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曜靈還沒察覺到自己臉部溫度的異常，從小紙人視野里看到的畫面依然每時每刻像海嘯一樣沖刷著她理智的崖岸，隨時有決堤的風險。

    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只有自己扭頭是不夠的，掌心下意識地攥了攥，將手里那只眼睛里只想裝下沈棠的小紙人給徹底籠進黑暗里。

    好像唯有這樣，才能讓她不至于緊張到連呼吸都忘記。

    聽見沈棠的話，謝曜靈腦袋動了動，好像想轉過頭來回她。

    然而只是稍動了動，又定住了。

    ——明明知道自己此刻無法視物，她卻依舊受到剛才那畫面的沖擊，不敢正過頭去看現(xiàn)在的沈棠。

    于是，在沈棠的角度看來，就見到她維持著那個奇異的姿勢，自認識以來頭一遭說話拒絕看向自己，只唇瓣開合著吐出一句：

    “不是?！?/br>
    沈棠頓覺稀奇，之前受到的驚嚇在剛才的那點時間里消化完畢，這時候的她倒是對謝曜靈那副面紅耳赤的狀態(tài)生出了無限的興趣。

    下意識地往謝曜靈所坐的沙發(fā)邊湊了湊，沈棠再開口的語氣里流露出幾分淺笑的意味：

    “不是？”

    “不是的話，你干嘛露出一副剛看完我主演的AV，羞憤地無法直視我這個真人的樣子？”

    說完這句的時候，沈棠已經(jīng)湊到了謝曜靈的跟前，單手撐著沙發(fā)的扶手，俯身看著面前那個故作鎮(zhèn)定的神棍。

    臉上的顏色已經(jīng)把謝曜靈的內心整個出賣了。

    謝曜靈從來都知道沈棠說話時嘴上沒個把門的，而今被她口頭調戲一遭，依然產(chǎn)生了想要就地給她配把鎖的沖動。

    她察覺到沈棠的靠近，喉嚨動了動，又挪了挪身子往另一側避去，眉頭蹙了蹙，低聲道：“不要亂說?！?/br>
    沈棠輕哼一聲，眼眸里流淌著笑意，輕輕揚了揚眉頭，她說道：

    “謝曜靈，你知道嗎？”

    “你這幅假正經(jīng)的樣子，還挺吸引人的?！?/br>
    就像是道士收妖時，明明受了妖精的蠱惑，被蛇妖尖尖的尾巴戲弄到眼角發(fā)紅，臉上卻還偏偏要繃出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讓妖精瞧見了都想將她拖回巢xue里，將她永生永世地困住，如此才能獨賞這世間絕色。

    說著話的時候，沈棠的嗓音里都染上了那片笑意，讓聽力極好的謝曜靈頭回生出狼狽到想鉆進地縫里的感覺。

    這要是放在平時，她能有一百八十種回答駁斥回去，讓沈棠收一收“自戀”這門神通，可偏偏是在借了小紙人的視野，不小心瞧見了剛才那副場景的時候。

    謝曜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初時研究出這些紙人，只是為了日常生活的方便，后來借助紙人的視野，也僅僅是要彌補自己視力上的缺陷，以免遇見什么危險性極高的工作任務，其實在日常生活中一次也沒用過。

    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私心這么大材小用，她已經(jīng)有些羞愧了。

    卻又撞上了沈棠……那副模樣的時候。

    謝曜靈再次攥了攥手心里的紙人，不發(fā)一言地維持著那個姿勢坐了許久。

    沈棠卻忽然產(chǎn)生一種將人調戲過頭的沖動，舌尖抵了抵上顎，她換回之前那個問題：

    “所以你到底是能看見，還是不能看見？”

    為了避免謝曜靈撒謊，她還伸手去碰了下對方的耳垂，示意道：“你要是什么都沒看見，就對我從浴室出來這件事作出這么大反應，那我只能說——”

    念最后幾個字的時候，沈棠刻意拖長了語調，如同珠落玉盤的清脆嗓音，只需要稍稍上揚尾調，就能讓人控制不住地去追逐她隨后的內容。

    于是謝曜靈不經(jīng)意地偏轉了腦袋，仿佛幼兒園里的小朋友，偷偷地想聽旁邊的同桌在跟別人聊什么小話。

    沈棠禁不住地揚了揚唇角，見好就收：

    “你車速太快了?！?/br>
    謝曜靈乍然聽見這一隱喻的話，其實并未反應過來沈棠的意思，只從她的音調里判斷出不是什么夸自己的內容，所以繼續(xù)保持沉默。

    沈棠原本打算到此為止，但見到謝曜靈今晚這副沉默不語的模樣，又隱約能感覺到自己要是不抓緊機會戲弄個夠，下回逗她指不定是什么時間了——

    畢竟，要是謝曜靈什么都看不見，卻能對著她從浴室里出來這件事鬧個大紅臉，沈棠覺得，對方體內一定是住了個駕齡很久的老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