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他苦，想想都要哭粗來。

    “后來？”

    “后來發(fā)現(xiàn)還是人間紅塵適合草民，要真破碎虛空離開人間，這陳年的女兒紅，城東的棗泥糕，旺源酒樓的佛跳墻，豈非是一輩子都嘗不到了！”

    朱厚熜立刻抓到了這句話的重點：“破碎虛空？你就這點兒出息？”

    “這個世界根本承受不了長生的力量，力量到達邊界，天道會自動指引人渡劫飛升的，渡劫成功，就是另一番天地，渡劫失敗，那便身死道消?！弊T昭攤了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長生之術本就逆天而行，天道要設門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聞所未聞，朱厚熜從小就是聽著父王的道經長大的，王府里養(yǎng)了不少道士，父王也會服用丹藥，所謂強身健體，所謂長生。

    原來在真正的修道之人嘴里，長生和修道，是這個樣子的，逆天而行嗎？聽著當真是又刺激又好玩呢。

    “有人成功過嗎？”

    譚昭沉思了許久，想起了一位許久以前的朋友，以那人的本事，估計到哪兒都會過得挺好的，于是他開口：“有?！?/br>
    朱厚熜的心頭滾跳。

    同時，一道雷聲劃過紫禁城的天空，譚某人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從“世外高人”變成了“小慫逼”，非常迅速地躲在了朱厚熜的身后，還帶貓腰的：“快快快陛下，快讓草民躲一躲！”

    朱厚熜：……呵！什么破膽子，居然怕雷劈！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如今還在正月里，外頭冷得跟冰一樣，就算再早的春雷也不可能現(xiàn)在打，他看了一眼高中元，眼中的震驚都抑制不住。

    這是天道的警告，高中元所說——皆是真的。

    這可、這可真是讓人興奮啊。

    譚昭躲在后面，默默抱緊了自家三只小可愛，不就是吹個牛，這天道怎么一個比一個小氣，哎，做人真難:)。

    第89章 信了你的邪（十七）

    有些人哦，表現(xiàn)上看上去人模狗樣, 誰知道一經事就慫得比誰都快。

    “朕還以為, 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朱厚熜聽到雷聲遠去, 話語里全是戲謔之意。

    譚昭整了整衣襟，臉皮是真的厚, 渾似剛才貓后面躲著的人不是他一樣，喝了口茶壓壓驚，這才開口：“這怎么可能！草民不過一介凡夫俗子?！?/br>
    擱你被天雷追蹤五年試試, 他只是條件反射而已, 這過分嗎？這一點兒都不過分:)。

    “你倒是坦誠?！?/br>
    譚昭又喝了一口壓驚茶, 道：“草民只是信服言之有靈，被人喊仙長固然舒服, 可也要看有沒有這個福分承得起這個稱呼?！?/br>
    這個說法倒是新鮮得緊, 朱厚熜說得也有些渴了, 茶雖然有些冷, 但他并不介意，喝了一口, 才道：“這么說, 朕喚那些仙長, 難道還喚錯了不成？”

    “那倒不是, 陛下, 您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弊T昭想也沒什么不好透露的，就開口道, “您身帶福澤氣運，所說之言皆有力量，每逢亂世，道門中人都會下山輔佐君王，為的就是濟世之功?！?/br>
    朱厚熜就聽明白了，合著除了金錢地位，還有這么一層啊，福澤么：“所以你也是？”

    “……您就當是吧?！?/br>
    擺明了沒說真話，但朱厚熜并不介意這點兒小事，相比方才的長生之論，這個實在算不得什么。

    “那丹藥之術呢？”朱厚熜說這話時雖然平靜得很，但他輕輕捏著茶杯的手可不是這么說的。

    譚昭全作沒看到，搖了搖頭道：“草民不修丹道?！毙蘖艘操u不出去，效果再好也沒用，他已經放棄了:)。

    系統(tǒng)：人家的丹藥要錢，你的丹藥不僅要錢，還要命，嘖嘖嘖！

    現(xiàn)在的系統(tǒng)，說話當真是越來越不中聽了。

    “再說靈藥、靈酒、靈丹，皆是要用靈草靈花來煉制炮制的，草民有這閑工夫去找這些深山老林里的百年藥材，說不定早就破碎虛空了。”上輩子他后來腿腳好了，倒是被雷劈著走了好多深山，挖了不少好東西，這個世界能舒坦，自然是舒坦著來。

    朱厚熜竟有些無言以對，他是個聰明人，當然能明白高中元話里的意思。

    合著他的丹藥，都白吃了？！

    “朱砂、水銀、鉛石，陛下可想說這些？”哦，有毒有害元素，可以納入短命之術的范圍之內，“哦，沒聽過這種丹方?！?/br>
    朱厚熜有點想把墻上的劍取下來，在高中元身上戳上兩三個血洞。

    這世上能把他氣到這種地步，還能活著喘氣的，估計也就眼前這個膽大妄為之人了。

    “據(jù)說最好的靈丹，是要渡雷劫的，雷劫之下，祛除一切雜質，渾然天成，是為仙丹?！弊T昭吹著牛皮，這還是他聽馬介甫那只小狐貍講的呢，“不過這種傳說中的東西，煉制的材料肯定都是天材地寶，求人不如求己，依靠外物還是自身來得可靠?！?/br>
    一個晚上知道太多，朱厚熜的一杯涼茶都見了底，這才微微澆滅了心里的一點火熱。不知幾時，天邊露出了魚肚白。

    一夜未睡，朱厚熜的眼睛卻清醒得不得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悄悄響起：“高中元，怎樣才能入道？”

    譚昭：“……”他說這么多，只是想讓你放棄修道，而不是向他學道啊。

    “為什么不說話？”

    譚昭肅著一張臉，開口就是：“心中有道，即是入道?！敝v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道的，好像是以劍入道？又好像是靠小七入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