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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今天沒有遇到鬼佬三, 他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鬼佬三說的話他雖覺得不太可信,但也無法完全不放在心上。 按照鬼佬三的說法, 他們和這個世界一起被放棄了, 若是死在這里,便會消散在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鬼神,死了就是死了, 意識歸寂于天地,世間便再無他們的存在。 如果傅衡在這里出事,結果……他想都不敢想。 耳畔遠去的救援車的警報聲、快速奔跑時呼嘯在耳邊的風聲似乎被悶在水里,給人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就連他略有些粗重的喘息都有種遙不可及的虛幻感。 他在廢墟中四處尋找、闖入黑煙滾滾的建筑,大聲呼喚著傅衡的名字,回應他的卻只有耳邊混成一團的嗡鳴聲。 沒有人。 沒有活人。 他喘息著穿過了那片廢墟,在凍河邊停下。 目之所及是一片蒼茫的冰天雪地,冰面龜裂開蛛網般的裂紋。 幾乎是在他站定的同時,他感覺到身后襲來一股讓人渾身寒毛炸開的感覺。 那感覺并非因恐懼或是對危險的預知感受,而是周身似有電流擦過,吸動了寒毛。 是異能者。 而且異能和他的,極其相似。 應該是這具身體的記憶,令他十分熟悉那種感覺。 所以他知道,現如今他已身處于對方的空間域中。 關于空間的異能種類繁多,池允早在原身的記憶里了解過一些。 原身的異能是將所見范圍內的空間復制,他作為空間的主人,不受復制空間的影響,但被困在空間里的人,在一定時間內只會在空間里打轉。 而對方的異能和他的雖然同樣作用于空間,卻與他的不太一樣。 具體怎么運作的他暫時還不清楚,但目前他并未有危機感,也即是說,對方似乎并沒有發(fā)現他,抑或是暫時還沒有要攻擊他的打算。 他在一片瓦礫堆后蹲下身,蹙眉環(huán)顧四周。 在那廢墟之中,煙塵彌漫的盡處,似乎有人影晃動。 不止一個人。 他摳了摳手腕上的金屬環(huán),但與以往一樣,那冰涼的東西嚴絲合縫地貼著皮rou,根本無法松動半分。 若非他的異能被這東西抑制,他還可以和對方搶奪一下這片空間的控制權,這樣至少,他不至于太過被動。 現在……他真是恨不得將手給剁下來。 他的注意力全在廢墟中那幾個異能者身上,乃至有人從身后靠近也沒能察覺。 在他的嘴被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捂住、略高的體溫貼緊上來的同時,他嗅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 他的神經還未來得及緊繃,就徹底松懈下來,渾身脫力似地往后一倒,倒在來人身上。 “不是讓你在餐館等我嗎?跑過來干什么?” 刻意壓低的粗沉嗓音就在他耳畔,他能感覺到對方出聲時胸腔的微震、和湊在耳邊的唇上的熱度,抑或是呼吸太過灼熱令他產生的錯覺。 腦中那根緊繃的弦一旦松懈下來,人就似乎失去了唯一的支撐。 池允這會兒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了,甚至話也不想說,只仰頭靠在傅衡的肩頭,眼神放空,看著被塵霾覆蓋的天空。 他突然有那么一點點、一點點希望鬼佬三說的是真的。 阻止這個世界架構的崩毀,然后和傅衡一起回到他們本來的世界,過著平淡卻很安穩(wěn)的日子。 他從很早以前就是這么想的。 圖書館的工作,他早就不想干了。 傅衡似乎被他嚇了一跳,松開他、緊張地推著他坐起來,又扳過他的肩,讓他面對自己。 池允這才看到了傅衡的臉。 傅衡平日里有些不修邊幅,但池允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頭發(fā)凌亂,側臉有幾道干了血痂的印子,那一身工作服也破了不少,臟污混著血跡。 池允覺得自己這會兒應該心疼的,或是問問他傷得重不重;可他就是不受控制地跟個傻逼似的笑了起來。 還活著不是么? 只要還活著,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池允剛剛在廢墟中爬來爬去,又在冒著濃煙的建筑里穿梭,一身臟污不堪,臉上盡是黑灰,笑起來的模樣格外滑稽。 “剛剛爆炸的時候你在哪兒?”傅衡見他這模樣,頓時心里有些不安,蹙眉緊張地給他擦拭臉上的灰塵,心說這人該不會是被爆炸震傻了吧? 池允盯著他笑了會兒才搖了搖頭,“那些追你的人呢?甩掉了么?” 傅衡含混地“唔”了一聲,似乎又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太過敷衍,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口吻:“你哥我是什么人?就那幾個渣渣雇傭兵就想抓到你哥我?” 按理說這一片廢棄的工廠里應該不會有什么爆|炸|物能在這么巧合的時間發(fā)生爆炸,池允也能猜到剛才的爆炸和追著傅衡的那幾個異能者有關。 但他沒問。他倒也不是不好奇傅衡怎么甩掉那幾人的,剛剛的爆炸也實在離奇。 只不過這會兒他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想沉浸在傅衡還活著的喜悅里。 那陣喜悅持續(xù)了一會兒,看著傅衡好端端地蹲跪在自己面前,他才覺得自己可能確實有點被鬼佬三唬住了。 鬼佬三的話真真假假他分不太清,但聯(lián)系不上老板卻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