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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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精值 2] 邵瑜剛剛請求覲見,很快便收到了這條系統(tǒng)的提示音,邵瑜心下一嘆,看起來這建明帝是真的挺討厭原身啊,這還沒見面就已經(jīng)開始提供杠精值了。 建明帝聽到下人的通傳,此時也頗覺煩悶,他如今尚還端著明君的架子,因而此時雖然看到邵瑜就煩,但偏又不能不見。 建明帝越想越氣,對著身邊的大太監(jiān)錢吉祥說道:“這個銅豌豆,這次不知道又要說什么來氣朕,先晾他半個時辰再說。” 錢吉祥笑著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親自見了邵瑜和陳淵,說道:“陛下如今正忙著,請兩位大人稍候片刻?!?/br> 因著建明帝此時厭惡邵瑜,錢吉祥也不敢擅自做主將兩人帶到偏殿等候,只能讓這兩個人繼續(xù)站在殿外等候。 此時外面日頭不小,陳淵就站了一會,便感覺臉燒得火辣辣,他一想到這樣的天氣,邵瑜愣是跪了三日,陳淵心下也覺得自愧弗如。 而這個剛剛讓陳淵升起佩服之心的人,此時卻拉著錢吉祥說道:“煩請公公拿一把傘,和兩個墊子?!?/br> “這個……”錢吉祥猶豫片刻,沒有拒絕,又進去一趟,出來的時候手里已經(jīng)拿著一把油紙傘和兩個墊子。 邵瑜接過東西之后,又朝錢吉祥道了一聲謝。 錢吉祥點點頭,剛想轉身,一旁的陳淵,已經(jīng)見縫插針的給他塞了一個荷包,甚至口中說道:“勞煩內相大人了。” 錢吉祥聞言,嘴角微微勾起。 光這一個對錢吉祥的稱呼,就能看出陳淵此人,著實擅長鉆營。 邵瑜并未對陳淵此舉做太多評判,而是將墊子放在地上,朝著陳淵說道:“請吧,陳大人?!?/br> 陳淵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興許馬上就要召見,下官還是再站一會吧。” 邵瑜笑了笑,眼珠子一轉,說道:“陳大人,咱們打個賭可好?” “怎么說?” 邵瑜立馬說道:“若是半個時辰內,陛下召見,邵某給陳大人一兩銀子,若是半個時辰未曾召見,陳大人給邵某一兩銀子,可好?” 陳淵微微皺眉,倒沒有拒絕,反而問道:“大人的賭注為何這么小?” 邵瑜笑了笑,說道:“家境寒微,囊中羞澀,再多也就輸不起了,怎么樣,陳大人您就當是扶貧了,陪邵某賭這一把,如何?” 陳淵笑了笑,應了下來,又轉而說道:“大人說笑了,下官位卑言輕,怎么敢對大人扶貧?下官本以為大人是個嚴苛古板之人,沒想到也是這般風趣詼諧之人?!?/br> 邵瑜拍拍了拍身旁的坐墊,這一次,陳淵沒有拒絕,而是跟著坐了下來。 “邵某也沒想到,陳大人一個武將,論學識淵博,竟然也不輸文官,前次鳳陽倉庫被盜,陛下盛怒之下,言出:‘虎兕出于柙,而龜玉毀于櫝中,是誰之過?’,陳大人脫口就答:‘言在柙而逸,在櫝而毀,典守者不得辭其過’。” 陳淵聽了邵瑜這話微微一愣,那時他剛剛戍邊歸來,因為邊關太平,他雖擢升歸來,但在陛下跟前并沒有受到任何重用,也正是這一次接話接的巧,陳淵引起了建明帝的注意。 這段對話全都出自《論語》,問和答都無甚稀奇,讓建明帝覺得稀奇的是陳淵一個武官,既機敏善辯,也對《論語》也有深刻見解,待得知這人竟然是太后的遠房侄孫,容貌又十分俊美,看著讓人賞心悅目,建明帝便記在心上了。 這事對于陳淵來說是大事,也算是前半生的高光時刻,對于其他人來說,卻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陳淵也沒想到,這么件小事,就被邵瑜注意到了。 “大人明明是武人出身,卻熟讀《論語》,足見平日里用功之深。”邵瑜說道。 自己的事情被別人注意,且這人曾是狀元郎,饒是最擅長溜須拍馬陳淵,心下不免也覺得十分熨帖。 “邵大人才是真人不露相,下官慚愧?!?/br> 邵瑜笑了笑,接著說道:“本官癡長陳大人幾歲,便托大叫一聲老弟。” 陳淵當即表示不介意。 邵瑜接著說道:“老弟雖出身后族,但為旁支子弟,又自幼父母雙亡,因而在族內多受排擠,老弟能有今日風光,其實全憑自己的本事?!?/br> 陳淵聽了這話,立馬冷下臉來,不悅的問道:“大人調查過我?” 邵瑜微微一笑,說道:“當日看你對答如流,又氣度不凡,我心下便想著,此子未來必定前途無量,故而就多打聽了幾句?!?/br> 奉承話誰都喜歡聽,陳淵也不例外,臉上神色也沒有一開始那么生氣了。 邵瑜接著說道:“老弟,你既然憑借自己的本事走到今日,日后自有前程在,只是或早或晚罷了,若是急功近利,只怕……” 話還未說完,就被陳淵打斷:“下官知道大人話中之意,只是下官不是大人,因而走不了大人那樣的路,大人已經(jīng)身居高位,說話自然可以這般居高臨下,而下官如今,卻是一步也不敢退的?!?/br> 陳淵這人雖然是個佞臣,但卻不缺才干,他在未來,為了往上爬,將會一心迎合建明帝的需求,將皇帝的利益永遠放在第一。 建明帝窮奢極欲,致使國庫空虛,陳淵便接管國庫財權,想出了一個“犯官贖買”制度,讓犯了事的官員交錢免于責罰,短短兩年時間,就讓國庫再度充盈。 在滿足建明帝需求這件事上,陳淵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 皇帝缺錢,陳淵便想盡辦法撈銀子,致使上行下效,貪污成風,百姓民不聊生;皇帝想要納美,陳淵便多次派人下江南尋覓美人,致使江南那邊瘦馬成風;太后薨逝,皇帝難過,旁人都裝模作樣,唯獨陳淵披麻戴孝,哭得比建明帝還要痛苦。 這般用盡手段,等到王朝后期,在建明帝心中,陳淵這個寵臣,已經(jīng)比后宮的寵妃還要重要。 甚至王朝陷落,國都被破之后,后宮里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陪著建明帝赴死的,也是陳淵。 若不是確定知道陳淵和建明帝之間沒有任何私情,邵瑜都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劇本了,眼見陳淵一意孤行,邵瑜便也放棄了繼續(xù)勸說的念頭。 而這頭建明帝,剛剛因讓邵瑜繼續(xù)罰站而心生愉悅,就聽見了錢吉祥的回稟,立馬罵道:“他要你就給?你不知道裝沒有嗎?” 錢吉祥也覺得有些無奈,他當了這么久的大總管,還是頭一次遇見邵瑜這樣行事的,甚至在邵瑜坐下之前,錢吉祥都以為邵瑜是拿著墊子又來下跪的。 “老奴一時糊涂,還請陛下恕罪?!?/br> 畢竟是跟在身邊多年的老人,建明帝也沒有多計較,而是又問道:“你說他倆在殿外聊天,聊什么呢?” 錢吉祥想了想,說道:“依稀聽見邵大人在和小陳大人打賭?!?/br> “賭什么?” “賭陛下會不會在半個時辰內接見,小陳大人覺得等不了多久,而邵大人卻覺得多半要半個時辰以上……”錢吉祥看著建明帝的臉色,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杠精值 5] 建明帝只覺得這個邵瑜,就是生來克他的,起身在殿內轉了兩圈,讓邵瑜贏了賭注他覺得不爽,讓邵瑜輸了賭注沒等夠他還是覺得不爽,在殿中越想越氣,只覺得殿內那些冰一點用都沒有。 “內府怎么辦事,就給朕用這些劣質的冰!”建明帝罵道。 錢吉祥趕忙讓底下的小太監(jiān)再加一盆子冰。 “這個陳淵,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又讓邵瑜鬧了起來,這是成心給朕添堵。” 錢吉祥捏了捏袖子內的荷包,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小陳大人似乎是被邵大人扯進宮的,邵大人位尊,小陳大人估計也是沒辦法?,F(xiàn)如今,是繼續(xù)讓兩位大人候著嗎?要不要讓他們再多候一段時間?” “候什么候,算了,傳他們進來!朕倒要看看,這個銅豌豆又能說出什么花來!” 建明帝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氣呼呼的又坐了回去。 待邵瑜和陳淵進殿后,見到的就是一個看起來喜怒不辨的威嚴君王。 “夏日炎熱,兩位愛卿,坐著吧?!苯鞯垭S手指了指兩個坐。 錢吉祥倒也乖覺,立馬在殿中設了兩個座,默默將邵瑜引到了離冰盆遠的那個位置上。 “天子賜傘,免臣下受暴曬之苦,臣下感激涕零,嘆圣君賢明,猶如堯舜在世?!鄙坭ふf著,還做出拿衣袖擦拭眼淚的動作來。 [杠精值 5] 邵瑜一開口這陰陽怪氣的論調,就讓建明帝覺得頗為難受。 明明是自己厚著臉皮討要的傘和墊子,非要說成是天子賜傘,偏偏這樣的細枝末節(jié),建明帝還不能跟邵瑜計較,且這時張口說什么“暴曬之苦”,這不就是在暗示之前三天暴曬跪求納諫之事嗎? 第36章 杠精臣子(二) 建明帝猶自生氣,一旁的陳淵趕忙開口說道:“邵大人感激皇恩浩蕩,微臣亦是如此,外間烈日炎炎,幸得陛下賜傘賜墊,微臣方才能于炎熱酷暑之中得一隅清靜,故亦感激涕零?!?/br> 邵瑜聞言,微微偏過頭來,看了一眼陳淵,只見這小年輕此時一臉誠懇,雙眼晶亮如同小星星一般看著皇帝,這濡慕的樣子,就跟見到了親爹一樣。 邵瑜再側頭一看,就見建明帝臉上神色已經(jīng)有了細微變動,似乎不像之前那般生氣了。 建明帝似是找回了場子,又端回了架子,說道:“些許小事,不必記掛在心,邵卿病未痊愈,如此著急入宮可有要事?” 邵瑜先是輕咳一聲,接著說道:“陛下,此間可有茶水,能討要一杯無?” [杠精值 0.5] 建明帝如今看著邵瑜就厭煩,自是邵瑜做什么在他面前都是討厭的,此時邵瑜討要茶水,在建明帝看來這都是在提醒那三日暴曬,雖心下不悅,但因為要端著圣君架子,還是招了招手,命宮人給邵瑜奉茶。 錢吉祥心下猜測著皇帝的意圖,因而擅自做主讓人奉了guntang的茶水過來。 邵瑜將水杯拿起,一揭蓋,見著熱氣撲面,立馬又放了回去,緊接著說道:“微臣要說的事情,可以從這一杯茶說起?!?/br> 錢吉祥頓時心下暗叫一聲糟糕。 雖然邵瑜明明白白的說著茶,但建明帝還是覺得,這茶多半也要繞回到柳氏入宮的事情上。 邵瑜輕輕的扣了一下茶蓋,接著說道:“這品茶之道,須得經(jīng)過嘗茶、聞香、觀湯、品味四步,若是哪一步出了差錯,可能就會壞了一杯好茶?!?/br> 建明帝聞言,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碗。 “所謂嘗茶,嘗的不是茶湯,而是干茶,通過嘗茶,能辨出這茶的品質來如此,才能對癥下藥,為其搭配妥善沖泡之法?!?/br> 建明帝是皇帝,自來吃穿用度無一不精,他也不需要關注這些泡茶的小事,因而倒是第一次聽到這說法,便道:“沒想到邵卿對品茶也頗有見解?!?/br> 邵瑜笑了笑,接著道:“若拿了好茶,又搭配了最為合宜的沖泡之法,那就好比男女婚嫁,正好是天作之合。而若是拿了好的茶葉,卻用錯了法子沖泡,這便是‘暴殄天物’,又或是精選良辰,佐以珍貴玉泉之水,細心沖泡,伺候的卻是一殘次之茶,這便曰‘德不配位’?!?/br> 建明帝微微沉下臉來,這些天反對柳氏女的并不止邵瑜一個,建明帝每日在朝堂上也聽了不少關于柳氏的詆毀之言,因而此時聽邵瑜說什么“德不配位”,建德帝便立馬聯(lián)想到了柳氏之事。 而邵瑜卻像是沒有看到皇帝陰沉的臉一般,繼續(xù)說道:“陛下,微臣可惜手里這杯茶,本是上好的明前翠尖,卻遇到不知憐惜之人,胡亂沖泡,糟蹋了一捧好茶?!?/br> 錢吉祥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水,陪著笑說道:“陛下,偏就邵大人眼尖,看一看,聞一聞,便知這是什么茶,手下人不懂事,糟蹋了好茶,老奴回頭便好好跟他們說道一番?!?/br> 建明帝卻微微皺眉,說道:“明前翠尖,算什么好茶?!?/br> “陛下,容臣為翠尖辯解一句?!?/br> 建明帝微微點頭,心下卻不以為然,只覺得邵瑜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壓根沒喝過好茶。 “微臣初次御前當差,便十分緊張,以致殿前失儀,當時陛下并未責怪,反而賞了一杯茶安撫微臣,那杯茶,正是明前翠尖。” 邵瑜頓了頓,接著說道:“原本微臣覺得,世間好茶,各有千秋,但自那之后,微臣卻覺得,喝過的所有茶水,似乎都比不得那一杯明前翠尖更加甘甜。” 邵瑜眼神真摯,話語不疾不徐,這般說起來,在場之人聽了都是心下微動,而作為故事的另一當事人,原本已經(jīng)有些厭煩邵瑜的建明帝,此時看著他也不禁多了幾分心軟。 建明帝嘆了口氣,說道:“這么一點小事,卻叫邵愛卿記了十多年?!?/br> 邵瑜接著說道:“微臣一直頗覺幸運,縱觀史書多的是忠臣良將,被昏君jian佞所害,而微臣,卻有幸能夠輔佐一位盛世明君。” 若是此時系統(tǒng)能計算愉悅值,只怕邵瑜能看到一連串的數(shù)字刷屏。 建明帝的眼角眉梢,rou眼可見的柔和下來。 邵瑜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可惜,陛下如今一意孤行,執(zhí)意要迎柳氏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