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息：“一定要現(xiàn)在談嗎？”

    她的目光很純凈，他看著她，嗓音卻隱隱發(fā)澀：“你可以慢慢想，我會等你的?！蹦呐率且惠呑?。

    他一說完，她似乎又想畫，他當(dāng)即按住了她的手，“但你現(xiàn)在不能再畫了，會傷上加傷的。”

    被阻攔的次數(shù)太多，應(yīng)如笙這一次終于直接擱下了畫筆：“好，既然你不讓我畫，那我們一次性捋個清楚，以免以后再麻煩?！?/br>
    她說了她不痛，但他不信，還偏要阻攔她繼續(xù)畫下去，他自己找虐，怪不得她。

    “我想盛總你現(xiàn)在會說出剛才那番話，無非是聽了我前幾天接受采訪時說的話吧？”

    應(yīng)如笙極其平靜地提及采訪里的話，盛含澤忽然覺得心慌：“對不起阿笙，我當(dāng)時以為你在騙我，我沒敢信，我太懦弱了，還說了那樣的話，對不起……但你相信我，今后我一定不會再錯，我也愛你，也只愛過你，更沒有碰過其他女人?！?/br>
    似乎是想起自己的緋聞，他愧疚難安地低了頭，不敢去看她的目光，卻到底是把自己這七年來連自己都騙過的忐忑一并道了出來，

    “網(wǎng)上的報(bào)道也都是謠傳，我連她們的名字和模樣都不記得，更沒有接觸過她們，我只是很害怕，很想知道你在不在意我…那些刺激你、說你愛云辭的話，我也是害怕，怕你離開我，怕你連恨都不愿意給我，哪怕你分明就在我身邊，可我還是害怕…阿笙，我很怕?！?/br>
    驕傲如盛含澤，也會害怕。

    他沒說他怕什么，可應(yīng)如笙卻明白他其實(shí)怕的不是過去，而是現(xiàn)在和未來。

    她看著此刻眉眼間盡是惶然，甚至與原身絕望崩潰時樣子相似極了的盛含澤，卻是笑了笑，這世間總是造化弄人。

    算起來，原身和盛含澤當(dāng)年其實(shí)是相互暗戀的，只可惜……

    不過就算沒有盛如苑的算計(jì)，她也并不覺得原身和盛含澤能走到一起，原身太驕傲，又太自卑，絕不會在不能確定對方心意之前邁出一步，盛含澤則是生而驕傲的天之驕子，在感情面前更不愿意低頭，也注定不會主動一步。

    這是一個死局，最好的結(jié)局不過是錯過，而走到今天這一步，盛含澤愿意拋棄所有驕傲與尊嚴(yán)表明心意挽留她，是因?yàn)橛心瞧吣甑膫Υ嬖?，可同樣也因?yàn)槟瞧吣?，即便是原身還在，以原身的驕傲，哪怕知道這七年盛含澤暗地里為她付出過多少，恐怕也不會愿意回頭的。

    “我相信你?！彼穆曇艉茌p。

    盛含澤的目光陡然一亮。

    “不過你既然看了采訪，也該知道，我也說了，那是過去，也僅僅是過去，整整七年，你現(xiàn)在才愿意相信，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她道，“這七年，我雖然沒親口提及過自己的感情，但做的一切還不夠明白嗎？我給狗扔塊骨頭它都知道沖我搖搖尾巴，盛總你回報(bào)給我的是什么呢？盛總你連狗都不如嗎？”

    盛含澤呼吸一窒，面色驟然慘白。

    隨后，她又緩緩道，“其實(shí)，我該感謝盛總你七年來的庇護(hù)，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已經(jīng)死了，我mama也不可能得到治療，其次，我也要謝謝你七天前幫我擋硫酸，雖然我并不需要?！?/br>
    那天離開巷子時，盛如苑零零碎碎咒罵的話，她聽見了，再想起這七年來盛含澤的反常和的確只在言語上刺激過原身，她本來的打算也變了變。

    微頓片刻，她繼續(xù)道，“而最后我想說的是，我能明白你不知道真相時兩邊掙扎的苦楚，可你想用所謂的嫉妒刺激來判斷一個人的感情，只會把一個也許對你有意的人推得越來越遠(yuǎn)，而用所謂的言語刺激來報(bào)復(fù)一個人，卻一句話都不肯信這個人，更只會把真相掩藏。千千萬萬種方式，你選了最錯、最無可挽回的那一種。”

    “最能殺人的，其實(shí)不一定是利器，還可能是在意的人一次又一次傷人的言語和冷暴力。”

    盛含澤莫名地想起了那次彌漫滿客廳的煤氣味，握住應(yīng)如笙手腕的手不自覺地微顫著，如果他此刻是站著，他甚至可能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我用錯方式了，我以后會改，一切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jī)會？就一次?！?/br>
    曾經(jīng)的盛含澤有多驕傲，多么不肯低頭，應(yīng)如笙是知道的，可此刻的他卻全然拋棄了所有驕傲與尊嚴(yán)，哀求著她，只為了一次機(jī)會。

    “含澤?！彼龥]答，只是輕聲喚他。

    這是她第二次這樣喚他，他的呼吸都在不自覺間輕了一分。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彼龁?。

    他下意識地問，“什么話？”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彼f。

    她眼里的神色太平靜了，就似乎她穿上紅裙那一天一樣，過往所有在一瞬間煙消云散。

    盛含澤所有到了嘴邊的話在一瞬間卡住，腦海一片空白。

    **

    葉云辭和容顧找到盛含澤的時候，盛含澤已經(jīng)失態(tài)得像是瘋了一樣，身邊是數(shù)不清的酒瓶。見著有來人，他忽然踉蹌了一下。

    葉云辭微蹙了眉心，扶住他。

    容顧壓低聲音呵斥道：“含澤，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盛含澤茫然反問。

    似是看清了來人，他突然抓住容顧的衣領(lǐng)，眼眶發(fā)紅，“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她明明就是我的，明明就是愛我的，我也愛她的…我們明明可以在一起，兄妹又怎樣？又不是親生兄妹…可為什么，為什么我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你說我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