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曦一聽這樣的解釋，立刻端過茶水遞到衛(wèi)離面前，“那兄長潤潤嗓子再嘗嘗呢？”

    略帶苦澀的茶水下肚，糕點的清甜味更為突出。衛(wèi)離淡笑道∶“味道很好?！?/br>
    陸念曦眉眼帶笑，比剛剛聽了陸廷哲的夸贊還要開心。

    “兄長喜歡就好。”

    糕點的插曲過去，陸念曦坐到自己書案邊，鋪開白紙專心構思今日的畫作。

    衛(wèi)離也翻開公文，繼續(xù)處理事情。

    兩人各做各的事，誰也不打擾誰，靜謐安靜。

    日光送午后的盛時一點點落下來，直到變成天邊一抹殘陽。

    陸念曦放下畫筆，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臂，抬頭便見衛(wèi)離正專心看著手中公文。

    衛(wèi)離今日穿的是玄青色的外裳，從陸念曦的角度正好能看見他嚴肅的側臉。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雖沒有皺眉，但陸念曦卻能感覺到衛(wèi)離的不耐。

    陸念曦略一思索，眼中露出狡黠的笑，她輕聲道∶“兄長？”

    衛(wèi)離聞言抬頭，陸念曦對著衛(wèi)離粲然一笑，“兄長以后的嫂子必定是極有福氣的?！?/br>
    嫂子？

    衛(wèi)離挑眉，不明白陸念曦怎么突然提到這兒。

    陸念曦笑著繼續(xù)道∶“兄長生得如此好看，以后嫂子就是每日看著，賞心悅目，再多的煩惱也沒了?！?/br>
    說一個男子長得好看，衛(wèi)離都不知自己該笑還是該氣，略微嚴肅地道∶“胡說。”話中卻一點苛責之意也沒有。

    陸念曦見衛(wèi)離沒有動怒，起身走到衛(wèi)離書案邊，將衛(wèi)離手中的公文輕輕抽出，“公文是看不完的，兄長該歇歇了?！?/br>
    衛(wèi)離一愣，陸念曦是第一個敢從他手中抽東西的人。

    剛剛那話來得莫名其妙，衛(wèi)離卻突然明白陸念曦的用意。

    陸念曦看出了他的不悅。

    衛(wèi)離揉了揉自己眉心，略帶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放心，無礙?！?/br>
    陸念曦抿抿唇，猶豫了一會兒，走到衛(wèi)離身旁，小聲問道∶“我?guī)托珠L揉一揉太陽xue？”

    衛(wèi)離揉著眉心的手一頓，最終沒有睜眼看向身旁的人，只是靠在椅背上輕聲道∶“好?！?/br>
    陸念曦見衛(wèi)離沒有睜眼看她，那點失措淡了些。她走到衛(wèi)離身后，雙手抬起，慢慢覆在衛(wèi)離的太陽xue處輕緩地按揉。

    略帶涼意的手指按壓著衛(wèi)離的太陽xue，一點點舒緩著他的疲憊。

    柔軟的指腹似乎喚醒了許久之前的記憶。

    衛(wèi)離又想到了那日白白軟軟的團子，帶著指尖的涼意。

    還有，紅透的耳垂。

    衛(wèi)離忽的睜眼，單手壓住陸念曦的手，嚇得陸念曦一驚，“怎么了？”

    陸念曦驚嚇之下都沒發(fā)覺自己的手還被衛(wèi)離握著。

    衛(wèi)離指尖微動，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來，起身道∶“無事，該用晚膳了?！?/br>
    第19章 變動

    外面天色早已暗下去，風吹的樹葉嘩啦作響，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

    陸念曦和衛(wèi)離一起用完晚膳，便告辭欲作離開。

    外面風大的厲害，只是進書房收個東西便能感覺到窗外肆虐的冷風。

    明明白日里還是春光明媚。

    陸念曦單手握著自己稍顯單薄的胳膊，聽著外面呼呼作響的風聲，悠悠地嘆了口氣。

    這般大風，這一路回去必會冷到。

    可誰叫她今日沒帶披風。

    陸念曦認命地往外走，未及出門，便被身后的人喊住，“陸念曦。”

    陸念曦回頭，便見剛剛消失不見的衛(wèi)離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后，手中還拿著一件黑色的披風。

    “兄長……”

    陸念曦還未開口詢問，那身寬大的披風就已經(jīng)將她整個人攏住，不留一絲空隙。

    衛(wèi)離站在陸念曦面前，修長的手指穿梭在披風的系帶上，快速地將系帶系好。

    慶瑞不知從哪里取來一盞燈籠，正等在外面。

    “我送你回去?！毙l(wèi)離不容置疑地道。

    陸念曦輕“啊”了一聲，只見衛(wèi)離上前幾步，接過慶瑞手中的燈籠，回頭又看著她道∶“我送你。”

    衛(wèi)離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這次語氣緩很多。

    陸念曦反應過來，想說不用，卻見衛(wèi)離已經(jīng)出去往前走了幾步，陸念曦只得提起快要拖地的披風疾步跟上他。

    夜風將衛(wèi)離手中的燈籠吹得左右搖晃，光影在地上不停變換。衛(wèi)離走在外側，衣角被風吹起。

    陸念曦抬頭去看身側的人，夜色中看不清身側人的神情，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其實傍晚的那番話她不全是為了讓衛(wèi)離寬心。

    陸府養(yǎng)子連中三元，芝蘭玉樹，京中新貴。想要嫁給衛(wèi)離的閨中女兒數(shù)不勝數(shù)，只是媒婆都被一一擋了回去。

    后來，也有臣子拿他不曾娶妻的事做文章。

    然而直到他登基為帝，身邊也始終無一人陪伴。

    孤家寡人，便是如此嗎？

    錦辭院的院門出現(xiàn)在視野里，衛(wèi)離陪著陸念曦一路走到正房門口。陸念曦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雙手握著遞給衛(wèi)離。

    衛(wèi)離伸手接過，碰到微涼的指尖。

    “手怎么這么涼？”衛(wèi)離皺眉。

    陸念曦握了握自己的手，感受到?jīng)鲆猓忉尩馈谩拔乙幌蛉绱?，就算穿得再多，手也還是涼的?！?/br>
    衛(wèi)離想到傍晚時按揉自己太陽xue的那雙手，也是這般的涼。

    只是當時他的注意力不在此。

    “這幾日天氣多變，記得多穿些衣裳，不要貪涼?！?/br>
    這樣叮囑的話衛(wèi)離還是第一次說，但對著面前的小姑娘卻說的無比順暢。

    仿佛這樣的關心理所當然。

    陸念曦淺淺一笑，柔聲應道∶“好，兄長放心。”

    衛(wèi)離叮囑完，轉身欲離開。

    陸念曦腦中問題一閃而過，她忽的上前幾步，伸手拉住衛(wèi)離的衣袖，意識到自己這般做有些唐突，又將手放開，有些無措地放在身側。

    衛(wèi)離感受到那小小的力道，轉身看向陸念曦，“怎么了？”

    陸念曦猶豫良久，終是問道∶“兄長已經(jīng)弱冠，也有不少媒人上門，兄長不打算娶妻嗎？”

    這個問題，其實陸念曦很早之前就想問。

    江南初雪中，她看著眼前滿身冷清的人，就想問他，為何不娶妻？

    明明滿朝的大臣都拿著這件事天天上折子，他卻始終無動于衷。

    只是那時，她沒來得及問。

    陸念曦抬頭看著衛(wèi)離，屋檐下的燈籠被風吹的左右搖晃，映在衛(wèi)離身上忽明忽暗。

    衛(wèi)離沒想到第一個問他這個問題的人竟然是陸念曦。

    陸懷文想問不敢問，慶瑞想提不敢提，皇城中的那位沒機會問。

    最后，竟然是由陸念曦第一個問他。

    為何不娶妻？

    衛(wèi)離看向外面愈來愈烈的夜風，音色很淡地道∶“還沒到時候?！?/br>
    這個答案或許別人聽不懂，但陸念曦一下子便聽明白衛(wèi)離的未盡之語。

    如今他只是陸府養(yǎng)子，不娶妻便能少些牽連。

    可他登基后，為何仍不娶妻？

    陸念曦不知怎么問，衛(wèi)離卻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目光移到身前的小姑娘身上，忽得淺笑道∶“我若一直不娶妻，你當如何？”

    陸念曦睜著大大的眼睛，想不通問題怎么轉到她身上來。

    衛(wèi)離輕輕彈了陸念曦的額頭一下，笑著道∶“等你想通了這個問題，再來問我?！?/br>
    外面風聲愈大，陸念曦站在門口看著衛(wèi)離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仍舊不明白衛(wèi)離剛剛的問題。

    他不娶妻，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

    轉眼到了四月下旬，放榜日。

    陸念曦一早就過去給陸老夫人請安，二房已經(jīng)派了人去看榜，三房的人難得齊聚在一起，都等著外面放榜。

    遠遠的就能聽見小廝報喜的聲音。

    報信的小廝一路快步走到內(nèi)屋，跪在地上笑嘻嘻地道∶“老夫人，二夫人，大喜。二公子進了二甲，第十二名?！?/br>
    田氏驚得站了起來，不敢相信似的問道∶“當真？”

    “千真萬確，小的們看了好幾遍，確實是二甲第十二名?！?/br>
    田氏攥了一上午的手帕總算松開，松氣般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