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我不是人

    白寧：“……”

    周圍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 白寧任命地睜開另外一只眼睛，坐了起來，抱著一個(gè)枕頭盤坐在床上。

    白寧不說話，厲子胤也不出聲。

    厲子胤臉上是平時(shí)里的冷靜，實(shí)際上他心里早就拋起了驚天巨濤。

    他算不上是無神論者，但也絕不認(rèn)為這世上有什么神神怪怪。

    那些似乎有了解釋的事，卻刷新了他的世界觀和心理承受力。

    而且心里一陣一陣的發(fā)慌。

    如果那些猜測是真的, 白寧真的不是人類，會是什么？

    外星生物？狐妖？還是不為人知的異族？

    厲子胤腦海里浮現(xiàn)出九尾小狐貍的身影，他對小狐貍沒有恐懼，相反還很喜歡。

    他以前雖然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 但看見不同人類的生物，卻并不害怕, 仿佛天生就不排斥, 甚至很坦然就接受了。

    就像那次，他發(fā)現(xiàn)福寶會聽人話, 會去洗爪子。

    他除了感嘆福寶不同于普通的貓, 并沒有更多的負(fù)面情緒。

    又比如今天，他看見福寶穿過車窗玻璃，除了看見時(shí)那一瞬間的驚愕, 就再沒有更多其他情緒, 而且福寶蹲到他面前時(shí), 他同樣沒有恐懼感。

    仿佛他天生就能接受這些事。

    可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白寧可能也不是人類的時(shí)候, 卻慌了, 甚至感到害怕。

    害怕白寧就像那只小狐貍一樣，憑空的來，憑空的消失，從此無處可尋。

    看著一言不發(fā)的白寧，忽地想到白寧說的話——買不起回家的車票。

    厲子胤心里突然有些酸楚，有些心痛。

    小家伙是要多想家，才說得出那話。

    無聲的沉默，讓心大如斗的福寶都覺得難受，跳上床，蹲到白寧懷里：“喵~”

    爸爸，福寶怕怕。

    白寧丟開枕頭，抱住福寶，摸了摸福寶的頭，“沒事?！?/br>
    厲子胤起身彎腰，摸了摸白寧的額頭，肌膚微涼，沒有發(fā)燒，但臉色還有些蒼白：“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嗓音極其的溫柔。

    白寧搖頭，他精神力恢復(fù)的差不多了，雖然談不上精神好，但之前的不適都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一些疲軟無力，“好多了?！?/br>
    “真的？”

    “真的?！?/br>
    厲子胤緊盯著白寧，仔細(xì)審視著他臉上的神情，確實(shí)在白寧臉上看不出之前的虛弱。

    厲子胤湊近的瞬間，福寶就感覺到一股強(qiáng)大到讓它不太能承受得住的壓迫感，不舒服的‘喵’了一聲。

    這聲‘喵’，讓厲子胤在紛亂的心緒里扒拉出一絲冷靜，坐了回去。

    “福寶不是撿的吧。”

    白寧點(diǎn)頭：“它剛斷奶就送到我身邊了，是我養(yǎng)大的?！?/br>
    厲子胤點(diǎn)頭。

    這就對了。

    這么有靈性的貓，如果不是白寧養(yǎng)大的，也不會死心踏地地跟著他。

    白寧遲疑著開口：“哥……你剛才看見什么沒有？”他只希望厲子胤剛才并沒注意到他縮回去的尾巴，或者以為那是幻覺，那樣的話，今天的事，就可以當(dāng)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以前怎么過，以后還是怎么過。

    “尾巴嗎？”厲子胤盯著白寧，心里堵得厲害，等買得起回家的車票了，是不是就要離開了？

    “……”白寧死心了：“我們是要結(jié)束了？”

    厲子胤心臟像被狠狠地砸進(jìn)了一顆銹跡斑斑的巨形釘子，凹凸不平的金屬面刮著嫩rou，銼痛讓他有些透不過氣。

    白寧等了一下，不見厲子胤回答，難受地低下了頭。

    真的要結(jié)束了嗎？

    不過還好，厲哥沒有像白蛇傳里的男主直接嚇?biāo)肋^去，已經(jīng)很好了。

    深吸了口氣，放開懷里抱著的福寶，正想下床去收拾東西離開，厲子胤道：“寧寧，你是那只小狐貍，對嗎？”

    厲子胤的視線一直沒離白寧的臉，白寧臉上掩飾不了的傷心，讓他心都碎了。

    白寧點(diǎn)頭：“我是不是很可怕？”

    厲子胤心里亂糟糟的，聽了這話卻也不禁莞爾，他能害怕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狐貍？

    “不可怕，特別可愛?！?/br>
    可愛？

    白寧驚愕抬頭，看向厲子胤：“我不是人類?！?/br>
    厲子胤：“狐貍成精？”

    白寧：“……不是。”他才不是那種低等小妖。

    厲子胤：“那是什么？”

    白寧：“我來自青丘，是青丘帝君最小的兒子，我們一族都是九尾狐 。如果非要說我們是什么的話，那么就是你們說的仙……”

    厲子胤的三觀再次被洗刷。

    只出現(xiàn)在神話故事里的神仙，居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厲子胤忽地想起老爺子問白寧父母的情形。

    白寧說，他父親管著城市的建設(shè)，白寧的意思是他父親是青丘之主，一方帝王，管著他管轄的地界，可是老爺子以為是城管……

    厲子胤即便此時(shí)心里復(fù)雜到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卻也忍俊不禁，低笑出聲。

    這一笑，心里的郁積瞬間淡去不少。

    “那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被送到這里來了……還被封了靈力和法術(shù)……”系統(tǒng)的事，白寧有契約，不能說。

    “還能回去嗎？”

    白寧點(diǎn)頭。

    積分雖然難賺，但自從和厲子胤一起以后，他感覺，回青丘的積分是可以賺得到的，只是需要一些時(shí)間。

    “什么時(shí)候走？”

    白寧下意識地想說，等你百年以后。

    但一想到人類的壽命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十年，心臟猛地一下銳痛，還沒有到那天，nongnong的不舍已經(jīng)涌了上來。

    忽地想到了白陸安。

    白陸安在人界三千多年，也不肯離開，難道是在一世又一世的等著某人？

    念頭過去，不由地想。

    他是不是也可以留在這里，等著厲子胤的下世輪回？

    雖然沒有人知道一個(gè)人什么時(shí)候能進(jìn)入輪回，也不知道下一世會輪回去哪里。

    但他有足夠長的壽命去找，只要他肯努力去找，總有一天能夠找到。

    實(shí)在不行，他就去輪回臺邊等著，總能知道他何時(shí)輪回轉(zhuǎn)世。

    白寧怔怔的出神，思緒飛到了幾世外。

    厲子胤不知道白寧在想什么，見白寧不回答，心里發(fā)苦。

    到了這時(shí)候，厲子胤不再天真的以為白寧回不了家，真的是買不起車票，而是像小說里的故事那樣，歷個(gè)什么劫，完成個(gè)什么任務(wù)，又或者遇上合適的時(shí)機(jī)，也就回去了。

    而那一天……隨時(shí)都可能發(fā)生。

    厲子胤心里煩躁的不行，伸手進(jìn)口袋，摸出煙，抬頭看了白寧一眼，起身走開。

    白寧跳下床，拉住厲子胤的胳膊，“哥……”

    厲子胤回頭，看著白寧干凈的眉眼，心里堵得厲害：“你剛醒，身子還不好，快去睡?！?/br>
    “你去哪兒？”白寧拉著厲子胤不放。

    “出去抽支煙。”今天發(fā)生的事，完全刷新了厲子胤的世界觀，他得一個(gè)人靜靜，好好消化一下。

    “你不用走，我走?！?/br>
    厲子胤臉上的血色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你說什么？”

    厲子胤只是一時(shí)間沒能消化自己喜歡的人不是人的事實(shí)，還有就是種種計(jì)劃好的將來，突然間被打破，心亂如麻。

    他只是覺得需要時(shí)間一個(gè)人靜靜，把所有一切重新順順，卻從頭到尾，沒想過和白寧分開。

    冷不丁聽見白寧這話，心臟像被一只手狠狠地?cái)Q住。

    “你不用出去抽，我走。厲先生，對不起，嚇到你了，但你別害怕，我不會害你……”

    白寧眼圈微紅，說完，快步走到儲物柜前，伸手去開儲物柜。

    厲子胤快步追上去，手扣住白寧左肩，猛地用力，把白寧扳了過來，隨即上前，把他頂在柜門上。

    白寧猝不及防的抬頭，但沒等他看清厲子胤的臉，厲子胤已經(jīng)捏著他的下頜，低頭吻了下來。

    帶著薄荷味的清冷氣息瞬間灌進(jìn)他的口腔，霸道的占據(jù)了他的所有感觀。

    白寧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近距離地看著面前的厲子胤帥極的臉。

    迷惑，震驚，各種無法用言語描述情緒全涌了上來。

    他想知道厲子胤知道他不是人，為什么還會吻他，伸手去推厲子胤，卻被厲子胤抓住手，摁在柜門上，身軀也向他壓得更緊，不容他有絲毫掙脫的機(jī)會。

    厲子胤呼吸越來越急促，眼里跳著兩撮意味不明的火，熾熱而灼人。

    吻霸道而狂熱，像在宣示他的所有權(quán)，又像要在他身上深深烙上他的印記。

    白寧的力氣被一點(diǎn)點(diǎn)抽干，軟得有些站不住，但抵著他的力道卻大得出奇，把他死死的釘在柜門上，世間萬物都化成了灰，只剩緊擁著的人。

    許久以后，直到榨干了他胸腔里最后一點(diǎn)空氣，厲子胤才放開他的唇舌，抵著他的力道卻絲毫不肯放松，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近距離的看著他，紊亂的呼吸彼此交錯(cuò)。

    厲子胤喘息著問：“想離開我？”

    白寧搖頭。

    厲子胤眸子漆黑：“那為什么要走？”

    白寧愕然：“不要我走？”

    厲子胤深吸了口氣，然后重重吐出，像是要把胸口的郁積全部吐掉，才道：“你是我的人，除了青丘，你只能呆在我身邊，哪里也別想去?！?/br>
    白寧：“我不是人……”

    厲子胤緊鎖著白寧的視線，眼里沒有絲毫怯意：“那又如何？”

    白寧有些懵，懷疑自己聽錯(cuò)了，或者是自己太想和厲子胤一起，產(chǎn)生的幻覺，拼盡了全力，才扒拉出一絲勉強(qiáng)還算清明的神智：“我不是人，你也愿意和我一起？”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想，做夢都想?！?/br>
    厲子胤垂下眼瞼，微微偏頭，重新照著白寧的唇吻落，這次的吻極其輕柔，輾轉(zhuǎn)又纏綿。

    白寧抬起手，慢慢環(huán)抱住厲子胤精瘦的腰，所有心酸灰飛煙滅，開心的差點(diǎn)把尾巴翹了出來。

    很多事，厲子胤還沒想明白，也還沒能消化，但他知道如果放了白寧，他這輩子也就完了。

    他不知道白寧什么時(shí)候會離開，或許就像去他家的小狐貍一樣，突然有一天睜開眼睛，他就不見了。

    但起碼現(xiàn)在他還在，在他身邊，在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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