟尖之下還有一卡口。 若他使的是槍,一旦用力過大,便容易把人一下刺個對穿。 然后槍頭就會卡在里頭,瞬息之間難以被□□。 而這一次,他甚至干脆一下刺穿了兩個人。 在第三人揮著刀向他而來時,拓跋子楚便直接將槍挑起,把依舊還被串著的兩人打向揮刀之人。 那用的,其實就是作為單刃戟刀的龍雀天戟在用側邊的月牙刀砍人時的招數(shù)了。 但,只是給普通士兵使用的長槍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道。 再加之,它在今夜遇上千鶻衛(wèi)的時候就已經受損,如此,槍柄便在下一刻,轟然斷裂了。 更習慣在馬背上作戰(zhàn)的拓跋子楚皺起眉來。 他丟下那把斷了的槍,輕輕一拍馬背,借力后在空中一個騰身,抽刀將三人全都斬于馬下,而后落于雪地之上。 但他這里的動靜實在是有些大了,那些步六孤弗的親兵已然注意到了這里。 朔方郡中戰(zhàn)力最高的士兵們沖向這名黑夜中的不速之客,并被他一刀解決一條性命。 到了后來,這些人竟都在慘叫聲沖破喉嚨之前便被解決了。 拓跋子楚對那位和親公主說,兩刻之內便能回來。 而實際他用在這些人身上的時間,前后加在一塊兒都不到一盞茶。 當他又回到馬背上,院子里那屬于女人的叫喊聲便在這一盞茶的緩緩升溫后突然拔高,變得高亢,而男人則低吼起來,甚至在眾人的叫好聲中讓那低吼漸漸變?yōu)榱舜蠛啊?/br> 太子殿下只是看了那個方向一眼,便拍拍追云,示意剛在雪地里搜出了幾棵草吃的馬兒可以回去了。 他的太子妃還沒有說想要看這些人如何死。 那他,便先留院子里的人一命好了。 在他走后,雪又在那些還溫暖著的尸體上漸漸落了一層。 仇懷光剛帶人端了一個人數(shù)不少的防衛(wèi)亭,騎馬經過這里。 她身邊的一名千鶻衛(wèi)看著地上這橫七豎八的一片,不禁流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說道:“這賀樓公子做事,也太潦草了吧?” 仇懷光嘆了口氣:“諒在他只是一個人的份上,算了吧。我們替他收個尾?!?/br> 此時的仇懷光與其所率千鶻衛(wèi)已經又換了一套衣服,遠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城內巡邏的魏國衛(wèi)兵似的。 她們下馬來到這些已然擋了路的死人面前,把他們全都拖到了墻邊,讓其背靠著墻,排排坐。 誒? 好像……還是挺潦草的? 算了算了,看起來差不多就行了。 反正,在城內的街上騎著馬的,很快就要只剩下她們的人了。 千鶻衛(wèi)的姐妹們用雪上擦了擦手,然后再拍拍手,騎著馬走了。 寅時三刻,一支朔方郡的城內巡邏部隊從他們所屬的防衛(wèi)亭里出來。 這已是天亮前的最后第二波城內巡邏部隊了。 但他們才騎著馬打著哈欠出來,便迎面遇上了又一支巡邏部隊。 巡邏部隊的隊長臉上帶著困意,抬手和那邊的人打了個招呼,而在霧氣之中的那人,也對他點了點頭。 巡邏部隊的隊長繼續(xù)騎著馬向前。 但很快,他的腦袋就轉過彎來了。 他們怎么會……在這個時候遇上和他們迎面而來的另一支巡邏隊伍的? 等、等等!剛才隊伍里的那些人,他有見過嗎? 巡邏部隊的隊長才拉著韁繩讓馬兒轉過頭來,便看到自己身后的二十人已然倒下了七八個了! “不好……” “了”字還未出口,他便已被一把飛刀射中了脖子。 在步六孤弗的官邸中,那間用來存放機密要件的屋子徹夜都點著燈。 但在這個夜晚,步六孤弗的部下中,已經沒有誰有余力注意到這份異樣了。 先前讓趙靈微看了許久的朔方郡布防圖已然被放到了地上。 這會兒攤在她面前桌案上的,則是一份魏國的地圖。 但那些地名實在是太難看懂了,十個字里有九個半都是她不認識的。 剩下的半個字,要么是“河”,要么是“州”,要么是“郡”,要么是“城”。 這可不是等于什么都沒看懂嗎! 趙靈微原本就是一路舟車勞頓才到了此處,打算好好休整一番的。 可她卻根本來不及休息,就直接在當夜被逼著上手干起了大事。 到了這會兒,她根本就是困得快扛不住了。 原本,她不看地圖倒還好,但這天書一般的地圖在她眼前一擺開,她就根本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趙靈微用雙手一起擋住了自己的小半張臉,并在打著哈欠時偷偷把目光往上抬了抬。 孫昭還在看她。 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趙靈微險些一個沒坐穩(wěn),倒下身去。 太和公主覺得,她莫不是瞎了眼,才會在十四歲那年瞧上過孫昭。 但幸好,那一陣她看上過的千牛衛(wèi)備身實在是沒有三四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 即便是沉琴和童纓都說不清楚,被她瞧上過的人里,有沒有孫昭。 哎,趙靈微自己也是知道的,她這好像有些離譜。 但誰讓千牛衛(wèi)備身不僅要看出身,得是皇親國戚或者三品以上大員的正室所出的嫡子,還得文武雙全、說話利索、且要長得好看呢? 若是以上四條全都能符合,那其實想不討人喜歡,都挺難的。 而且,那年她的膽兒還沒現(xiàn)在肥。 即便是肆意妄為,也是夾著尾巴在妄為,肆意是肆意不起來的。 就算瞧上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她也不過是下次若還能看到,便多看幾眼,而已。 但……俞松謀肯定知道她瞧上過孫昭。 不然他也不會在皇帝舉行武校時,點名要和孫昭比的。 卻不曾想,他們二人居然在那場武校之后成了朋友。 陪在趙靈微身邊的沉琴已不知打了多少個哈欠了,她不禁擦了擦眼角那困出來的淚水,說道: “公主要是困了,就睡一會兒吧。左右坐在這兒等,和躺去榻上等,也沒什么差的?!?/br> 趙靈微一聲嘆息,語重心長道:“可孫中郎將這樣看著我,我實在是睡不著啊。” 孫昭:“我在護衛(wèi)殿下的安全?!?/br> 沉琴實在是看不過眼了:“護衛(wèi)公主的安全,是讓你盯著公主嗎?是要你看著歹人!” 孫昭慚愧:“可……歹人還沒回來?!?/br> 趙靈微:“…………” 趙靈微:“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是啞巴,那其實,他不姓歹?!?/br> 孫昭一聽公主自己提起了那魏國人,便立刻來了精神。 孫昭:“公主先前雖已說了賀樓楚那時為何會讓我們誤以為是啞巴,也說了他與魏國太子之間的淵源,但臣還是覺得此人身上疑點重重。尤其,他現(xiàn)在還要主動幫忙去解決朔方郡守將的親衛(wèi),這實在是……” 孫昭說了那么多,想要向表達趙靈微的中心意思卻是很簡單: 賀樓楚身為魏國人,卻這么主動來幫我們這些大商的人來奪城,這也太奇怪了。 眼見著孫昭還在一本正經地分析這之中的利害關系,趙靈微不禁再次輕咳兩聲。 她對自己說:作為一個姑娘家,這樣的話是有些難以啟齒,但……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次,讓大家懂她了,以后便能容易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