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秀秀小時候就聰明,長大也比尋常人敏銳。 思及此,她知道沒法徹底否認,她低下頭,嗓音發(fā)?。骸靶阈悖谴蠼??!?/br>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云酈嗓子有些干。 趙漁望著她有些濕潤的雙眼,她沉默半晌,低聲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br> 云酈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她說:“我就是因為你和容容,才回京城的?!?/br> 云酈松開她的手,兩人下車,兩護衛(wèi)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云酈看了看趙漁和阿路,這兩個人比不得常余翠屏,也是靜心挑選的護衛(wèi),卻這么容易就被他們弄昏。 趙漁見云酈的眼神,輕聲說:“他們中了迷藥而已,一個時辰就能醒?!?/br> 云酈了然,把假裝昏迷的翠丫叫醒,麻煩阿路將兩侍衛(wèi)扶回馬車,阿路驚訝道:“他們不是綁架你的歹人嗎?” 阿路眉眼俊俏,約二十歲左右,有外地口音,云酈不知道是哪地口音。 “他們不是歹人?!痹漆B解釋兩句。 阿路抓抓頭發(fā),看趙漁一眼,趙漁頷首,他將人運上馬車。 云酈緊緊跟著趙漁,進了最近的一家酒樓,兩人要了包廂。 云酈繼續(xù)盯著她。 趙漁拉著她在旁邊坐下,見她牽住自己的手,云酈鼻頭一酸,面上卻不顯。 趙漁直接道:“六年前我采藥跌落山底,沒有死,被一隊過路商人所撿,等我醒 來,因摔傷腦子,前事盡忘?!?/br> “那你現在……”云酈急急地問。 趙漁說:“兩月前,都想了起來。” 云酈嗯了聲,繼續(xù)追問:“雖往事盡忘,但從你掉下的地方可在附近打聽你的身份?!蹦巧骄嚯x趙家村有十余里地,并不遠,且她和二姐找了三個月,若是有人打聽,定能尋到她們。 趙漁看著她,近六年不見,秀秀已不是十二歲的小姑娘,但同時,更加不好糊弄。 “他們救了我,但見我始終昏迷不醒,就將我在半途放下,等我醒來,是在距離京城百里外的鎮(zhèn)上,他們并不知我是從何處墜落?!壁w漁緩緩地說。 云酈細細思量了下:“那你這幾年……” “我起初在醫(yī)館養(yǎng)病中,等我傷好,那大夫長子恰是行商,我就跟著他行商,從南到北。” 云酈定定看她里半晌,認真道:“大姐,我相信你?!?/br> 趙漁的記憶才找回來不到三月,于她而言,云酈就像三個月不見,記憶里明明還是十二歲,大眼睛,體弱的小姑娘。 一轉眼,就成了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趙漁心頭酸澀,再看著云酈一如既往相信她的眼神,想起不管她做什么她都雙眼亮晶晶支持的小模樣,趙漁深吸口氣,繼續(xù)道:“恢復記憶后我就回京來找你們,至于不見你……” “是因為你過的很好?!币呀洸恍枰恼疹櫤捅Wo。 “然后我過段時間就要走,怕你分別時又難受?!?/br> 云酈急道:“你要去哪兒?” 趙漁握緊她的手:“西洲,秀秀,jiejie在西洲已經成婚生子?!蔽髦拊诖蟀参鬟?,商貿發(fā)達,不屬大安管轄,西域而來的商人,進入大安前的最后一站,就是西洲。 但西洲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遙,快馬加鞭,也得一個月。 若是相距這么遠,怕是的確沒有太多相見的機會。 “姐夫對你好嗎?”云酈低聲問。 “很好?!壁w漁笑笑,“本來他也想和我一起來京城,臨時有事來不了。” “你的小侄兒才一歲,路途遙遠,我也沒帶上他?!?/br> 云酈沉默半晌,輕聲問道:“那你現在住在哪?” “就住在附近的云來客棧。”趙漁輕吸口氣,“既然你已經發(fā)現姐 姐了,我能去你那兒住上一段日子嗎?” 云酈忽地抬起頭。 眼神和小時候一眼,她上街給她買了糖葫蘆,她就會用五分驚喜五分驚訝的眼神看著她,然后又小聲嘀咕,她不用吃糖葫蘆,要攢錢。 那股陌生感頓時全消,同時趙漁心中漫出苦澀,雖秀秀現在過得好,可前幾年…… 云酈陪她去云來客棧收拾東西,云酈在堂下等她,阿路和趙漁進了房間,低聲問:“夫人,你真要去長順街?。俊?/br> 趙漁點點頭。 阿露憂心道:“可那和官府的人有關系?!?/br> 第72章 不虞 趙漁將柜子里的衣裳取出:“我們又不是通緝犯,你怕什么,再者說……”她也得看看那個叫裴鈺安的是個什么樣的人。 阿路想想也是,他們又沒做大逆不道的事,為什么去不得。 跟趙漁來京的不只是阿路一人,吩咐其余的人留在客棧,趙漁和阿拎著包袱,去了長順街。 云酈對趙漁沒有生疏感,她不見的時候,是十五六的大姑娘,模樣除了比起當年成熟穩(wěn)重些,沒有變化。 幾人往長順街走,云酈時不時看趙漁幾眼,依舊有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趙漁想知道云酈這幾年的點點滴滴,她又清楚她這幾年過得不是很好,又不想提及,尤其是容容的事。 她知道她死了,但具體死因不清楚,她想問,又怕云酈傷心,怕她自己控制不住情緒。 云酈喋喋不休地問西洲的種種情況,包括姐夫和侄兒,說話間,兩人到了長順街,翠屏見云酈帶了個男人回來愣了愣。 尤其她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神,十分復雜,比看世子都要復雜得多。 云酈解釋一句:“這是我jiejie?!?/br> 趙漁穿男裝只是為了路途方便,不是要隱藏女子身份。 翠屏再一細看,雖是男裝,眉眼頗具英氣,五官并不堅硬颯爽,換上女裝也很合適。 幾年不見,兩姐妹自然有很多話說,眼瞅到了中午,廚娘問中午要吃什么,云酈看了趙漁一眼,起身道:“jiejie想吃什么?我去做午膳?!?/br> “都成,我和你一起去。” 沒去國公府之前,云酈的廚藝一般,趙漁的廚藝也一般,倒不是兩人于廚一道天資不成,而是趙漁忙著養(yǎng)meimei們,云酈身體不好,下廚的主要是趙容,不過因日子過的簡樸,做菜也不需要厲害的手藝。 如今趙漁沒什么進步,她給云酈燒火,就像以前給二妹燒火一往,她看著她嫻熟地揉面切菜表燉湯,趙漁低下頭,深抿了口唇。 半個時辰后,家常四菜一湯上桌。 趙漁掃了菜色一眼,挑了清蒸鱖魚魚腹上最嫩最鮮的一塊rou,放到云酈碗中:“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魚。” 云酈垂眸,盯著碗里那塊魚rou,深吸了口氣:“我現在也喜歡?!?/br> 晚上,云酈拿上枕頭和趙漁一起睡,聽她說這幾年的事,云酈抱著她,恨不能整個人都搭在她身上,直到深夜,才緩緩睡去。 見她呼吸平穩(wěn),趙漁想給她扯扯被褥,奈何兩只手都被她緊緊抱住,趙漁廢了老大力氣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抽出手,給她捏了捏被褥。 裴鈺安雖然忙,尤其是這幾日,和鎮(zhèn)國公昌泰郡主說完和離一事后,就忙著說服他們,好不容易他們點了頭,但和離一事才開了頭,又卡在當今陛下處。 因他和劉青燕看起來很融洽,陛下覺得和離就是兒戲,讓他們再好生想想。 裴鈺安無奈,只得一邊向陛下表和離的決心一邊處理政務。 因近日案子多,國公府晚上都不一定能回去,長順街更別說了。 長順街有他的人守著,云酈每天做了什么事他都知曉。 夜間,倒也知曉云酈找到了她的jiejie,裴鈺安目色微沉:“jiejie?” “是的,云姑娘對她頗為看中,形影不離?!?/br> 裴鈺安沉思半晌,吩咐道:“去查查這位jiejie?!?/br> “是?!?/br> 因這位jiejie到訪,裴鈺安第二天硬是從繁忙中抽出空閑,黃昏一到,便從官署出來,立刻去到長順街。 兩日的功夫,足夠姐妹徹底熟悉,何況對于她們來說,再多時間的分別也不會變得陌生。 她們在院里說話,敲門聲響,翠屏去開門,然后叫了聲:“世子?!?/br> 裴鈺安來了?云酈往門口看了眼,對趙漁說:“jiejie,是世子?!?/br> 她和裴鈺安的事情沒瞞著她,當然她改變了一些細節(jié),比如她們不是她別有居心,而是情難自控。 云酈不擔心趙漁知道她的真實目的會厭惡她,因為趙漁只會心疼她,心疼她步步為營,但她不想她擔心,思及此,云酈也就清楚了趙漁為什么會對她撒謊。 說話間,裴鈺安走了進來,裴鈺安一進門目光則落在云酈身上,她眉舒眼展,看起來很是歡喜,裴鈺安目光往前,落在趙漁身上。 趙漁換了女裝,看起來比云酈大上幾歲,模樣和云酈有幾分相似。 趙漁對裴鈺安不陌生,畢竟前幾日她已經打聽過他,見他進來,目光射向他,四目相對,裴鈺安對人有了個第一印象,他率 先收回目光。 云酈起身,笑吟吟地道:“世子?!比缓罄忉尩溃骸斑@是我大姐。” 見云酈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趙漁身上,剛剛只是掃了自己一眼,裴鈺安按下心中不虞,他隨著云酈叫了聲大姐。 趙漁回笑道:“裴世子。” 時辰不早,云酈親手去準備晚膳,今日趙漁沒進廚房,而是在院里和裴鈺安說話,云酈瞥了眼裴鈺安,倒希望他能比她多看出些東西。 半個時辰后,晚膳備好,幾人上桌用膳,云酈先給趙漁盛了一碗她熬了一下午的補身雞湯:“jiejie,你嘗嘗?!?/br> 劉青燕笑吟吟地喝了幾口,云酈又指了指她特意做的炙烤羊排:“jiejie,你試試這個,看和西洲的烤羊排有什么不同?!?/br> 劉青燕自然應好。 然后云酈注意到另一側的神色淡漠的裴鈺安,猛然回神,趕緊給他盛了一碗雞湯,放到他手邊:“世子,你這幾日辛苦了?!?/br> 裴鈺安看她幾眼,云酈把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裴鈺安這才緩緩端起湯碗。 用過晚膳,幾人說了一會兒話,趙漁就回房了,云酈也和裴鈺安回了房,裴鈺安在邊坐下,云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裴鈺安,起身走到他背后替他按摩頭部,裴鈺安表情終于和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