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可寧遠卻是在和她對上視線后點了點頭道:“要的。” 趙靈微的眼中閃過詫異,而慈圣皇帝那邊的千鶻衛(wèi)已來到這里,把皇帝要宣晉越縣主的話給帶到了。 千鶻衛(wèi)乃是慈圣皇帝在登基之后創(chuàng)建的。 同千牛衛(wèi)一樣,千鶻衛(wèi)也是穿著錦衣,能夠帶刀侍奉在皇帝身邊的侍衛(wèi)。 但與之相對的是,千鶻衛(wèi)的人數(shù)要更少,且成員皆是女子。護衛(wèi)起女皇來,自是更為稱心。 這分明應該是一場沉悶的宴席,卻因為趙靈微而變得一波三折。 但趙靈微卻對眼前的變故一點也不驚訝,仿佛她早就已經(jīng)料到了此事。 “晉越要離開片刻,堂姐自己小心。實在是被人為難了,就坐去姑姑身邊。姑姑會護著你的?!?/br> 寧遠縣主忙點點頭,回了一句:“晉越也要小心。” 趙靈微沉下氣來,跟著過來尋她的千鶻衛(wèi)一同離開。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卑職姓仇?!?/br> “原來是仇將軍。” 此話一出,原本還是面無表情的英氣女子帶著些許的不悅看了趙靈微一眼。 “縣主的消息真靈通,卑職是在四日前被陛下提拔為千鶻衛(wèi)將軍的?!?/br> 趙靈微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托人打探了仇將軍的消息。實在是因為我認出了將軍佩刀上的花紋,心中喜不自勝,所以才這么說的。” 女將軍看了一眼自己佩刀上的繁復花紋,收起情緒。 “紫宸殿離此處尚有些距離,為免讓圣上久等,還請縣主與卑職一道騎馬前往?!?/br> 仇將軍原本還打算協(xié)助趙靈微上馬。 畢竟,宗室女子雖都會騎馬,可宮中馬匹都是西域各國進貢來的優(yōu)質戰(zhàn)馬,個頭很高,尋常女子自己是很難獨自上馬的。 可趙靈微卻是搖了搖頭,她一手抓著韁繩,一手則扶著馬背,動作輕巧地翻身上馬。 或許是因為趙靈微上馬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瀟灑漂亮,又或者是她坐在馬上看向自己的眼神實在是很能讓人心生好感,這位在慈圣皇帝的身邊很是受寵的年輕女將竟是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縣主不必過分擔心。” 末了,她又擔心趙靈微聽不懂她的話,還加了一句:“你與中郎將會見之事,陛下已經(jīng)知曉?!?/br> “縣主,冒犯了。” 說完,這位女將軍便動作利落地上馬,坐在了趙靈微的后面。 這是大商的那么多趙姓與陳姓王侯在殿上那懦弱的男人成為皇嗣后,第一次見到他的這個嫡女。 盡管信王已在此前說過,晉越縣主“美艷不可方物”,但當他們真的見到其人時,還是會有片刻的怔愣。 慈圣皇帝:“晉越,朕的言官說,你在日前不僅在外私會多名男子,當街騎馬也不遮面,甚至還去了國子監(jiān)的問難會。此事當真?” 坐在龍椅上的女人是帶著笑意問出這句話的。 但她身上的威嚴,以及她在大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冷酷事跡卻在無形之中給人以巨大的壓力。 面對那一道道探究的視線,趙靈微穩(wěn)穩(wěn)地站在殿上,也不用不光去尋找自己的父親,只是在盈盈一拜后低著頭,聲音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顫抖,說道: “這位大人所言千真萬確。但有關此事,晉越也有很多話想要啟稟陛下?!?/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劇情要連著看~ 今晚九點還有一更。 第7章 比往日里更重的吸氣聲從趙靈微的四面八方傳來。 這些王侯們此時竟不由地想要看一看已經(jīng)被陛下熬得一點血性都沒有了的皇嗣,想要看看他的腿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 “說吧?!?/br> “是?!?/br> 趙靈微抬起頭來,卻是目光在人群中尋找起了她的表叔信王,而非是自己的父親。 當她的視線落在信王的身上時,這個如今已在朝中氣焰驚人的男人竟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妙。 趙靈微:“鴻臚寺內有幾位大人乃是信王殿下門下之人。” 信王:“你這小丫頭,回陛下的話就好好回,扯到我頭上來算甚事?” 趙靈微沒有轉頭看向信王,而是面朝著龍椅上所坐之人低下頭來,顯然是在詢問皇帝的意思。 慈圣皇帝:“別打岔,讓她繼續(xù)說?!?/br> 信王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應了一聲“是”,并轉回身去,恭恭敬敬地站著。 趙靈微接著說道:“在起碼半年的時間里,這幾位大人每回見到外國使團,便向他們夸贊我乃大商第一美人。我見幾位大人所說之言如此一致,連每回背的都是一模一樣的話,便斗膽猜測此乃信王殿下所授意?!?/br> 在趙靈微說出那些的時候,殿內比她大了一輩的叔叔伯伯、甚至是爺爺們有些沒能忍住地笑出聲來。 趙靈微:“北女王國以女子為尊,歸昌王便在聽了他們的話之后因好奇來尋我結交。” 這便是趙靈微的倒因為果了。 石汗那分明是因與她結識才會在鴻臚寺的客館內為她做內應,卻在她的口中變成了聽了那些話才找來的人。 在剛開始說話時,趙靈微的聲音中還是帶著些許的緊張的。 但隨著她把那些話語字詞清晰、音調悅耳地慢慢說出,隨著她開始適應殿內的氛圍以及慈圣皇帝的注視,她便變得愈發(fā)的大膽起來。 趙靈微:“晉越平日里經(jīng)常聽父親在家中稱贊信王睿智,便愈加誠惶誠恐起來,擔心我這樣的無名之輩擔不了這大商第一美人的名號。畢竟,晉越平日里只在皇嗣府內待著。神都城內,就連知道我的人都寥寥無幾?!?/br> 聽到這里,慈圣皇帝的眉眼中已經(jīng)帶上了笑意,她甚至用帶著欣賞的語調說道:“說得有理。繼續(xù)?!?/br> 趙靈微:“因而晉越便在思量再三后,翻起了《商律》,在確信女子露著臉在外走動并不觸犯我朝律法后,約見起了自己的幾位友人。晉越想要讓他們幫忙亮一亮我的名號,吹一吹我的容貌。畢竟,信王殿下已然這么說了,晉越不敢不應?!?/br> 說著,趙靈微便面露難色:“但晉越認識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抓破腦袋也就只想到了歸昌王石汗那,還有千牛衛(wèi)中郎將孫昭。晉越就認識這么幾個人,只能先都拜托了,而后又懇請歸昌王,讓他帶我去到國子監(jiān)的問難會,想拜托他們也幫幫我?!?/br> 信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姑姑的面前著了這么一個小丫頭的道。 他很冤枉,也似乎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他指著趙靈微,向慈圣皇帝說道:“陛下,陛下這小丫頭簡直是在胡說八道!陛下讓她把那幾個人的名字說出來。我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讓她這么污蔑了?!?/br> 慈圣皇帝瞥了自己這侄子一眼,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你的人有沒有在鴻臚寺里這么說,朕還能不知道嗎?” 仔細品品這句話吧。 看來信王的門客在鴻臚寺是真做了這檔子事。 但就在大家都以為慈圣皇帝這次是站在孫女一邊的時候,她便收起了笑意,對趙靈微說了一句: “你這么做,無非就是不想去和親罷了?!?/br> 如此話語讓皇嗣立馬就跪在了地上。 皇嗣:“陛下,稚子何辜……” 自己的父親已然如此,趙靈微也跪了下來,可她的臉上卻有著顯而易見的不服氣。 趙靈微:“啟稟陛下,若是陛下想要晉越去和親,為了大商,為了陛下,晉越自當義不容辭,無怨無悔。 “可信王家中分明也有女兒,卻執(zhí)意要把我推去和親,甚至不管那些西域眾國是不是值得我大商如此結交。晉越忍了半年,最終還是覺得不服?!?/br> 沉默。 此刻的紫宸殿內竟是安靜得出奇。 那些被不可一世的信王與那些陳家人打壓了許久的趙姓王侯甚至覺得,趙靈微的這番話語出奇的解氣。 但他們卻不能幫一幫自己族內的這位小輩。 因為龍椅上的這那位最不喜歡的,便是他們趙姓之人連成一片,企圖達到什么目的。 怎料慈圣皇帝聽完這些,竟是放柔了聲音道:“晉越,你在認識豹騎將軍時騙他說你叫趙不懼?” 慈圣皇帝失笑道:“依朕看,你該叫趙不服才對?!?/br> 先前還處變不驚的趙靈微這才慌了神,并看向就守在圣上一側的孫昭。 慈圣皇帝:“你就別去看孫中郎將了,他就是塊木頭,在朕身邊當差多年也還是拘謹?shù)煤?,哪會和朕說這些?!?/br> 說罷,慈圣皇帝便讓自己的這個孫女抬起臉來,讓她好好地看一看。 “是豹騎將軍?!?/br> 慈圣皇帝的目光變得慈愛起來:“在豹騎將軍出征前,朕對他說——上一次你率領騎兵攻打至匈人的王帳之下,朕將你破格提拔為豹騎將軍。如果這次你還能為我大商立下大功,你想要朕賞你什么?” ——回稟陛下,臣傾慕晉越縣主。若她愿意嫁我,臣便別無所求。 穿著銀色鎧甲的將軍跪在殿上如此回答。 由承安公主所主持的那場宴席還未結束,一紙詔書便已授予了寧遠縣主。 她被封為萬安公主,并將在十日之內隨和親使團一道出發(fā)去往匈人的領地。 對此,寧遠縣主趙羽然似是早有預料。 在宣詔之人到來時,她不緊不慢地將三碗櫻桃里的最后一顆放入口中,細細地嚼了起來。 ‘晉越,匈人便是豹騎將軍幫朕打下來的。朕又怎么可能讓你去嫁給他的手下敗將?這不是寒了我軍將士的心嗎?’ 皇嗣府內,趙靈微又在自己的屋子里枯坐了一夜。 慈圣皇帝在紫宸殿內對她所說的話還在她的耳邊,響了一遍又一遍。 天下女主說不愿讓將士們寒心,可這番話卻反而讓她的孫女感到遍體生寒。 已經(jīng)五更天了,可她屋子里的燈卻還亮著。 她的父親似乎也是一宿未眠,便在看到女兒屋子里亮著的燈時走到了她的院子里。 “靈微,還沒睡呢?” 趙靈微連忙從坐榻上起來,連鞋都沒穿便前去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