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纓
江之鄴聽聞斐一罰了手下的暗衛(wèi),出乎意料地沒有責備她。 “陛下做的很好。我為你安排再多人手,也都是我的人。只有學會御下之道,讓他們學會忠于你敬重你,陛下才能做個合格的君主?!?/br> 斐一一時間居然有些喜不自勝,細細數來,這還是江之鄴第一次夸獎她。而且夸起來還不惜贊賞,一下讓她成就感爆了棚。 “老師……”斐一感動地出聲,她和江之鄴這個毒舌終于要迎來互敬互愛的和解之日了嗎? “當然,如果陛下能把這份心思放在國事上,而不是被趕出宮的男侍身上,就更好了?!苯捬a了一句,緊接著又把斐一訓了一頓。 等他好不容易說完,端著茶杯潤嗓子時,斐一的耳朵又在“嗡嗡”作響了。 斐一趴在桌子上,看向端坐的江之鄴。 “老師,你的白頭發(fā),是不是又多了點?” 原本染在耳畔的白發(fā),逐漸向兩側與后腦擴散。墨色的黑發(fā)似乎溶解在白發(fā)的侵襲之下,節(jié)節(jié)敗退。 江之鄴不喜歡斐一提起這件事,眉頭的褶皺愈加深刻,“我說過,這——” “知道了知道了,和朕無關,行了吧?”自己出于關心詢問一下,他反倒不耐煩得很,感情她是在自找沒趣? 江之鄴咽下熱茶,抬頭把鬧脾氣似地埋頭趴在桌上的斐一收入眼底。 “多大的人,還像個小孩子般……”無奈地站起身,走到書桌前。 斐一把臉埋在臂窩里,聽到他沉穩(wěn)的腳步聲,一下下靠近她的身邊。腦袋頂發(fā)似乎被輕觸了一下,斐一起身,江之鄴背著手,平靜地站在她面前。 扶了扶自己的發(fā)冠,也沒有被人觸碰過的凌亂跡象。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江之鄴本不欲解釋,但想到一會要談的事,難得回答了她:“陛下不必憂心我的身體。這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重要的是陛下的學業(yè)。” 他從懷中拿出一本奏章,遞給斐一。 “這是今日剛到的緊急軍情。叁個月前我雖然帶兵擊退了西北大軍,但沒想到敵軍保留了實力。在我軍戰(zhàn)后放松警戒時卷土重來,情勢不容樂觀。” “我已經派了人前去,但終究是杯水車薪?!?/br> “現在邊關需要的是強有力的統帥,所以……” 斐一呆住,喃喃替江之鄴說完了這句話:“賀云霆……?” 她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的,所以遲遲沒有提起這件事。現在回想,賀云霆不提,恐怕也是出于對她的退讓。 因為在他眼里,她是個寧可以他meimei為威脅,也要留他在宮中的人。 但他終究不是屬于深宮的人。他生長在自由的天地,在戰(zhàn)場歷經征戰(zhàn)成為了現在這個堅毅的男人。哪怕他愿意一時為了她犧牲青云之志留下來,但若他心中真的一點遺憾都沒有,他就不是年少有為的霆將軍了。 這座無形的囚牢,會把他一點點從鴻鵠變?yōu)榧茵B(yǎng)的麻雀。 她的失神太明顯,把江之鄴教給她的喜怒不形于色忘了個一干二凈。像個被家人拋棄的小姑娘,迷失地不知所措。 江之鄴想,她還是有軟肋,還是太依賴賀云霆了。 “陛下,你總要明白的。做皇帝,就要將私情置之度外。君堯的事也好,這次賀云霆的事也罷,你要學會做個無情的人?!?/br> 斐一表情復雜地凝視著他。 這個人的情感是那么熾烈,有時候含著一股快要灼傷她的……恨意和執(zhí)著?,F在,他卻告訴她,她要放下私欲,做個無情的人? “做皇帝,原來是件這么難的事?!彼f。 “好像難受的時候,比開心的時候要多得多?!?/br> 江之鄴眸光微動,動了動唇瓣。 他還是伸手撫上了她的頭,手心的溫度不明顯,但像一個微小的開口。放開牢固的心房,讓失落的她有所依靠。 “是。但我說了,在你能夠承受這些之前,我會一直陪在陛下身邊。” …… 一月一次皇帝留宿君后宮中的時間又到了。 君堯的傷勢遲遲未好轉,連他的心腹都憂心地勸道:“大人,您還是多歇息吧。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因為cao勞而傷口撕裂了。再這么下去……” 是以,當晚,君堯本打算派人通報斐一,說他無法侍寢。左右斐一已經知道他遇刺,無需隱瞞。只是這下,他受傷臥病在床的事,可能就瞞不住了。畢竟宮中沒有不透風的墻,有心人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端倪的。 “來人,去稟報陛下……”他閉上因為長期看公文而酸痛的眼睛,喚道。 “——大人。” 君堯睜眼,執(zhí)劍不知何時單膝跪在他的塌邊。一身夜行衣,面罩遮住了下半張臉,不安地低著頭。 說話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拔高。 “大人,讓,讓執(zhí)劍替大人……” ============ 下午有點時間,短小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