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平時少女深居簡出，基本上不出門，但隔壁小胖不知道從哪得知了消息，很厚臉皮地跑到了店鋪，看到少女后更是驚為天人，和我商量能不能讓少女搬到他家里去，報酬是一萬塊。

    正在和小黑一起打掃衛(wèi)生的我，實在厭煩他的吵鬧，說如果人家愿意，那就可以。

    小胖欣喜若狂，就跟馬上要娶到了媳婦一般，屁顛屁顛地來到少女面前，故意重重咳了兩聲，說道：“美女，聽說你受了傷，要不去我家吧？我家比這大，還有空調(diào)，床也是意國貨，吃的更不用說，你就是要燕窩魚翅我都能給你弄來，肯定比待在這個不吉利的破店，躺在這破爛發(fā)霉的小床來得好。”

    一旁小黑皺了皺鼻子，輕聲罵了一句：“討厭鬼?！?/br>
    少女抬起頭，淡淡地打量了小胖一眼，道，“你誰??？”

    “我啊，我叫徐瓊，是住在隔壁的?！毙∨忠娚倥罾硭?，臉上笑容更是燦爛。

    “你家很有錢嗎？”少女問。

    “還可以吧?！毙∨钟昧c了點頭道，不忘補充一句，“我爸有錢?！?/br>
    “年薪過千萬沒？”少女微笑。

    小胖頓時愣住了。

    “家里有皇親國戚沒？”

    “……”

    “有多少套房？多少輛車？車是什么級別的？是不是世界限量款？”

    小胖嘴角肥rou一陣抽搐，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和田奇看在眼里，忍不住大笑。

    最終，小胖含恨離開，氣呼呼道：“再怎么樣，我也比丁勉這個窮鬼有錢！”

    “人家有畫符的手藝，你有啥？”

    少女撇了撇嘴，不屑道，“除了長了一身肥膘，一無是處。”

    小胖大怒，轉(zhuǎn)過身面向少女，卻看到少女正盤膝坐在床上，一雙鳳眸子如冰霜似的，冷冷地盯著他。

    一時之間，嘴里的狠話，居然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有些感情，勉強不得……”少女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長這么胖，就是因為太執(zhí)著?！?/br>
    小胖臉色大變，雙目充滿忌憚地看了少女一眼，然后落荒而逃。

    自從那天之后，小胖再不敢來我家，甚至遇到少女，也是掉頭就走，如果在鎮(zhèn)上偶爾遇到，還會刻意饒遠路。

    我不明白為什么小胖有這么大反應，以為他是被打擊到了……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少女當時這番話，分明是“一語雙關(guān)”……

    下午，蘇鶯鶯來到了我家，端了一碗鹵鴨掌，笑吟吟說她做多了，就送點過來。

    小黑依舊不喜歡蘇鶯鶯，見她進來，輕哼了一聲，自顧自出去閑逛。

    田奇繼續(xù)玩電腦，少女坐在床上發(fā)呆，我連忙迎上去，連聲道謝。

    “都是鄰居，客氣什么，平時你也沒少幫我?！碧K鶯鶯嫣然一笑，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望向坐在床上發(fā)呆的少女。

    “這是你女朋友？”蘇鶯鶯問道。

    “沒有沒有?！蔽疫B忙解釋。

    蘇鶯鶯噗嗤一聲笑道：“開玩笑啦，你們倆怎么看都不配?！?/br>
    我干笑兩聲，有些尷尬。

    “丁勉，過來?！?/br>
    少女忽然抬起頭，對我勾了勾手。

    我愣了愣，心想她要干嘛，便走過去，沒成想少女居然腦袋一歪，如小鳥依人般，整張臉頰靠在我胸膛上，一只手環(huán)繞，抱著我的腰，臉色緋紅，眼眸帶水，含情脈脈。

    她今天沒有系馬尾辮，三千發(fā)絲，披散酥肩，有幾根落在我鼻梁上。

    癢癢的，香香的。

    縱然和馬曼曼談戀愛期間，我們也頂多是牽下手，還從沒有過這么親密的動作。

    此刻少女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我一跳，本能地就像彈開，沒成想她手微微用力，將我抱得更緊，如挑釁一般看向少女，道：“配不配，不是你說的算！”

    蘇鶯鶯笑容依舊，只是那笑容，分明再不如之前自然，帶著幾分陰霾。

    “那祝你們百年好合咯?！?/br>
    蘇鶯鶯笑著擺了擺手，離開了屋子。

    一直等她走了許久，我還僵硬著身子不敢動。

    感受著懷中的柔軟，幽香撲鼻，我心中小鹿亂跳，同時“惡向膽邊生”，悄悄伸出一只咸豬手，抱住了少女。

    沒成想，剛抱住還不到一秒鐘，少女就把我推開了，瞪著我道，“你別誤會，我只是看那個女人不爽！”

    “沒誤會，沒誤會……”我慌忙解釋，尷尬得不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少女撇過腦袋，說了一句，“以后最好少跟她接觸，她不是什么好人?！薄?/br>
    我撓了撓腦袋，輕輕地“嗯”了一聲。

    少女又好氣又好笑：“看你長得也不像個傻瓜，怎么我說什么就信什么？”

    “有時候信任一個人，不需要這么多理由?！蔽倚呛堑刂f道，心里卻還回味著剛才把少女擁入懷中的感覺。

    那是一種……和木子秋，馬曼曼，決然不同的感覺。

    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說不清道不明。

    我轉(zhuǎn)身，準備出門透透氣。

    少女“喂”了一聲。

    我看向她。

    “我叫陳瑤?！?/br>
    少女眨了眨眼睛，“耳東陳的陳，瑤池的瑤?！?/br>
    我夸獎道：“好名字。”

    “你的名字也不錯?！标惉幷诡佉恍?，躺在床上閉目小憩起來。

    *

    兩天后，我接到了高中念書時班長的電話，說高中班主任老吳，想趁著暑假的機會，來一次師生聚會。

    聚會的地點。是在班主任老吳家中，今晚八點準時到。

    我有些驚訝，想著我這個就讀了一年高中，且在老吳眼里印象極差的學生，居然也有資格參加師生聚會？

    我在電話里問班長，為什么不去外面館子吃？大不了大家aa唄。

    班長很不耐煩，說讓你來就來，哪這么多廢話？

    他這語氣讓我有些不爽，正準備開口，突然看到一只灰溜溜的老鼠，嗖地一下，從外面跑進了店里。

    我連忙沖過去，一腳踩下，沒成想這老鼠動作敏捷，一個急轉(zhuǎn)彎，就往旁邊沙發(fā)鉆去。

    “喂？丁勉，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聽到了沒有？”電話中，傳來班長暴躁的聲音。

    我沒空理他，拿起一本書，朝著老鼠的方向用力一砸。

    啪！

    老鼠再次躲開，這一次的目標，是二樓入口。

    “我來我來！”

    這時候，小黑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興沖沖地撲向老鼠，一個翻身，輕松將那只老鼠抓在了手里。

    “吱吱吱吱……”

    老鼠拼命地掙扎，甚至試圖咬小黑的手。

    我看得心驚rou跳，一般小姑娘看到老鼠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她倒好，居然還敢用手抓？

    我讓小黑小心一點，被咬到了要打狂犬疫苗的！

    小黑嘻嘻一笑，說：沒事，它咬不到我。

    然后抓著老鼠，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店里。

    “丁勉，你什么意思啊，說話啊！”

    “到底來不來，不來拉倒！”

    手機里，班長的聲音愈發(fā)氣急敗壞。

    “來。”我說。

    “媽的，真墨跡?！卑嚅L罵罵咧咧地掛斷了電話。

    晚上，我讓jiejie別煮我的飯，稍微收拾了一下，洗了個澡，換了身新衣服，還去理發(fā)店理了個頭，這才前往老吳家中。

    雖然和老吳的師生關(guān)系還不到一年，互相之間也都看各自不順眼，但不得不說——老吳是個好老師。

    雖然性格迂腐了點，古板了點，偶爾還喜歡用烏漆嘛黑的木條抽打?qū)W生手背，但用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恨鐵不成鋼”，倒是發(fā)自內(nèi)心，而非故作虛偽。

    他不喜歡我，和我成績好不好沒有關(guān)系，哪怕是當年班上成績倒數(shù)第一，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外號“大傻”的劉奇，他也一視同仁，會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教導，去傳授。

    唯獨只有我。

    他討厭一切迷信，神學。

    而我那時候經(jīng)常在班里，跟人裝模作樣地講一些神神怪怪的靈異傳說，偶爾為了迎得某個漂亮女同學歡心，還會在課本上畫符，告訴她們這是xxx符，有什么用處等等。

    因為這事，我沒少挨老吳的木條，更沒少被他怒斥：“你個害群之馬，rou湯里的一顆老鼠屎，不好好學習，一天到晚盡整這些迷信玩意，要在幾十年前，你是要被抓進去的！”

    說白了，老吳是個徹徹底底的無神論者。

    至于他為什么對神學這么深惡痛絕，據(jù)說是早年間老吳一女兒忽然得了怪病，全身抽搐，打擺子，去醫(yī)院也沒用。

    然而妻子不知道從哪找到了一個神棍，那神棍說老吳女兒得罪了某個邪祟，被上了身，必須單獨做法，才有希望化解。

    老吳當時半信半疑，但妻子說這神棍是有道行的高人，在他們那一片頗有名氣，這才勉強答應。

    誰知這一答應，就釀成了禍事……

    那神棍確實是個徹徹底底的神棍，沒半點本事，當晚借著做法的名義，把老吳的閨女給糟蹋了。

    要不是老吳聽到女兒若有若無的哭泣聲，感覺不對，連忙沖進去，指不定閨女就要被這老王八蛋給玩死。

    之后，神棍進了監(jiān)獄。

    而老吳的女兒，之后因為病情過于嚴重，加上被神棍給折磨了一番，一命嗚呼。

    一怒之下的老吳，和妻子離婚，從此對鎮(zhèn)里鎮(zhèn)外的一些所謂法師，恨到了極點，連帶著對一些真有干貨的算命先生也是恨屋及烏。

    這也是為什么，老吳對我特別不待見的原因。

    不知不覺間，我就來到了老吳家。

    還是和以前一樣，沒啥變化，自建房屋，大倒是挺大，兩層，可破破爛爛，一看這么些年就沒怎么裝修，院子的雞瘦不拉幾，病懨懨的模樣，透露著一股腐敗的氣息。

    我有些唏噓，看來老吳這些年，過得也不怎么好啊。

    還未進屋，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囄跷跞寥恋某臭[聲。

    當時班里大概四十來個學生，今天起碼來了三分之一，男生各占一半，還有一部分生面孔。

    我一進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喲，這不是咱們的丁大師嗎？”

    “丁勉，聽說你最近在搞畫符生意，真的假的，賺了多少錢?。俊?/br>
    ‘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丁勉你還這么迷信啊？’

    “噓，小點聲，別讓吳老師聽見了，不然小心他又要揍丁勉！”

    “哈哈哈哈……”

    一頓哄笑聲中，不乏nongnong的嘲諷意味。

    我就當沒聽見，走到“大傻”劉奇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劉奇對我憨厚一笑，說：朋友你好。

    我愣了愣，說：劉奇，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丁勉啊。

    “嘿嘿?！眲⑵嬷皇巧敌?。

    我心里嘆了口氣。

    劉奇之所以能常年在班里倒數(shù)第一，從未被倒數(shù)第二超過，并不是因為他不用功，而是他腦子先天性有問題。

    加上他長得高高大大，以前就有一米八八，現(xiàn)在起碼一米九出頭，壯得跟頭牛似的，所以才得來“大傻”這一稱號。

    平時在班里，很多人都愛欺負他，就連女生也不例外，有一個叫二狗子的，還經(jīng)常騎在劉奇的背上，用書本拍他頭，嘴里喊著“駕駕駕駕”，讓他跪下當馬，還讓人拍下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

    后來這件事被老吳發(fā)現(xiàn)，勃然大怒，狠狠地教訓了二狗子一頓，并把二狗子的家長請來，說這種卑劣的學生老子帶不了，趕緊讓他滾蛋！

    之后，老吳在班里宣布，以后誰都不準欺負劉奇，否則二狗子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

    再之后，我因為惹怒了丁不圖，被他逼著退學，至于后面劉奇還有沒有被人欺負，就不得而知了。

    我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場聚會馬曼曼沒有來，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她和班里同學都不對付，加上性子比較虛榮，聽說不是去酒店，而是來老吳破舊的家里，肯定是找理由拒絕了。

    等人差不多到齊后，班主任老吳出來跟大家聊了一會兒天，感慨著當年的校園生活。

    兩年不見，老吳的樣子滄桑了不少，尤其是皮膚，變得皺巴巴的，跟橘子皮似的，當年那雙瞪一眼就能讓學生毛骨悚然的虎眼，現(xiàn)在也變得渾濁呆滯了不少。

    聊天一會兒，有個女生問老吳，啥時候能開飯，肚子餓了。

    老吳呵呵一笑，說不急，他請的廚師馬上就到了。

    大家都有些驚喜，沒想到老吳為了這場聚會，還專門請了廚師？

    又過了十幾分鐘，老吳看了看手表，說：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五個穿著白色廚師服，戴著廚師帽的人走了進來。

    這五個廚師都駝著背，一個個長得賊母鼠眼，氣質(zhì)猥瑣，看著不像廚師，倒像是五個盜賊。

    “老弟們，麻煩你們了?！?/br>
    老吳對他們笑笑。

    那五人連忙點頭哈腰：不麻煩。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為啥，總感覺這五個廚師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又一時半會說不上來。

    等五個廚師進了廚房后，老吳也跟著進去幫忙了。

    沒多久，廚房里傳來一陣香氣。

    老吳開始端著一盤盤菜肴走出來，讓大家不用管他，直接開吃即可。

    我們也不客氣，加上也實在餓得慌了，就拿起筷子，吃喝起來。

    只是這味道實在談不上好，每一道菜都做的特別咸，且食材似乎也不太新鮮，立刻就有嬌氣的女生開始抱怨，說早知道這么難吃，就該來之前就在外面填飽肚子。

    過了一會兒，老吳又端菜過來了。

    這一次的菜是用一個大鐵盆裝的，里面是粉絲香菇辣椒，還有一些黑糊糊的rou，我們本來沒報啥希望，結(jié)果一吃，味道竟是說不出的好，那叫一個質(zhì)嫩爽口，鮮香四溢。

    于是，其它菜再沒人吃，反倒是這一大盆rou食，被瞬間吃了個干干凈凈。

    老吳笑呵呵地問大家味道如何？

    眾人贊不絕口，紛紛表示味道好極了，就是少了點，這是什么rou??？

    老吳說那就再去做一份，至于是什么rou，暫時保密。

    等老吳走后，大家開始議論紛紛，猜測這盆rou到底是什么rou？

    有個男生拍了一下劉奇的腦袋，說：大傻，你去廚房看看，吳老師這盆rou是用啥做的。

    劉奇一臉茫然。

    那人又給了劉奇腦袋一巴掌，罵道：“去啊?！?/br>
    劉奇正要起身，我把他攔住，說：“我去吧?！?/br>
    老吳家因為是自建房，廚房特別大，我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血還是什么，還是一些動物的皮毛。

    我看到那五個廚師，有的切菜，有的給雞鴨拔毛，有的在灶臺前翻炒個不停，分工明確。

    而老吳，則是背對著門口，蹲在一個籠子面前。

    籠子里，關(guān)著一只大花貓。

    只見老吳把籠子打開，伸進去一只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大花貓，誰知那大花貓似乎顯得格外憤怒，對著他不停哈氣，張牙舞爪，毛都豎了起來！

    老吳冷笑一聲，籠子里的的手，突然猛地掐住了大花貓的腦袋，跟著用力一擰……

    咔嚓！

    不停掙扎的大花貓，只發(fā)出短促的慘叫，眼珠一瞪，直接斷氣了。

    老吳望著花貓的尸體，目光中帶著一種奇怪的憎恨，猙獰笑道：“三年前，你吃了我兩個玄孫，今天老子就讓我的學生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