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平時顧亦也就這么算了，但他一進屋就看見陸嘉音穿著蓬松的棉服，老老實實地趴在桌前寫檢討。

    他頓時就覺得他們陸嘉音受了天大的委屈，氣得他火都要燒到天靈蓋上去了。

    即便老師們訕訕地表示這是誤會，又難為情地拍著陸嘉音的肩膀解釋：“這孩子就是話太少了，叫她來她也不說清楚，這不，冤枉她了，是我們這些當(dāng)老師的沒好好……”

    顧亦也還是把老師們的面子一張一張撕下來當(dāng)成了鞋墊，他語氣凜凜：“她話是少了些，沒你們那些愛造謠愛八卦的愛徒能叭叭，但也不代表她該在這兒寫什么鬼檢討?！?/br>
    “你也是，讓你寫你還真寫！”

    顧亦一扭頭，對上陸嘉音一雙似笑非笑的明眸。

    沒有委屈沒有難過，依然孤傲依然神秘。

    顧亦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這姑娘絕對不可能，老老實實寫什么狗屁檢討。

    他拎起陸嘉音桌子上的紙一看，上面三行飄逸的大字：

    沒做過。

    不知道哪錯。

    反省不了。

    再往下看，呵，更厲害了。

    紙上都是默出來的公式和數(shù)學(xué)題型，自己出題自己答，寫得還挺認(rèn)真。

    旁邊還開辟了一小塊面積當(dāng)草稿。

    顧亦：“……”

    作者有話要說：　　顧亦：說好的弱小委屈又無助呢？

    （2/3）第二更，下一更晚上6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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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拍攝

    中湖別墅, 十字街08號。

    棕色的suv停在dawn工作室門口，顧亦拉開車門，在秋風(fēng)瑟瑟里斂了斂羊絨大衣, 神情有些無奈：“說真的，我進辦公室的時候還真以為你挨欺負(fù)了?！?/br>
    陸嘉音把圍巾拉過下巴才下車，果然擋住了一陣涼風(fēng)，羊絨圍巾里傳出一聲輕輕又朦朧的笑。

    這天接陸嘉音到工作室的事情比較多, 要量走秀的服裝尺寸, 還要準(zhǔn)備明天去s市拍平面圖。

    陸嘉音夾著冷空氣一進門，站在門口的叢源就遞過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外面冷吧，今年真邪門了，剛11月就冷成這樣?！?/br>
    顧亦稍微落后陸嘉音半步邁進工作室, 只聞到茶香, 半晌也不見有人給他倒一杯，“嘖”了一聲才開口：“我的呢？”

    “你想喝自己倒去, ”叢梓站在叢源旁邊，拎著皮尺叉腰，“嘉音慢點喝, 別燙到?！?/br>
    顧亦嗤笑一聲, 胳膊肘碰了陸嘉音一下, 稍觸即離，看上去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隨手動作：“哎, 瞧見沒，你這地位現(xiàn)在可比我都高, 不如這個老板給你來當(dāng)，我替你去上學(xué)吧?！?/br>
    陸嘉音在他觸碰時稍微停頓半秒，沒多做計較, 略略揚手喝了兩口紅茶。

    玩笑歸玩笑，今天的時間還是緊張的，在顧亦喝紅茶的時候陸嘉音已經(jīng)脫掉外套去里間量服裝尺寸去了。

    里間只有陸嘉音和叢梓兩個人，她把手臂抬起來，叢梓拿著皮尺環(huán)過陸嘉音的腰，驚呼：“56？你的腰圍才56？天吶，這也太細(xì)了？”

    更讓叢梓詫異的是，腰圍56的人胸圍居然84，這傲人的身材！

    叢梓把尺寸認(rèn)真寫好，又量了一下自己，嘆氣：“我這天天少食多餐地減肥，腰圍還是65呢?！?/br>
    陸嘉音沒有跟女孩子們聊這些話題的經(jīng)驗，陷入一陣沉默，而后干脆換了話題：“為什么要量尺寸，衣服也是dawn做？”

    叢梓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那倒不是，參賽的模特服裝得咱們自己出錢定制，說是為了最大限度上發(fā)揮了設(shè)計師的想法，但意思也很明顯，就是這些東西主辦方不給出錢?！?/br>
    主賽方只提供比賽的知名度以及場地，包括明早陸嘉音和顧亦去s市拍攝的雜志平面，也是為了提前宣傳自己找的門路。

    秀場雖然在年底，現(xiàn)在各家參賽工作室卻是已經(jīng)在暗相較量了。

    “希望我們這次能贏，”叢梓放下皮尺和筆，“dawn做的大多都是沒什么報酬的活兒，一年兩年的也就這么一個賺錢的項目，要是輸了我們都要靠著亦哥養(yǎng)活?！?/br>
    叢梓是個話癆。

    給她一個話題她能跟你聊到天荒地老。

    這不，陸嘉音就隨口拋了個問題，叢梓就從工作室說起，說著說著又說到顧亦。

    顧亦在巴黎念書的時候已經(jīng)收到了國際珠寶公司的邀請，當(dāng)時叢源和猴子是顧亦小兩屆的學(xué)弟，兩人成績都挺好，但就是被家里保護得太好了，都過于理想。

    叢梓說到這里時輕輕嘆氣：“我哥和猴子哥受不了那種明爭暗斗和阿諛奉承，兩個人加起來，心眼都沒有物業(yè)撿到的金毛狗多，可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理想啊?！?/br>
    猴子因為不滿校內(nèi)比賽有黑幕，大□□學(xué)。

    叢源實習(xí)期間跟老板吵架，辭職失業(yè)。

    兩人正沒日沒夜地抽煙喝酒低迷時，顧亦創(chuàng)立了dawn，把兩個社會里漂泊的孤兒納入這個“新家”。

    叢梓自己也沒好多少，她當(dāng)時正在一家國企當(dāng)實習(xí)會計，整天被老資歷的辦公室前輩擠兌，后來顧亦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干脆也來dawn得了，叢梓才從國企辭職。

    建立dawn的時候很辛苦，來的新成員很多都撐不住跑了，好幾年下來也只留下了大衛(wèi)和米老頭兩個固定成員，最初沒有名氣時，全靠顧亦不停地往里砸錢才撐過難關(guān)。

    “亦哥這人嘴上不說，其實心特別細(xì)，又總愛不動聲色地大包大攬，我們誰創(chuàng)了禍都是他兜著，就像是我們的避風(fēng)港。”叢梓說著握了握拳頭，“所以這次的比賽，一定要贏！dawn沖?。　?/br>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坐進機艙里，陸嘉音還在想?yún)茶髡f的那些話，忽然就覺得肩上的擔(dān)子重了些。

    讓人無端緊張。

    顧亦昨晚熬了個通宵，正闔著眼在她身旁的位置上養(yǎng)神。

    拍攝的是陸嘉音，他也就是個陪同，穿得自然沒有多正式，短款飛行夾克棉服配工裝牛仔褲，頭上還扣了一頂鴨舌帽，像是出來旅行的。

    只有陸嘉音知道，對于年底的比賽，工作室里的這群人誰也沒有看上去那么輕松，凌晨3點多她起夜，大家都瞪著熬紅的眼睛各自在工位上忙碌著。

    陸嘉音掃了眼顧亦眼下淡淡的淤青，無意識地放輕動作，拿出一本《高等代數(shù)習(xí)題集》開始不停地刷題。

    帝都市到s市虹橋機場的航行時長很短，2個小時后飛機開始緩慢下降，陸嘉音刷題的手還沒停下，飛機已經(jīng)在輕顛中落進機場的停機坪。

    登機時是早晨7點，秋冬的晨光來得晚些，那時天色蒙蒙，到s市已經(jīng)是9點多，天光大亮。

    機身滑行，陽光自窗口傾瀉進來，明晃晃地落在陸嘉音的側(cè)顏和她攤開的習(xí)題集上。

    陸嘉音像是渾然不覺，筆尖唰唰游走在紙上，不停，反而越寫越快。

    飛機上的廣播正播送著抵達信息：“……飛機已經(jīng)降落在虹橋機場，室外溫度12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中，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請不要站起或打開行李架……”

    身旁的顧亦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眼睛，不足兩小時的淺眠已經(jīng)讓他消了疲憊，他看向陸嘉音，突然開口：“叢梓昨天跟你說了什么？”

    陸嘉音筆尖一頓：“沒有?！?/br>
    “真的？”

    顧亦輕笑一聲，聲音里夾著些剛睡醒的低沉，飛機結(jié)束滑行，艙門打開，旅客陸陸續(xù)續(xù)站起來。

    他摘掉頭頂?shù)镍喩嗝贝髟陉懠我纛^上，替她擋住窗外刺眼的陽光。

    陸嘉音只覺得發(fā)頂略一沉，她聽見顧亦在起身前開口：“找你做模特是來錦上添花的，不是救苦救難，你不用跟著緊張，你負(fù)責(zé)美，其他的交給我們就好?！?/br>
    到達拍攝地點是上午10點半，滿屋子氣質(zhì)各異的模特走來走去，陸嘉音找到自己的造型師領(lǐng)了衣服去換裝。

    珠寶展示的拍攝服裝跟純粹的服裝展示不同，需要盡可能跟珠寶的主題契合，又不能在服裝設(shè)計上搶了珠寶的風(fēng)頭，所以款式都很簡約。

    陸嘉音的第一套服裝是綢緞材料的黑色吊帶裙，換上之后整個人都有種黑天鵝的氣質(zhì)。

    她整理好裙擺坐在化妝室等著化妝師，卻沒想到這一天對她來說也會是艱難的挑戰(zhàn)。

    進來的化妝師是一位40歲左右的男人，他的助手也是個男性，陸嘉音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不著痕跡地斂了下眉，隨后禮貌打招呼。

    化妝師很紳士，先幫陸嘉音擰開一瓶水插了吸管放在桌上，才開始給她上底妝。

    他干燥的手指拖在她下巴上或者臉側(cè)，陸嘉音藏在大裙擺下的手緊緊摳著塑料椅子，面上不顯分毫。

    層層鋪墊過底妝后，化妝師才開口：“你看上去很緊張？”

    陸嘉音略帶歉意：“不好意思，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間，請稍等?！?/br>
    “好的，洗手間在走廊盡頭?！?/br>
    拍攝室里有些悶，靠在門口等的顧亦正垂著看手機，忽然感覺到化妝室的門被推開。

    他抬眼看過去，看見陸嘉音面色淡淡地走出化妝室，看都沒看他一眼，直奔洗手間。

    顧亦心里一緊。

    裸粉色？

    那天在警察局陸嘉音的唇色也是這樣。

    洗手間里彌漫著濃香熏的味道，陸嘉音斂著裙擺干嘔了半天，深呼吸，再吐氣，試圖壓下心里的不適。

    不該是這種時候，不能在這種時候。

    大家在工作室里熬夜的樣子浮現(xiàn)在陸嘉音眼前，但她越是心急，喘.息就越是困難。

    洗手間里只有陸嘉音一個人，她站在鏡子前，拼命努力向下壓著不適，手心很快被汗浸濕，額頭上也滲出細(xì)密的汗水。

    “陸嘉音，”門外突然傳來顧亦的聲音，“我進來了？”

    陸嘉音沒回應(yīng)，腦子里的數(shù)學(xué)題和叢梓的話錯綜著亂閃，再次試圖強壓不適。

    “還好嗎？”顧亦邁著大步進來。

    過了足足半分鐘，陸嘉音才抬起頭，語氣淡淡：“走吧?！?/br>
    “不拍也沒事兒，一個雜志而已?！?/br>
    “我沒事?！?/br>
    顧亦抬手?jǐn)r了她一下，不問原因，理智地分析情況：“我問過了，今天當(dāng)值的化妝師只有vick，你這個狀態(tài)能撐完一整套妝嗎？鏡頭下任何細(xì)微的表情都會被放大，一個小時后就是你的拍攝時間，不逞強，理智分析你自己，告訴我你覺得自己能行嗎？”

    “我能堅持化完妝，但不保證拍攝順利，可能會出現(xiàn)肢體僵硬的狀況?！标懠我粢餐瑯永潇o地分析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