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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我還記得,你就叫婉兒。”皇帝對著她,不知是忘了還是刻意所為,竟然不再稱朕了。 “賢文三十二年,我中了文狀元,那一年我還在內(nèi)閣做一個人微言輕的文官,文官不好做,瑣事又多,有一日我不認(rèn)得路,誤闖進(jìn)了宣華殿,你當(dāng)時就在院中讀書,宮女成群圍著你,那時候你應(yīng)該才有……八歲?我早就聽聞三公主才貌無雙,是前無古人的奇女子,那日見到本尊,我才確定世間竟真有這樣的……” 皇帝伸手去拉唯安的手,唯安下意識避開了。 “啊……那時我尚還年輕,因為闖宣華殿一事還被內(nèi)閣老師責(zé)罰,若不是我坐上這皇位,三公主……婉兒,怕是一生都不會看我一眼的罷——” 李元始展開袖袍,伸胳膊就要攬過唯安的肩膀,唯安冷不丁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拽了過去,她嚇了一跳,伸手要推,李元始瞇了瞇眼,另一只手貼近了唯安的臉頰——他手中藏著一把袖劍,劍鋒而薄的尖抵住了唯安的側(cè)頸,她僵住不敢再動了。 旁人看去,不過是皇帝將她攬至身前,手指挨著她的臉頰,似乎像是一種并無異常的拉近。 “你想干什么?” 唯安心想,若是他再做出過分的事情,她就在這坐滿女眷的戲前大喊幾聲,想必皇帝顧及最起碼的面子也會稍微收斂。 李元始的劍尖挑起唯安的下巴,他看著唯安眼里的恨意幾乎有種虐待的快感:“即日起,陳婉兒改姓為李,封為婉妃,賜宣華殿主位,你們幾個,伺候娘娘下去吧?!?/br> “你瘋了?我是前朝的公主,你要封我為妃?”唯安被兩個健壯的宮女縛上了長綾,不知用的什么巧法,唯安竟動彈不得,只能瞪著李元始難以置信這個瘋子。 這簡直……難道原書中本來應(yīng)該是睿王這個男主和皇帝這個男二搶陳婉兒這個女主……? 可是也不能上來就封妃關(guān)進(jìn)宮里吧?! 他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哦,他篡位已經(jīng)夠被恥笑完八輩祖宗了。 “別吵……”李元始伸手,旁邊太監(jiān)遞來一個小盒,他打開那小盒,唯安看到那盒中是一顆小拇指大小的鮮紅色球狀物,李元始捻起那枚藥丸:“既然你剛剛不愿主動喝這藥,那朕親自喂你便是了?!?/br> “你——”唯安被宮女伸手捏住了下顎,眼看那不知功效的藥丸便要入喉,李元始的手忽然劇烈顫抖了一下,手中的藥丸隨即滾落在地。 唯安甩開宮女喘著粗氣驚魂未定,柳輕輕一身石榴裙站在桌前,紅紗綾猛地?fù)袈淞嘶实凼种械乃幫瑁钤伎吹绞撬?,一皺眉:“柳輕輕,你做什么?” “皇上這是要做什么?身為天子,強(qiáng)霸□□,罔顧人倫,這便是圣上的治國之道嗎?” 柳輕輕說著話的時候手里挽著紅紗,只笑的云淡風(fēng)輕。 二人對視,針鋒相對。 唯安徹底嚇丟了魂兒,她出什么事沒關(guān)系,要是這衣冠禽獸把顧傾怎么樣了,那她才真是生不如死…… 隔著一層厚厚的紗簾,席上的女眷也多數(shù)坐的較遠(yuǎn),竟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賬內(nèi)發(fā)生的變故。 蕭皇貴妃只端坐在原地飲酒。 直到貼身宮女趴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她才起身離席,由宮女?dāng)v著上了轎輦,徑直駛向鳳儀宮。 “柳輕輕,朕封你為郡主,是看在你爹一把年紀(jì)依然在為朝廷效力的份上,才賞的恩賜,這是與公主平齊的位份,若是你不想做公主,想做娘娘,看在你爹家世清白的份上朕也可以收回郡主的封號,改封嬪妃,你可是想如此?” 唯安被這人的不要臉徹底驚呆了,他這是要直接喪盡天良嗎? 柳輕輕倒是沒被這話嚇到,她聽完淡然一笑,“皇上若是當(dāng)真喜歡,與我爹說一聲便是,何必先封郡主后封娘娘這樣麻煩,倒讓天下人恥笑皇上納女為妻?!?/br> 她直視著李元始,燦然一笑:“豈不是成為千古流傳的笑話?” 李元始被一句話堵了回去,他狠狠一皺眉,冷笑起來:“好,好,既然不想做娘娘,那你先陪婉妃去宣華殿候旨吧!” “帶下去!” 唯安魂都飛了。 她臉色蒼白,眼神都難以聚焦了,好不容易柳輕輕解開了她身上的束縛,拍了拍她的后腰,輕聲安慰她:“沒事了,有我在?!?/br> 她七魂六魄才尋回來三兩個。 宮女監(jiān)視著二人上了轎輦,由太監(jiān)一路抬進(jìn)了宣華殿。 院中的樹木枝葉繁茂,綠樹成蔭,殿內(nèi)竟也尚還干凈,似乎前不久還被整理打掃過。 唯安和柳輕輕被推進(jìn)了殿門,宣華殿的大門又在她們身后合上。 關(guān)門的宮女黯然神傷地看了唯安一眼。似乎她覺得唯安這一輩子太過悲慘了些。 “……” 唯安和顧傾站在綠蔭下的青石板上,涼絲絲的風(fēng)穿過紅色的宮墻和青金的繪檐。 “……呃,顧傾,你覺得……怎么辦好?” 顧傾挑眉,拽住她的衣襟將她拉下來:“娘娘,你剛剛對那位皇帝陛下說了什么,讓他這樣神魂顛倒五迷三道,一定要當(dāng)場封你為妃呢?嗯?” 顧傾的笑容有些危險。 唯安暗叫不妙。 她堆上一點尷尬的笑:“這……我可能是犯了太漂亮的錯……罪過!這是我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