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云酈搖了搖頭,輕聲說:“我沒事,咳,咳咳,可能是坐久有些發(fā)昏?!?/br> 裴鈺安去了官署,翠屏則被他留下照顧云酈,在廊外聽到這句話,看著云酈蒼白的臉色,眉心微擰。 黃昏,裴鈺安抵達長順街,翠屏立刻就告訴裴鈺安:“云姑娘今日險些又昏過去。” 裴鈺安眼前一昏,呼吸略急地問:“怎么回事?” “姑娘也沒做什么事,就是起身時,整個人發(fā)暈?!?/br> “再去請個大夫?!迸徕暟驳?。 翠屏領(lǐng)命,立刻跑去請大夫,裴鈺安在院里站了片刻,然后往云酈的房間走。 聽見腳步聲,云酈慢慢地抬起頭,見是裴鈺安,然后又緩緩地低下頭。 裴鈺安走到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他手伸來,云酈下意識想后躲,然后又不動地僵在原地。 裴鈺安眼微瞇,按捺心中情緒,手印在她額頭,額上溫度很是正常,裴鈺安心底微松,柔聲道:“你氣色還是不好,我找了大夫給你瞧瞧?!?/br> 云酈低垂眼眸,看著腳尖的方寸之地,“嗯,好?!?/br> 這是云酈這幾日常有的狀態(tài),他說什么她都應(yīng)好,可從來不用正眼瞧他,是躲避的姿態(tài)。 躲避,憶及這兩個字,裴鈺安心里更加復雜。 片刻后,大夫就到了,云酈乖乖地伸出手腕,老大夫的手探上去,然后又看她眼睛唇舌,最后道:“要治病,光是用藥可不成,姑娘自己也得放寬心?!?/br> 云酈放下衣袖,乖巧應(yīng)道:“我知道?!?/br> 大夫叮囑幾句,去開藥方,裴鈺安跟大夫一道出去,擰眉問:“她病得可重?” “不好說嚴重否?!贝蠓虺烈髌?。 裴鈺安盯著大夫,大夫回看了眼云酈的屋子,“那位姑娘心火虛旺,憂思不斷,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老夫就算開再多的藥,她想不開,也是無用?!?/br> 心???裴鈺 安蹙蹙了眉,等大夫開好藥,他讓扁余去抓藥,自己往云酈房間走去。云酈今日穿了身輕軟舒適的月牙白交領(lǐng)襦裙,松松地挽了個髻,其余的烏發(fā)披散在背后,她頭發(fā)跟墨一般,越發(fā)顯得那張小臉雪白。 她歪坐在美人榻上,手里拿著一本書,眼神沒在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nongnong的哀傷。 裴鈺安心口一刺,徑直走進去,“酈酈?!?/br> 云酈眼神緩緩地動了下,裴鈺安在她跟前坐下,云酈低著頭,就盯著自己纖細的手指。 裴鈺安眼神在她身上,他道:“酈酈,抬頭看我?!?/br> 云酈雙手不安地攥成拳,她沒動。 裴鈺安又道:“酈酈,抬頭?!?/br> 云酈緩緩地抬起頭,兩人目光相對,云酈雙手不安地握成拳,然后她彎了彎杏眸,笑著道:“世子,有什么事嗎?”笑容很是勉強。 裴鈺安看著她,一字一詞地道:“我明日就去和青燕商量和離之事?!?/br> 云酈似不懂他意,呆呆地望著他。 裴鈺安握住她的手,云酈手微僵,裴鈺安緩緩掰開她的小拳頭,等她手指張開,他五指插進去,和她十指相扣。 “和離以后,我娶你?!?/br> 第69章 和離 云酈徹底僵住,仿佛沒懂裴鈺安的意思,傻呆呆地看著他。 “世子……” 裴鈺安以前偶爾冒出過娶云酈為妻的想法,可很快就因各種麻煩擱置,是不是妻子于他根本不重要,只要酈酈能留在他身邊即可。 反正他也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可那日聽了云酈的話,他倏地發(fā)現(xiàn)云酈和他不一樣,他自以為他對她很好,可從來理解過,沒想過她心底的想法。 他可以讓她留在一方天地里,只要他不想,保證她永遠掙脫不開,可她不是他,她沒有家世,沒有親人,他們的關(guān)系中,她做不了任何主。 雖然他不知道如何能徹底消除她的恐慌,擔憂,不安,可無疑他是極開心的。 她喜歡他。 她很想留在他身邊。 裴鈺安伸手,撫開她肩頭的碎發(fā),“酈酈,你可以嫉妒,也可以不滿足?!?/br> 這也是裴鈺安最心疼她的一點,明明有許多難過傷心,可對人的時候,依舊笑吟吟的。 啪嗒一聲,眼淚又從眼眶地滑了出來,云酈那雙水潤的杏眸朦朧地瞧著他:“世子,可是……” “可是我只是一個卑微的婢女而已,是我心比天高,你不必縱著我的,我,我……”她的聲音哽咽得收不住。 裴鈺安抬手,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酈酈,我不是縱著你?!?/br> 云酈目光茫然。 裴鈺安看著她的眼睛道:“是我自己想娶你。” 雖然會有些麻煩,可是一想到她的能光明正大的冠他的姓,即使是死了,也得在他的身邊。 不得不承認,這這一想法深挖時,對裴鈺安有種難以描述的蠱惑力。 “可是夫人,國公爺,還有很多的人,他們怎么……”云酈急切地道。 “這些我會解決的?!迸徕暟步舆^她的話,承諾道,“你的當務(wù)之急,是養(yǎng)好身體?!?/br> “可是……”云酈還是為他cao心。 裴鈺安心底嘆了口氣:“酈酈,天色不早,該用晚膳了?!?/br> 晚膳時,云酈幾次三番想張唇,可似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等到了晚間,她洗漱完,躺在床上,裴鈺安給她捏了捏被角,云酈閉上眼睛。 裴鈺安倒是一直沒走,坐在云酈床邊,約莫 有一刻鐘后,云酈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點眼,裴鈺安垂眸望著她。 云酈忽地又閉上眼。 只下一瞬,她又猛地睜開眼,眼神直直看向裴鈺安:“世子,你真的想好了嗎?”語氣很是不安。 裴鈺安再次點頭:“酈酈,我想好了?!?/br> 云酈緊跟著問: “可會有很多阻礙的?!?/br> 裴鈺安笑了下:“酈酈,做什么事情都會有阻礙的,比如我查案斷案,總有各種困難。再比如我給母親尋大夫,起初許久都沒進展,我不怕阻礙,只要結(jié)果是我期盼的?!?/br> “而且,你放心,我有法子的。”他堅定地道。 云酈望著他良久,輕輕地嗯了聲,這時候,外頭傳來扁余小聲催促的聲音,裴鈺安今日是要回府的,鎮(zhèn)國公今日黃昏終于從某座名山采景歸來,身為嫡長子,父親歸來,他起碼得在府里出現(xiàn)。 “酈酈,睡吧?!彼?。 云酈攥緊被褥,閉上雙眼。 兩刻鐘后,估計云酈快睡著了,裴鈺安輕手輕腳起身,剛走半步,背后袍角似乎被人輕輕攥住,裴鈺安轉(zhuǎn)過身,云酈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側(cè)著頭,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酈酈,怎么了?”裴鈺安問。 云酈沉默片刻,聲音很輕地說:“世子,我其實很開心?!?/br> “雖然我知道會惹夫人、國公爺不開心,會讓你多出很多困難,可是我忍不住很歡喜?!辈坏貌怀姓J,裴鈺安做出這個決定,肯定比納她為妾多出很多困難,既因她多了困難,不管怎么說,肯定是希望得到她喜歡的。 裴鈺安重新在床頭坐下,握住她的手:“酈酈,我也很開心?!?/br> 兩人目光相對,云酈率先笑道:“世子,你快回去吧。” 裴鈺安多看了她幾眼,然后才應(yīng)好,起身往門口走去,走到一半,他回眸看去,云酈也正忍不住地望著他。 目光相對,裴鈺安又想回走,門外傳來扁余壓低的聲音,裴鈺安深吸口氣:“酈酈,我走了?!?/br> 云酈微彎杏眸:“那……我等世子回來。” 裴鈺安深吸口氣,不再遲疑,轉(zhuǎn)身離開臥房,四月底的夜風仍然有些涼意,可撲在他的身上,只覺得全身guntang,心里有一團熱火。 他疾步往外走,今日星辰暗淡, 扁余拎著燈籠走在他身邊,分明只能照亮腳下的方寸之地,抬眸前看,只覺得光明萬丈。 尤其是念及云酈這兩個字的,只覺得心中某個地方像是被塞的滿溢。 她喜歡他,或許比他喜歡她還要多很多! 而與此同時,云酈躺在床上,想著裴鈺安的模樣,她彎了彎唇,裴鈺安既然給了承諾她還是很相信他的。 思及此,云酈抬起頭看向黑乎乎的窗外,jiejie,看到了嗎? 趙全已經(jīng)孤苦伶仃,林燕子趙翠翠還有趙慶也得到了自己的惡果,所有欺負我們的人秀秀都讓她們得到了報應(yīng)。 將來我還會成為世子夫人,國公夫人。 你們不必擔心她被欺負了。 云酈輕笑一聲,可這個時候,她又忍不住心臟抽疼,疼得她抽搐了下。 裴鈺安回到國公府后,已經(jīng)很晚,去給裴鶴請了安,父子倆并不熱切地說了大半個時辰后,他才回到外書房,此時已是子時,還有兩個時辰就要上朝,且想必云酈也已經(jīng)睡了,裴鈺安在院子里練了半個時辰的劍,才躺到床上,但依舊是整夜未眠。 第二天,下朝之后,他就回府,去了留燕居。劉青燕見裴鈺安進來后愣了愣,因裴鈺安許久沒來留燕居找過她。 紫柔上了茶,裴鈺安看向劉青燕,示意她讓紫柔出去。 等紫柔出了門,裴鈺安寒暄兩句,開門見山道:“青燕,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劉青燕心里突然有股不妙的念頭,心弦微緊:“什么事?” 裴鈺安定定地道:“和離的事,我想我們還是早些和離為好?!?/br> 劉青燕握著茶杯的手險些不穩(wěn),接著她笑了下:“你就這么想和我和離?” 裴鈺安沉默了下,低聲道:“抱歉?!?/br> 他們的婚姻時走到如今,不是他沒有錯,最起碼,身為丈夫,他沒有足夠關(guān)心她,才讓宋柔安給她下了蠱,兩年不知。 想到宋柔安,裴鈺安皺了皺眉,自他從江州歸來,證明一切都是她所為后她就去了蜀地,至今未歸,他派去跟蹤她的人一個月前就沒有消息傳回來了。 “你母親的身體大好,且又喜獲新孫,想必能接受你和離。而且和離都可以對外說是我的錯,還有,如果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 要我出手的地方,我裴鈺安若是能做到,必不會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