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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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歧州不相信荀翊會敗下陣來,但當年外戚勢力頗大,斬草未除根,如今也不知有多少是他們的人,倘若發(fā)難,朝野動蕩是至少的。 “天下方才有太平之象,這群人為了一己私欲竟然!”荀歧州恨聲說道,此刻才恍然大悟,“所以皇上是懷疑吳濛與此事有關。” 荀翊搖了搖頭“吳濛應當只是一個試探朕的馬前卒。當年之事牽扯眾多,朕根基不穩(wěn)暫且管不了那么多,便先掩了起來。如今他們這是在尋機會,想與朕拼個你死我活?!?/br> “媽的”,荀歧州沒忍住,在御前罵了句臟話,“他們算個屁!老子這幾日便回去,什么馬前卒,先把他的腿給打折了!看他怎么探路!” “不急?!避黢赐崎_門,外面陽光猛烈,霎時照了進來,萬物顯形?!暗冗^了十五吧?!彼f道。 —— 今日非但只有太后心情不好,連寧姝心情也不好。 她原本在自己院子里開開心心的,寧培遠卻突然將她叫了過去,問些和秦王如何的話。寧姝便將秦王收了自己做義妹的事兒說了,誰知寧培遠突然臉色大變,將她里外罵了一頓。 甚至還說出了“義妹如何比的上夫妻?怎能將秦王綁?。筐B(yǎng)你這般大,連個男人都抓不住,豈不是要害死我”這般莫名其妙的話,枉他平日自詡清高。 寧姝被氣的還了幾句嘴,轉(zhuǎn)身回了自己院里。 到了夜深,她越想越氣,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為什么就穿越到這么個家里,專門給自己添堵的嗎? 瓷器們問她,寧姝便將寧培遠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荀翊聽到這話,似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為何寧培遠這般沒用,參知政事仍要在除夕深夜到訪。為何寧培遠翌日能在那般熱鬧的京城找到荀歧州,請他到家中。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指點。 晉國公府—鎮(zhèn)遠大將軍府—西北吳濛—參知政事,看似無甚關聯(lián)各有陣營的四處,便被寧府巧妙的勾在了一起。 寧培遠往日太過無用,若不是因為寧姝,這些要被隱瞞到何時才會被發(fā)現(xiàn)? 寧姝氣鼓鼓的含了顆糖,鉆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的頭埋住。 院門,有名男子與寧培遠并肩站著,他問“養(yǎng)了這么大的女兒,便這么舍得?” “成大事者不惜小費。”寧培遠冷聲說道“吳濛將自己的嫡子都送來京城替他死,我犧牲個女兒又能如何?更何況,她日后還要謝謝我?guī)退俪梢欢蚊朗履?。?/br> “實則換成個普通女子也成。”那名男子笑道“只要將秦王拖在京城中再過三十日,西北的事兒便穩(wěn)住了,倒是要看現(xiàn)今的那位圣上如何接招。” “自然不行。普通女子難以管教束縛,日后親王說不準仍有用的?!睂幣噙h說道。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只可惜我自己沒有女兒。你且放心,日后太子重登大寶,定會記你一功?!?/br> ………… 荀翊猛地睜開眼睛,他站起身,急忙向外走去“戴庸,快,她要出事?!?/br> “誰?”戴庸糊里糊涂,皇上不是都睡下了嗎? “寧姝?!避黢绰曇舯?,似是半點溫度都無。 第41章 戴庸聞言微怔——寧姝? 荀翊此刻已無初醒時的慌亂,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緊張,而是這些年的經(jīng)歷教導他,這些情緒俱是無用的。 他強壓著自己的紛亂的心緒,快速說道“撥五名影衛(wèi)去尋秦王蹤跡,兩名隨朕出宮?!鄙陨酝nD之后,又說“戴庸,帶兩隊內(nèi)侍去寧府,陣仗要大,速度要快。” 戴庸一時沒反應過來,忙問“去寧府,奴才要說什么?” 荀翊系好最后一顆暗錦扣子,將收在一側(cè)的木紋面具取了下來。他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但聲音卻仍是堅定“去接她進宮?!?/br> “是、是奴才想的那個接法嗎?”戴庸急忙給荀翊披上大氅,問道。 荀翊此刻已經(jīng)走到殿門,回頭看了戴庸一眼“是。” “可皇上,只有兩名影衛(wèi)跟著您,是不是太冒險……”戴庸還沒說完,荀翊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黑暗之中,被宮墻吞沒了。 戴庸也來不及細想,只知道皇上這幅模樣定然是出了大事兒,便登刻去按照荀翊的指示忙碌起來。 荀翊縱馬在京城街道上掠過,刀片一般的寒風刮蹭著他的面龐,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好似墜進了深淵冰窟,連躍動都是難為。 可周圍卻又是熱鬧的,人聲鼎沸。初一至初七的京城燈火徹夜通明,一年也僅有這么一段時日是興高采烈的。它是將過往種種盡數(shù)拋下,難堪的痛苦的都留在前一年。 日子望不到頭,可每天都是新的。 荀翊帶著暗衛(wèi)繞開人群,他頭一次覺得原來自己和寧姝之間隔了這么遠,怎得還未到? 這重重疊疊的街道灰蒙蒙的,曲折離奇的好似個迷宮。 他離她,那么近,卻又那么遠。 夜夜相伴,卻總被一墻相隔。 這一墻,不僅是萬里山河。 —— 寧姝窩在被子里,門外的瓷水壺正放聲大喊“姝姝快跑!寧程遠沒安好心!他在院子門口和一個男人說什么犧牲女兒什么的!我聽不懂!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兒,你快走!” 寧姝愣了一下,從被子里伸出頭來。 青叔聽了,大聲說道“他們此刻便在院門口?” 瓷水壺“是!寧程遠那個臉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壞主意!” 青叔仍是冷靜,問道“他們現(xiàn)在在說什么?” 瓷水壺有一說一的學道“只要將秦王拖在京城中再過三十日,西北的事兒便穩(wěn)住了,倒是要看現(xiàn)今的那位圣上如何接招?!?/br> 青叔幾乎是沒有滯澀的對寧姝說“姝姝!快找個地方藏起來!寧培遠這是密謀要反,你萬萬不能被牽涉其中!” 青叔并沒有聽全首尾,但陪伴帝君身旁多年,只是這么一丁點兒的話頭便能猜出七八分。 寧姝聞言連忙從床上爬起來,環(huán)視房間——能藏到哪兒?! “箱子里箱子里!”小白大喊“姝姝快進去,我們幫你盯著,有什么事兒喊給你!” 寧姝迅速掀開箱頂,“嗖”的一聲便鉆了進去,又拿了些衣裳擺在腦袋上,將自己埋了起來。 她自然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但此刻也沒別的辦法。門外有人堵著,這又是寧府,自己跑都跑不了。 只是,寧培遠為何突然要這樣? 未過多久,屋子里便傳來幾個男子說話的聲響。 “沒人?” “不可能,今日她并未出府?!边@聲音是寧培遠。 “床上還是溫的,怕是聽到你我談話了。那眠藥你沒給她喝嗎?” 寧培遠“摻在湯里送來了?!?/br> 寧姝咬緊下唇,那湯她確實沒喝。小八說看見廚房的人往里面倒了東西,她那時還以為是寧柔使些沒意思的小手段,便直接倒了。 “姝兒,姝兒你在哪兒???”寧培遠突然換了個腔調(diào),柔聲細語地喚道“姝兒,為父知道你被柔兒搶了婚約多有不喜。為父這就給你找了段新的姻緣,秦王殿下神武難當,難道不比晉國公府更好嗎?” 他大抵以為能將寧姝這般哄出來,只是在寧姝耳中,寧培遠此刻就像只偽善敲門的大灰狼。 “別喊了?!蹦悄腥苏f道“既然讓她聽見,便留她不得。” 乍然聽聞寧姝要被滅口,寧培遠一驚,他只想著賣女兒,卻從未想過要致寧姝與死地。“大人,讓我說說,萬一她說通了呢,說不準此刻只是害怕。” 那人使了個眼色,身后的人便在房里搜尋起來。那男人朝著門外走去,說道“不要留下痕跡?!?/br> “大人!大人!”寧培遠急忙跟上。 “留步吧,寧大人?!蹦悄腥苏f道“方才你也說過,犧牲個女兒又能何妨?成大事不惜小費。方才收到信,秦王那處他們已經(jīng)料理好了,只等送人過去,我還要去尋個合適的女子,便不在此耽擱了。” “那、那我……”寧培遠問道。 “你放心,但凡晉國公府還在的一日,你這寧府便還有一日安生?!?/br>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也不知道他們翻箱倒柜到了何處,寧姝動也不敢動,她就是迷迷糊糊,原本自己不就是個小可憐嗎?怎么就突然地獄難度了? “咔噠”,有人碰到了箱子,寧姝感覺遍身的血液都要凝住了。 箱子被猛地掀開,一柄劍直接刺了進來,堪堪劃過寧姝的臉頰。她興許被割傷了,但她感覺不到,恐懼占了上風,將其他所有的感情和觸覺都掩蓋下去。 劍尖將里面的衣裳挑了起來,微弱的光照進木箱。 拼了! 寧姝咬牙,將剩下的衣服一股腦兒的扔了出去,轉(zhuǎn)身就要往箱子外面爬。 這舉動是突如其來,拖不了多長時間,寧姝方才邁出去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衣袖向后拽去。 “鏘”的一聲,是劍與劍相撞的嗡鳴。接著,有些guntang的血濺到了寧姝的脖頸上。 “不要看?!彼厒鱽砹四凶訙厝岬穆曇?,對方伸手蓋住了她的雙眼。 荀翊看著眼前的寧姝,她嚇得不住顫抖,嘴唇發(fā)白,纖白的脖頸上沾著血珠,多添了一絲妖冶。 “沒事了,別怕?!避黢磯旱土寺曇?。 “是他!”汝奉驚喜喊道“姝姝,是戴面具的人呀!他來救姝姝了!” 曾經(jīng)聞過的松柏冷香涌了上來,寧姝這才覺得自己安全了,腿上脫力踉蹌了一步。荀翊便站在她的面前,摻了她一把。 她低垂著頭,抵在他胸口,像是要借股氣力似的。 荀翊猶豫了一下,輕輕拍她的后背,安撫道,“沒事了,我來了?!?/br> —— 宮門轟然大開,御燈掌在最前,舉的極高,像是要將這夜空挑破一般。星星點點的絳紅燈籠由兩側(cè)鋪展開來,一頂軟呢轎子由里抬出,兩列宮人緊隨其后,沿著官道浩浩蕩蕩的走著。 京城的人看傻了眼,不知都到了這個時辰,宮里怎得還有貴人要出來? 兩側(cè)的侍衛(wèi)也不趕他們,像是任憑看了去似的,人群越攢越多,都在兩側(cè)看著熱鬧,不知這頂軟轎要去向何方。 這隊走的快,倒穩(wěn)得住規(guī)整,待到寧府前面停下腳步。 管事遠遠瞧著,連忙進去請了寧培遠。 寧培遠此刻正在失魂落魄當中,乍得一聽還要打起精神去府門口。 等到他匆匆趕出來,寧老夫人,寧趙氏,寧柔寧轍也都在門口候著了。戴庸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皇上口諭,著寧姝即刻進宮?!?/br> 寧培遠愣了,皇上叫寧姝入宮? “這……這……”寧培遠結(jié)巴了,在他心里,寧姝此刻已經(jīng)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