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三十嫁衣不敵戰(zhàn)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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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扶蒼仔細(xì)觀察著這個貿(mào)然闖入的女人,女人也在打量著沐扶蒼。 女人乍見沐扶蒼“真容”,臉色閃過一絲驚詫,身體一頓,引得珠串搖曳。她很快掩飾好神情,向沐扶蒼屈膝行大禮,用京城人士般的清楚官話道:“小女李珠兒見過方小姐?!?/br> 女人約有二十四五,體態(tài)風(fēng)流,姿態(tài)甚為優(yōu)雅,不僅是狄族女子不能及,便是一般大雍生長的平民也比不得她十分之一,可見她本是大雍貴族女子,有過良好的教養(yǎng),不知怎地落入狄人手中。 “李珠兒?李……你是袞州李氏的女兒?”李是大雍尋常姓氏,但在袞州,有個官府也要退讓三分的豪族李氏。聽見名字,沐扶蒼立即聯(lián)想到這個李家,再看女子,竟從她身上瞧出幾分郝夫人的影子。 李珠兒微微顰眉,嘴角昂起,混合難堪與坦然,輕聲道:“小姐聰慧,正是李家。” “請問末云城郝夫人是姑娘的?” “她是本家的堂姐。”李珠兒有問必答。 郝夫人出身李家嫡系,嫁給當(dāng)年的郝城主算是低嫁,李珠兒大概是旁系的女兒,但再血緣稀薄,她也不至于淪落至狄地。 不,也許不算淪落。 李珠兒除了那支流蘇步搖,渾身皆是狄族服飾打扮,光滑的皮毛上壓著燦爛金圈,耳朵一圈金珰,肌膚雖然為草原粗糲的風(fēng)沙吹得黑紅了些,依然顯得豐美潤澤,和跪在身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女奴不可同日而語。 沐扶蒼甚至覺得她比沉浸酒色的郝夫人更顯年輕舒展一些。 李珠兒自然是拓律寬派來勸誘自己的,沐扶蒼心想。李珠兒出身相貌般般不如她,只憑著一點聰明與隱忍,照樣活出些安逸,無疑是個很好的前例。 沐扶蒼不說話,李珠兒也不多言,脫下外袍,來到沐扶蒼對面跪坐,耐心等待。 李珠兒的動作極力優(yōu)雅,但是狄族衣服不同大雍,他們?yōu)榱松舷埋R便利,將裙子兩側(cè)開出長長一道縫隙,胸前腰上又纏著層層珠串,不管李珠兒舉止如何沉靜,坐臥時難免顯得凌亂。任她官話再流利,姿態(tài)再高雅,這一動,終究顯出身份處境上的差別。 “你幾時來到的這里?草原天寒地凍,令堂令尊得知,豈不心痛?!?/br> 李珠兒聞言,神情不變,輕聲細(xì)語道:“五年前,我來到草原。開始難免想家的,時間久了,便覺出這里和家鄉(xiāng)并沒有太大區(qū)別。赤狄王究竟是草原之王,衣、食、住、行,沒有一樣虧待我。同時,這里沒有家里那般多的條條框框來約束,竟活得頗為自在,我自己也想不到我習(xí)慣得比想象中的還要快。” “是嗎,李姑娘,似乎你很喜歡這樣的生活?!?/br> 李珠兒把頭稍抬起來一點,直視著沐扶蒼:“談不上喜歡,但是,我若一直生活在袞州,現(xiàn)在將會和我的jiejie姑姑們沒有不同——聽從父母之命出嫁,從此拘在家里,和姑婆小妾爭風(fēng)吃醋,哀愁兒子學(xué)業(yè),cao勞家務(wù)花銷,瑣碎日子一眼望得到頭,倒不如此時恣意?!?/br> 李珠兒作為說客,有幾分高明,她不勸沐扶蒼歸順拓律寬,只大談自己在赤狄王手里享受到的好處,如果待遇不減反增,再去掉規(guī)矩束縛,猛地一聽,真比大雍好上幾分。 “但是赤狄王已死在長狄人手中?!?/br> “那就再嫁一次,狄人里多得是強壯男人?!?/br> 李珠兒輕描淡寫地說出不容于大雍的放蕩言論。 沐扶蒼“嗯”了一聲,她對李珠兒的放肆并不在意,只是想起剛才自己外出時看見的,挑在長棍上示眾的血淋淋童尸。 李珠兒回避不談自己出現(xiàn)在赤狄的原因,不過不管她的經(jīng)歷,赤狄王身邊美人無數(shù),不是每個人都有福做人上人,她能得到種種優(yōu)待,多半是因曾為赤狄王誕下后代。 那些幼小的尸體里,哪一具是她的孩子呢? 李珠兒似才想起一些事兒,補充道:“大好山河,是男人的功業(yè),兩國之爭,于我們何干?女人,最大的愿望不過是舒舒服服過一輩子,內(nèi)宅種種勾心斗角,說到底,只是圖個平安喜樂,如果再有個人真心憐惜,便別無他求了。” “女人的愿望只是平安喜樂,得人憐惜嗎?” “平安喜樂這四個字可是不容易,一輩子爭強好勝,未必摸得著它們的邊角。赤狄也是我的緣法,何況先嫁赤狄王,再與其他狄族貴人,左右都是王族,不比在家鄉(xiāng)的姐妹嫁得差?!?/br> 沐扶蒼笑笑:“是呀,平安是福,說起容易,做到卻難,當(dāng)年你打定決心,定也是下了大勇氣,不知令堂如何答應(yīng)的?” 李珠兒手指扯了一下垂在胸前的發(fā)辮,隨即松手,誠懇道:“人生沒有十全十美,得失與否,全在一念之間。只要在心里時時刻刻記掛著最想要的事情,遇見機會便緊緊握住,總能得償所愿。小姐是個……是個聰明人,不與自己為難,自然會有大福份等著?!?/br> 沐扶蒼似乎聽進去了李珠兒的勸告,更加誠懇堅定地道:“我想做的事從未忘卻,借您吉言,我定會抓住機會,得償所愿?!?/br> 沐扶蒼這便安穩(wěn)了似的,老老實實地吃飯洗漱。女奴們已經(jīng)知道這丑女人在長狄王心中地位極重,不敢像看管貨物般看管她,又見李珠兒似乎打動了她,稍微去了一些警惕,見女人嫌人多帳篷小,晚上便留下兩個女奴伺候,其余人皆散去了。 如此到了第三天深夜,帳篷里外皆靜了,黑暗中響起三聲急促的金屬撞擊聲。沐扶蒼聞聲輕輕轉(zhuǎn)個身,手指一彈,藏在掌心的兩粒石子飛出,打在女奴的頸側(cè),將半醒的女奴徹底打暈。 沐扶蒼掀開被子,走到帳篷邊發(fā)出聲響的地方,蹲下身,把底部掀開一條細(xì)縫:“鐘一?” “主人,是我?!?/br> “還有我!” 鐘一的聲音從縫隙里混著風(fēng)聲傳入,同他一起前來的另有魏來。 沐扶蒼有太多疑惑要問,好在無須她開口說話,鐘一已挑重要的事情,壓低聲音仔細(xì)說來:“商隊在混戰(zhàn)中失散了,大約有半數(shù)人死亡,剩下的大概在當(dāng)時趁亂逃走。長狄早在外圍設(shè)有埋伏,當(dāng)晚就出發(fā)撲殺過來,現(xiàn)在以此為中點,數(shù)千長狄人,再加上歸順的赤狄,層層包圍,想離開很困難?!?/br> 魏來急吼吼插話道:“走不得!我那時傷了腳,慢了兩步就給他們圍住了。鐘家兄弟一心要找回你,也沒走,現(xiàn)在在這的活人,就咱們仨了!” “幸好你前天在帳篷外亂逛,我們湊巧撞見了,才知道你在這,不然老多的帳篷,我們又要防著被人發(fā)現(xiàn),不知道找到哪輩子去……” 鐘一一把捂住魏來的嘴,繼續(xù)道:“不是元爾木,在外帶頭的人是真氏。元爾木留在長狄駐地,準(zhǔn)備對付聞訊而來的北狄人?!?/br> “嗯?他們也把拓律寬‘前往’京城的消息透露給北狄了,好一招一石三鳥!” “李敬鑫死了?!?/br> 沐扶蒼在思索狄地局勢變化時,鐘一又爆出另一個噩耗。沐扶蒼大感驚訝,雖然知道不需要自己開口問話,也不由出聲道:“死了?他對拓律寬大有用處,難道,難道是老廟的人殺他?” “是的,他被人開膛破肚,絕無生機。小人也懷疑是烏頭他們在離開前痛下殺手。李敬鑫的部下少部分歸順拓律寬,剩下的盡數(shù)死于真呼和屠戮。” 李敬鑫商隊在各國間游走,風(fēng)光了小半輩子,卻落得一夜全滅。沐扶蒼只有長長地一聲嘆,按捺住情緒:“你有打探到其他情況嗎?” 魏來用力扒開鐘一的手,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語氣道:“有啊,我們聽見狄人都在嚷嚷,說拓律寬那個狗娘養(yǎng)的賊貨要娶你!” “王,你不能娶她!” 真蟾攔住女奴前面,漲紅了臉:“她,她一直在害王,她對王不好!” “讓開,我要哪個女人,輪不到你們吩咐!”拓律寬一把推開真蟾,想要伸手去撈女奴捧著的木盒。 “我,我,我不能管,可她要殺王,我就不能讓她靠近王!”真蟾“撲通”跪在拓律寬身前,伸開雙臂阻攔拓律寬前進的腳步:“她恨我們,這個女人恨我們!王,你是要統(tǒng)領(lǐng)三狄的真王,草原的雄鷹,將來美貌的女人、聰明的女人、驕傲的女人會擠滿你的宮殿,沐扶蒼只是阻攔王的頑石!是神對王的考驗!” “這些話是元爾木教你的嗎?我愛她,而且她有狐貍一樣的智慧和無數(shù)的財寶,她有資格做草原的王妃,她會成為我最好的女人。元爾木在末云城阻攔過我一次,已經(jīng)夠了!我的王妃,他沒資格管教!” “把衣服拿過來!” “不可以,王不能娶她,司主有命,沐扶蒼必須死!” 拓律寬一把拔出長刀架在真蟾脖頸上,瑟瑟發(fā)抖的女奴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癱在地上,打翻木盒,鮮紅的嫁衣花瓣般在風(fēng)中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