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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不快樂他不知道,不過這種社會形態(tài)也是有原因的,譚昭選擇轉移話題:“誰給你罪受了?你就沒還擊?” “我們山神從來不會傷害凡人的好不好!”所以他才氣不過啊。 譚昭莞爾:“所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此事,自然還要從虞韶跑出去想探聽關于劉內史死訊一事說起。山神大人自忖生得英俊無雙,難得多了個心眼喬裝打扮出去,誰知道穿得過于樸素,被人當寒門狠狠奚落了一通。 “這么說,你還與人打了一個賭,有把握贏嗎?” 山神大人可疑地沉默了。 第115章 玄不改非(十二) 顯然,山神大人并沒有把握。 “是那個大夫太勢利眼, 說好的醫(yī)者父母心, 收了錢卻敷衍了事, 你們凡人怎么可以這么不負責任!”山神大人非常氣憤道。 譚昭給人杯子又注滿了茶水,這才開口:“所以, 你到底跟人打了什么賭?” “就……談玄?!庇萆刂е嵛岬乇某鲞@三個字。 譚某人一聽,立刻起身:“告辭?!?/br> “喂——兄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鄙缴翊笕艘笨蘖恕?/br> 只可惜譚昭不吃這套:“有事就兄弟, 沒事祝英玄, 你不會以為我名字里帶個玄字, 就會談玄吧?” 譚昭說完,就從對方眼睛里讀到了這樣一句話:難道不是嗎? 是個鬼啊, 搞封建迷信的和談玄完全是兩碼子事兒, 譚昭給人掰開了揉碎了講:“時下士族喜歡談玄論佛, 聽著玄而又玄, 但歸根結底,并不是比拼誰道法深厚, 佛緣深廣?!?/br> “???那是什么?” “就是讓你跟人引經據(jù)典地講道理, 你講得別人啞口無言, 你就贏了?!弊T昭如是道。 系統(tǒng):那不是你的主場, 畢竟你覺得天下道理都姓譚:)。 [但我現(xiàn)在姓祝:)。] 所謂談玄論佛, 也就是現(xiàn)在這會兒才流行,而且就流行了這么一段時間,這事兒其實歸根結底要怪, 還得怪在晉武帝司馬炎身上。明明有前車之鑒大周朝在前,他卻還是搞大分封,人心不齊,八王之亂接著永嘉之亂,社會動蕩,許多儒學經典、經學大著都葬身戰(zhàn)火。 簡單來說,就是有了文化斷層,就那么點兒儒學知識,大家翻來覆去地講耳朵都聽膩了,于是玄學興起,外來佛學趕上好時候也得以迅速傳播。 新文學,新氣象,談玄論佛,某種意義上也是思維辯論賽的一種。 虞韶傻眼了:“可我已經應下賭約了!不行,這也太欺負人了,他們擺明就是整我,你們凡人的心可真壞!” 喂,不要瞎開地圖炮,他可是個好人:)。 系統(tǒng):要點臉吧,朋友。 “說起來,你原先打算‘舌戰(zhàn)群儒’嗎?” “你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想法?”虞韶一臉難以置信,“其實這事兒是那大夫先提的,說是只要贏了他,就分文不取,替那寒門學子的母親治病。我以為你……哎?!?/br> 說真的,比起談玄,還是治病簡單許多,不過老人家身體不好,他怕病治好,人先被他的藥苦死了,還是算了。 系統(tǒng):沒想到你還有這等自知之明。 “說起來,那寒門學子姓梁,好像跟你九弟一個書院的。” 姓梁,一個書院的,譚昭心里嘎登一下:“不會是叫梁山伯吧?” 虞韶眼睛一亮:“你認得?” 譚昭立刻擺手:“不認得不認得……哦,有過那么一面之緣。” 梁山伯與祝英臺,這兩個人名放在一塊兒,他立刻想起了被梁祝愛情糊一臉的恐懼,這段時間被刀勞鬼纏繞,他差點都忘了有這么回事了。 “你覺得他人怎么樣?” 虞韶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開口:“挺好的,仁厚善良,端方穩(wěn)重,比你們士族許多人不知好多少?!?/br> 都說不要瞎開地圖炮了。 “約在什么時候?” “明日,他山苑。” 哇喔,玄學家與佛學家扎堆的地方,會稽本就風氣很濃,就是普通讀書人都不敢往里進,他山苑取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從這取名上就可以品出幾分意思來了。 譚昭露出了一個四十五度微笑:“祝你好運。” “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本山神輸?shù)?,對吧??/br> “我會閉上眼睛。” ……友盡吧,山神大人想回山了。 晚些時候,馬文才帶著一身戾氣跳墻回來,可以說非常不走尋常路,剛走到回廊,就撞上在熬夜抱佛腳的山神虞某。 兩人從認識第一天就不對付,馬文才瞥了人一樣,黑夜里的眼神都像帶著諷刺的倒刺。一言不合,兩人就掐了起來。 掐著掐著,就打了起來。 譚昭給自己的“斷臂”換完藥出來,就看到某位信誓旦旦從不傷害凡人的山神正在跟某位消失了一天的少年打架。 那打得,是真兇的,譚昭想了想,給自己沏了壺茶,坐著慢慢看。 這茶續(xù)了兩杯,一人一鬼才算是收手,都攤在地上不動呢。 “你真討厭!” “彼此彼此?!?/br> …… 你們倆加起來,是三歲半的小朋友嗎?譚昭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他鄉(xiāng)的冷月,映照在冬日的寒夜里,譚昭居然也沒覺得寒涼,茶水微微苦澀,甚至稱不上多么好喝,如果可以,他其實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