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似揚猶豫良久，還是回答不出來。

    畢竟這問題實在是刁鉆，選誰他都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好在張盡桉沒把這問題放心上，之后就聊了些別的事，到最后也沒有再問過他。

    “要開拍了，”張盡桉起了身，彎腰把凳子拿起來放回原位，“走了。”

    江似揚和小周跟著起身。

    這之后張盡桉就進了場，小周在一旁候著，而江似揚因為戲在第二場，則去換衣服。

    等江似揚準備好回來時，第一場戲已經(jīng)在拍攝了，演員為張盡桉、袁媛、葛纖緒，三個人分別坐在客廳的沙發(fā)與餐桌邊的椅子上。

    江似揚的脖子上掛著相機繩，手里捧著他的微單，站在不遠處和工作人員一起觀看三個人演戲，時不時拍幾張照片。

    江似揚把相機對準監(jiān)視器，監(jiān)視器里的葛纖緒想到了什么似的從沙發(fā)上站起：“你們說——他會不會離開這里了？”她梳著利落的單馬尾，白襯衫牛仔褲，與平時的穿衣風格完全不同，講話聲音更是銳利有壓迫感。

    倒是袁媛，從拍戲至今，穿的都是長裙，眉毛也化得淡了幾分，整個人都溫和無比，就連反駁也是輕聲細語：“他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這場戲是“崔馳”失蹤兩天后大家的心情都慢慢地走向谷底，氣氛有些壓抑，演員們講話時的表情與前面幾場完全不同，雖然對話內容算輕松，但臉上都是能看出來的“心事沉沉”。

    為了配合這場戲，劇組特地把打光的燈改了顏色，外頭明明是艷陽高照，房間卻像被黃昏給包圍了一樣。黃昏給人落寞的感覺，從光影反映當前人物的情感是唐尚的特色。

    這點從《梅花骨》就可以看出來。

    提到《梅花骨》，就不得不提其中男二死去的那段戲，那段戲江似揚每次看每次驚嘆，真是一絕。

    那個片段是從男主第一視角看到的畫面。瓢潑大雨洗不盡滿地血水，男二中箭倒地的瞬間，畫面顏色更是直接變成灰白色，而此時的聲音，除了主角的心跳聲，什么也聽不到。

    直到后來女主撐傘出現(xiàn)，男主抬起頭，一切的色彩從那把紅紙傘開始，又一一回來了。

    江似揚剛按下快門，就聽到劉雯萍的聲音：“你在拍照呢？”

    “劉姐你來了，”江似揚把相機放下，朝劉雯萍看去，“我想記錄點劇場的照片，之前問過唐導，唐導說不公開就沒關系?！?/br>
    “我記得在很早之前，崔馳留過一封信。”

    這是張盡桉的臺詞。

    江似揚聞聲看去，張盡桉坐在椅子上，扶額低頭，聲音低沉地說：“我當時不知道他的意思，現(xiàn)在想來，那是不是他最后一封信?！?/br>
    “什么信？我怎么不知道？”葛纖緒立馬問。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事？”

    “……

    自張盡桉講話那刻起，不管現(xiàn)在是誰在說臺詞，江似揚的視線就落在張盡桉的身上沒離開過。

    也許應該說得更準確，是陳毅君的身上。

    現(xiàn)在的張盡桉就是陳毅君，張盡桉他早就入了戲，甚至把作為圍觀者的他也帶入了戲里。

    張盡桉的嗓音永遠那么獨特，輕聲細語時多了幾分慵懶，但又讓人能集中注意。

    江似揚拿起了相機，把鏡頭聚焦到張盡桉的上半身，按下了快門鍵。

    “怎么樣，是不是不管對了多少次戲，一變成旁觀者還是會驚嘆一下張盡桉的演技?！眲Ⅵ┢颊f。

    江似揚輕點了下頭，眼睛依舊是看著張盡桉。

    “和張盡桉對戲感覺怎么樣？”劉雯萍說著，用手指點了點江似揚。

    “很爽，真的，哥很入戲，我特別容易被他帶進劇情里。我和哥演對手戲次數(shù)不多，這點有些遺憾，”江似揚面向劉雯萍，把自己這幾天的感受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不過好在哥人好，不管是不是我和哥的戲，只要我去問他了，他都會認真和我排戲，所以就這么幾天，我還是學到了很多東西?！?/br>
    說起這事，江似揚有些感激張盡桉。

    張盡桉一直和他說有問題可以找他，但找得次數(shù)多了，誰都會嫌煩。

    可張盡桉卻沒有嫌煩，從沒拒絕過他，甚至他找張盡桉的時候，張盡桉都是立馬放下手里的事先幫他處理。

    脾氣是真的很好。

    劉雯萍贊同地點了點頭：“我早說了張盡桉看著不好相處，其實脾氣挺好的，不然怎么能火了這么久都沒扒出什么黑料來？哦對了，告訴你個事?！?/br>
    “什么？”江似揚問。

    “劇組在官微放了個人花絮，你知道么？”劉雯萍說。

    江似揚一愣：“什么？個人花絮？”

    “我就猜你不知道，你這上網(wǎng)次數(shù)要是也能學學張盡桉就好了，”劉雯萍細細解釋，“官方微博為了不讓粉絲因為等更新時間太久溜走，就會定期發(fā)花絮。”

    江似揚點頭：“這個我知道。”

    “暗隱這次稍有不同，放了你們個人拍戲時的視頻，”劉雯萍用一只手遮住了嘴，神神秘秘地說，“這其中，播放量第二高的就是你?！?/br>
    “嗯……”江似揚接著問，“那第一呢？”

    劉雯萍：“張盡桉。”

    江似揚立馬喜笑顏開：“真的？！”

    劉雯萍倒是被江似揚這反應整得哭笑不得：“你怎么回事？聽到別人是第一還那么開心。”

    江似揚沒法反駁，只得呵呵地笑了。

    “過兩天就是星期五的早晨播出了，到時候我估摸你們這個節(jié)目組也得火一把了?！?/br>
    “是的，”江似揚想起了姜pd的那個賭約，“姜pd之前說如果單篇點擊過三百萬，這樣的配置之后再來一次?！?/br>
    劉雯萍對這數(shù)字很是驚訝：“三百萬？”

    “對。我覺得應該可以超過?！?/br>
    “自信點，把‘應該’去了，”劉雯萍曖昧不明地輕呵了一聲，“張盡桉的熱度可比你們想的還要高?！?/br>
    兩天后，江似揚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驗證了劉雯萍這句話說的是對的。

    那天劇組十分忙碌，臨近晚上十點才收工，待江似揚洗完澡，躺上床準備補看這期的《星期五的早晨》時，卻發(fā)現(xiàn)微博一直在響。

    他便點開了微博，不料卻在首頁界面卡了兩分多鐘。

    江似揚自以為已經(jīng)做足了準備，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他都不會再驚訝了，但遇到這個情況，他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等界面能動了以后，他就點開了“消息”的圖標。

    滿屏的紅色便撲面而來，不管是“@我的”還是“評論”，后面跟著的紅色數(shù)字至少有五位數(shù)，私信的數(shù)量更是按秒增加。

    “……”

    他接著點開了個人主頁。

    他最新的微博是幾天前在北京拍的節(jié)目錄制場照，直到昨天才只有一萬的轉發(fā)，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了八萬。

    而他的粉絲數(shù)，江似揚算了一下，增加了21萬。

    “……”

    江似揚盯著這個頁面看了足足一分鐘，才點開了搜索欄，打字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抖得厲害。

    江似揚深吸一口氣，點進了#星期五的早晨#的超話。

    原本綜藝榜上一百名開外的超話，現(xiàn)在它的旁邊寫著一個“no.1”。

    江似揚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上面寫著三個字“張盡桉”。

    江似揚沒有絲毫猶豫，立馬接通了電話，把手機放到耳邊，身子忍不住坐直了。

    “到酒店了么？”

    張盡桉低沉的聲音直直入耳，打在他的心上。

    上一次他有這個感覺還是在他們第一次通話的時候，他現(xiàn)在激動的心情不亞于當時。

    “嗯到了，”江似揚想起自己走的時候張盡桉還留在劇組和唐導交談，便問：“哥到了么？”

    “剛講完，在回來的路上，”江似揚隱約覺得張盡桉輕笑了一聲，“微博你看了嗎？”

    江似揚下意識地點了頭，點完才想起來人不在他面前。

    完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樂傻了。

    “看了看了，”江似揚忙回道。

    “恭喜你啊，粉絲數(shù)破了五十萬，開心嗎？”

    “當然，”江似揚不好意思地揉了下他的頭發(fā)，“說實在話，我都有些愣了，第一次看到那么大陣仗?！?/br>
    “放心，以后還會更多的，”張盡桉說著，聲音揚起來了一點，聽上去有些自豪，“怎么樣，我應該是第一個恭喜你的吧？我可是一看微博就打給你了?！?/br>
    “嗯，”江似揚又不自禁地點了下頭，“是第一個。”

    江似揚說著，突然回憶起，好像不論是第一次見面就鼓勵他，還是在綜藝里這般關照他，亦或者是之后邀請他參加試鏡，張盡桉都是那第一個。

    “可別忘了我們海邊說的，到時候火了可別忘了我啊?！睆埍M桉笑道。

    “說是這么說，但現(xiàn)實吧……”

    “現(xiàn)實怎么了？”

    江似揚實話實說：“他們應該都是看了綜藝對我產(chǎn)生好奇才關注我的，大家更喜歡像哥這樣風趣有內涵的人，像我這樣悶的人吸不了多少粉，他們發(fā)現(xiàn)我很無聊后應該會取關……”

    江似揚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等一下，誰說你無聊的？”

    江似揚一愣：“??？”

    江似揚聽著對方笑了一下。

    “不是，似揚你對自己是不是有誤解，我們都覺得你很有意思?。俊睆埍M桉說，“你平時贊揚不離口，怎么一說自己就自負了，像你這樣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二十一世紀好青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歡？”

    江似揚每次聽到別人的夸贊都會不好意思，特別是張盡桉的。別人可能是安慰他的，但張盡桉一定不是，因為張盡桉每次都充滿真心。隔著電話，江似揚都能猜到張盡桉在說這段話時是什么樣子的。

    一定是眼睛帶著笑容，嘴角揚起令感覺舒適的弧度。

    好像……

    張盡桉也是第一個和他相處那么久后，不會覺得他性格煩悶、無趣的人。

    ※※※※※※※※※※※※※※※※※※※※

    似揚初中的時候是胖胖，朋友多因為他性格溫和，但這也不礙著他經(jīng)常被人說沒意思，可能說的人無心，聽的人又意吧。

    ——

    所以似揚遇到大哥，大哥遇到四羊太好了，天作之合，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