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躍在笑。翹起的嘴角毫不遮掩，明晃晃地說著他的喜悅。

    姜馮也在笑。她微抿著嘴，心想，真好啊，這樣的心情她從未有過。比他們領(lǐng)結(jié)婚證那天，嚴躍帶她去買花，更加的令人欣喜。

    她沒有克制自己的沖動，在車子熄火的瞬間，轉(zhuǎn)頭傾身吻了上去。

    姜馮的唇舌在嚴躍的配合下毫無阻擋地闖了進去。原來在嚴躍面前，主動可以是件這么容易的事。姜馮認命似的喟嘆了一聲，

    嚴躍說，遇上喜歡的人是一件小概率事件，他說，他們會過一輩子，他還說，他在喜歡她。而姜馮說的是，不要這么肯定關(guān)于一輩子的承諾。她對他們的關(guān)系和未來從來都是消極的，可是此時此刻，內(nèi)心不斷涌起想要和他過一輩子的渴望，想要他是真的喜歡她。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姜馮想，她還是這么容易地喜歡上了嚴躍，那個曾經(jīng)令她心動的少年。

    她半睜著眼去瞧他，柔軟的觸感不斷從雙唇處傳來，睫毛微顫，姜馮不知曉，嚴躍只是在喜歡她，還是對她真的有點喜歡了呢？

    不妨地，對上嚴躍同樣半闔著眼，眼底的愉悅叫姜馮心顫不已。

    不管怎樣，此刻的歡愉是真實的。

    姜馮沒談過一場正經(jīng)的戀愛，她僅有的關(guān)于戀愛的一點經(jīng)驗，還是和她大學(xué)時的曖昧對象。

    談戀愛要做什么？姜馮以為，應(yīng)該和搞曖昧?xí)r相差無幾，看電影，吃飯，逛街，去游樂園，玩游戲刷副本。

    而他們婚后的第一個周末，她姑且當(dāng)作是約會，是陪嚴躍打球。

    白色上衣，黑色運動褲，姜馮在見到嚴躍換的裝時笑彎了眼，而嚴躍不知道姜馮此刻內(nèi)心的期待，他甚至怕姜馮無聊，告訴她他們只打一小時。

    姜馮怎么會覺得無聊呢？她仿佛看到了他抱著籃球從她身邊經(jīng)過，和那個心跳加快內(nèi)心悸動的自己。

    于是姜馮說：“我喜歡看打籃球?！彼肓讼?，又加了句：“除非你們打的太水?！?/br>
    嚴躍聽出了她的揶揄，沒當(dāng)一回事，真叫他把她放在一邊顧自打球，他也做不到。

    只是姜馮內(nèi)心的期待在見到約嚴躍一起打球的那群人時，悄悄xiele氣。

    其實他們從沒見過，彼此也不認識對方，這是他們頭一回見面。他們不認識姜馮，可姜馮卻知道他們是誰。

    和嚴躍從小長到大，從小學(xué)一直到初中都同班的朋友們，也是嚴躍高中時女朋友的同學(xué)們。

    于是在嚴躍介紹他們時，她脫口而出說了句“我知道。”

    在他們的訝異，嚴躍的側(cè)目下，姜馮不知如何解釋，只得以“高中聽過這個名字”這個理由糊弄了過去。

    姜馮此時的心情有些微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在意那位前女友。掛在手臂上的嚴躍的外套，落在腳邊的幾瓶礦泉水，不遠處奮力起跳的挺拔身姿，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叫姜馮回想起高中的那場運動會，和那跟在嚴躍身后形影不離的一抹倩影。

    這其實很沒道理，嚴躍不是只有一位前女友，她卻唯獨在意高中時的那位。

    也許，甘愿在他們的故事中當(dāng)無名小配角的自己的那份喜歡，太過酸澀了吧。

    這是市里小區(qū)后面的一片籃球場，周末約著打球的人不少，恰逢又是個好天氣，很是熱鬧。

    姜馮坐在邊上，看的很仔細。她也不是沒有看過別人打籃球，大學(xué)時她經(jīng)?；燠E在籃球場，拿衣服遞水拍視頻，她都做過。只是這樣明目張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嚴躍打籃球，卻是第一次。

    她見過他抱著籃球從教室后門溜出去的背影，見過他滿頭大汗被班主任抓住在教室門口罰站的樣子，也遠遠見過他在籃球場上與人爭球的激烈，但這樣近的距離，她沒有見過。

    姜馮很滿足。

    雖然很在意，心情也有一絲酸澀，但此刻陽光下濕漉的碎發(fā)，揚起的眉毛，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都是如此的真實，她舍不得拿眼前的嚴躍去換回憶里的苦澀。

    “小心！”

    話音剛落，額頭上便傳來一陣痛，籃球“咚咚”落在姜馮身側(cè)，她捂著腦袋，被砸的有些懵。

    一個男生小跑過來到她跟前，嘴里道著歉：“抱歉抱歉，沒事吧？”

    姜馮還沒來得及說沒事，嚴躍已經(jīng)蹲下身，拿開她的手，皺著眉頭，表情嚴肅，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比了個四，問她：“這是幾？”

    姜馮抓著他的手放下，“沒事，不暈?！碧弁锤羞^去，只剩一陣麻意，“就是額頭有點麻。”

    “不好意思啊兄弟，沒注意，不礙事吧？”

    姜馮擺擺手，“沒事沒事，不要緊?！?/br>
    男生見狀松了口氣，眼神在他倆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還是抱起球走了。

    見他離開姜馮才轉(zhuǎn)眼看嚴躍，他的表情過于正經(jīng)了些，姜馮笑了笑，只是被砸了一下而已，她還沒那么嬌氣，“真沒事，不痛也不麻。”

    嚴躍拇指輕輕碰了碰她額頭，“我這么好看嗎？”

    “嗯？”

    “都不知道球砸過來了？”

    “……”

    “有些紅，回家拿冰塊敷一下?！闭f著就要拉她起來，往家走。

    “誒——等等，不打了嗎？”姜馮拉住嚴躍，仰頭問道，她還沒看夠呢。

    “一會再打，先回家。”

    姜馮拉著他的手，沒動。

    因為意外而停下喝水的嚴躍朋友們在一旁等著，他們不過才打了半個小時，說是熱身都不過分，姜馮不想毀了他們的興致，她不想成為他們?nèi)蘸蠡叵肫饋頃r的一個“麻煩”。

    “來來回回好麻煩，而且我真的什么感覺都沒有了?！?/br>
    “那你在這坐著等我，我回去拿?！?/br>
    “為什么一定要冰敷啊……”

    嚴躍嘆了口氣：“會腫，會青，會不好看?！?/br>
    “可是，你們才打了一會——”

    “一會再打也一樣?！?/br>
    嚴躍很堅持，而姜馮的堅持在嚴躍的堅持面前不值一提。

    冰袋敷在額上帶來些微的刺痛感，姜馮就坐在冰箱前的餐桌上仰著頭，嚴躍立在她身前，堅毅的下頜骨盡在咫尺。

    “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學(xué)時候打網(wǎng)球，被網(wǎng)球打到頰骨上，腫了一個禮拜，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逢人便被問，怎么回事。”

    “都吃過一次教訓(xùn)了，怎么還不長記性？”

    “——我這不是忘了嗎。”

    “我以為女孩子對容貌上的事都會很在意?！?/br>
    “哦，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br>
    嚴躍哼笑出聲，“你眉毛下邊有個小傷疤?！?/br>
    姜馮指了指：“如果你再仔細看，你會發(fā)現(xiàn)我另一邊眉毛里也有一個傷疤?！?/br>
    “怎么弄的？”

    “左邊是小時候玩撞到了紙箱的角上，縫了叁針，右邊是暑假在家摔了一跤撞到了門沿上劃了個口子，縫了五針。”

    “你的經(jīng)歷還挺豐富。”

    “一般一般，過獎過獎。”

    “眉毛是紋的？”

    “嗯，不然有個眉毛看起來是斷的，不好看，我自己畫也畫不好，索性便去紋了一個?！?/br>
    “別再受傷了?！眹儡S驀地說道：“你懷孕了，什么藥都用不了，打不了麻藥吃不了止痛藥，會很痛?！?/br>
    “你別嚇我?！?/br>
    “記不記得我們的化學(xué)老師？”

    “記得，她怎么了？”

    “她懷孕時做了場手術(shù)，硬生生疼了兩個小時?！?/br>
    姜馮沒有印象了，不過她還是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想說什么？”嚴躍問。

    姜馮猶猶豫豫的，“我是不是說過，和你結(jié)婚挺好的?！?/br>
    “嗯?！?/br>
    “……你也挺好的?！?/br>
    “哪里好？”

    姜馮指了指她的臉頰，“大學(xué)時這里是被，嗯……前男友，弄的，但他也沒像你這樣，我都不記得他有沒有給我送藥膏了。”

    “那是他不好。不過，真的前男友？我以為你沒談過戀愛?！?/br>
    姜馮有些心虛，確實不能稱之為前男友，他們也沒確定過關(guān)系，她支支吾吾的，“差不多啦……”

    嚴躍笑：“不是被騙了？花季少女慘被欺騙感情?！?/br>
    “我是白癡嗎？”

    “看著確實有些笨?！?/br>
    姜馮不服氣：“我高中的成績可是比你好，你說我笨？”

    “談感情又不是解題目，說不準(zhǔn)?！?/br>
    “哦，我知道你經(jīng)歷豐富，‘解題方法’多種多樣，不要再講了?！?/br>
    嚴躍眉頭微挑，笑道：“所以你是承認被騙了？”

    “你這么想知道我的感情經(jīng)歷??？”

    嚴躍理直氣壯：“是啊，好奇?！?/br>
    “——你有沒有和人搞過曖昧?！?/br>
    “沒有，你搞過？”

    姜馮不知怎么的，竟覺得有些羞恥，“算了，不講了，不是什么值得講的事?！?/br>
    “和周宸那樣？”

    姜馮皺眉，“我沒有和他有過曖昧。”她想了想，“難道在男人和女人眼里連曖昧都有不同的標(biāo)準(zhǔn)嗎？”

    “你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

    “除了肢體接觸一切情侶會做的事情，難道不是嗎？”

    “什么都做了，為什么還不是情侶？”

    “因為對方?jīng)]有明確說過，他喜歡我——”在嚴躍了然的神情下姜馮噤了聲。

    他突然問：“你為什么會和我上床？”

    “你是不是一開始——”

    在姜馮的提心吊膽下，嚴躍說出來后半句：

    “就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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