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展繪世太安靜了，接受不好這么沉重的惡念，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之后，也只有狄柚重新提起她母親的時候重新爆發(fā)。

    她是下定了決心要走。

    狄柚嘆了口氣。

    ……

    展繪世早扭過頭伸觸碰墻壁——可她剛要穿越那里，視線的所有景象忽然間瘋了一樣倒退。

    窗戶和布簾還有望出去亂八糟的竹竿和電纜線與遠(yuǎn)遠(yuǎn)的云——畫面極速模糊和褪色，從飽滿到零散，線條抽動雜亂、世界迅速遠(yuǎn)離！

    她回過神來，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純白的、無邊無際的空間里，萬里死寂，沒有一絲人跡。

    不，應(yīng)該說——

    她立刻轉(zhuǎn)回頭去:只有唯二的人！

    ……

    狄柚確實站在她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已經(jīng)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衣服，然后幽幽和她對視。

    空蕩蕩的死白間目光交匯，兩個身影對峙而立。

    “我最大的結(jié)界。”她說:“無天無地之所。”

    上不見天，下不落地，無日無月，無生無死。出租屋是個假象……這才是最終的“囚禁”。

    ……

    狄柚抬起臉，那面無表情的消瘦臉頰終于在展繪世眼里恢復(fù)到最初的模樣。

    冷酷無情、自私到極點的個人主義且毫不自知……就像她為了一己私欲殺人剖心，就是面對虧欠者也沒有一丁點愧疚。

    第208章 妖魔繪世5

    展繪世盡量蜷縮, 閉上眼睛, 放松身體里一切的動能來減少消耗, 可還是有些回不過神。

    她這才明白狄柚的結(jié)界并不是隔絕人世那么簡單——它也隔絕了陰陽。所謂無天無地之所，是生和死同時不被允許的“絕對虛無”，人類在此失去生，鬼魂也會被剝奪存在。

    她在漸漸灰飛煙滅。

    以前她還不明白新聞上有迅海的人會對海產(chǎn)生恐懼……現(xiàn)在她能體會了，那是因為絕望。她能見的只有滿眼死白，無邊無際的死白，從枯燥看到惡心, 從惡心體會到絕望。

    所以她依稀見到一線不一樣的反光, 幾乎是瞬間睜大眼睛帶著渴求地看向那個地方——然后表情又慢慢淡下來。

    進(jìn)入的狄柚頓了一下。

    狄柚也不好受。她本來身體就不好，又受傷, 這幾天疲于應(yīng)付飛蛾撲火瘋了一樣的鬼物, 哪兒哪兒都難過?？煽匆娬估L世瞬間地表情變化，她還是怔了一下, 感受到陌生的無措和另一個層面的不舒服。

    但她還是慢慢走過去蹲下，喊她:“展繪世?！?/br>
    展繪世艱難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揍她一頓的力氣了——前幾次她來，展繪世還能和她打一架, 雖然結(jié)局可見一斑，但她本來就是為了發(fā)泄。

    她虛弱地哼了一下，當(dāng)著她的面翻身，伸推了她一下。……這人軟得像一團(tuán)棉花，就算是被以為撒嬌也要表達(dá)不滿。

    “你答應(yīng)我不逃, 我就帶你出去緩一下。”狄柚語調(diào)平平。

    展繪世:“不?！?/br>
    狄柚只好埋下頭，更加湊近她，問:“你想魂飛魄散嗎？”

    展繪世眼睛一閉:“想?！?/br>
    狄柚蹲不住了，跌坐在她身邊，不說話了，自顧自休息了一會。

    展繪世睜開一條眼睛縫瞄了一眼，閑閑問:“你怎么了？”

    “累。我頭疼?！钡诣謸u晃一下腦袋輕聲說完，又低頭認(rèn)真看著她道:“我知道你生氣了?！?/br>
    “我怎么生氣？”展繪世竟然有耐心和她說這些廢話:“你那兒看出來我生氣？我不是很平靜嗎？”就像前幾次狄柚進(jìn)來她還會表達(dá)不滿，這一次態(tài)度卻淡淡的，大約在里面已經(jīng)想明白很多事。

    “因為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钡诣终f:“可那也是因為你想離開我身邊，我不想你死?！?/br>
    說的倒是輕易……因為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你這叫囚禁！你憑什么自說自話把別人關(guān)起來還一副“我為你好”的姿態(tài)——你哪里來的資格。

    ……

    展繪世還是給她氣著了，但她這陣子也漸漸有點明白狄柚是什么極品……狄柚是個游離于社會之外的人，這樣的人你給她講公理，她根本不明白。

    之前她們還沒有撕破臉皮的時候展繪世觀察過她，她父母早亡，懂事起就一個人接觸陰陽界限，打交道的除了遇見僅有的幾個人，更多的是鬼和妖孽——你能指望鬼魂和妖怪懂得社會規(guī)則嗎？

    她踐行的是另一個世界的規(guī)則，詭異且陰森的另一個世界。

    ……

    她只好點一下頭，說:“你湊近一點?！?/br>
    狄柚依言照做。

    展繪世看準(zhǔn)時，忽然發(fā)力雙卡住她的脖子，把她也帶翻到地上，憋著最后一股力氣用力！

    狄柚一時不查一個跌倒，趕緊扣她的臂，卻腦袋一陣一陣發(fā)昏，憋得臉頰慢慢染上紅色:“哈啊……你……放……”

    她以一種警告的眼神抬頭去和展繪世對視——展繪世半閉眼睛，顫抖一下睫毛，繼續(xù)加力。

    “你放開吧……我不想動…

    …”狄柚竭力掙扎，沒打算動真，但她那點rou體水平實在太差，始終沒能掙脫。

    展繪世壓著眼睛發(fā)泄火氣，直到她差點喘不過氣都沒放，一雙眼睛竟然有點死犟的意思。

    狄柚沒辦法了，再這樣下去她可能就沒命了——可她指尖剛運起氣，展繪世眼尖看見，立刻放開。

    狄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