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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南宮禁史(NP)在線閱讀 - 真心

真心

    南宮中。

    朱羽今日也穿著整潔,坐在小廳中默默地望著門口。鶴心見不得他這幅樣子,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啪!”

    “你又在等皇上來看你?我不是說過了,她不會來的!”朱羽被禁足才五日,這幾日他天天換新衣等著斐一來。那副望眼欲穿的期待表情,鶴心見了又氣又恨,想一巴掌打醒他。

    朱羽不回話,端坐著。

    “你還不長記性……天天往她面前湊,被君后大人責(zé)罵不老實。這次是禁足,下次她不保你了,直接被杖斃,你就開心了???”

    他和朱羽雖然一朝落難長在青樓,但心底從沒把自己當(dāng)作男妓。他不屑,朱羽相較更順從,但他能看出來,朱羽也是有骨子里的傲氣的。

    起碼不會自甘墮落。

    “朱羽,你收斂點吧!”

    朱羽攥緊袖子里斐一的手帕,鶴心的斥責(zé)通通左耳進右耳出,無法觸動他。高高在上的君后,輕飄飄地一句不老實,就扒開他可笑的偽裝,把他的心思赤裸裸地公之于眾。

    那個人沒來,也是因為看穿了他、失望了嗎?

    為什么不愿意封他為男侍?

    不老實。呵,不老實。坐在君后的位置,自然能端起清高的架子。君后能錦衣玉食,當(dāng)她名正言順的丈夫,他只能在南宮的角落里,穿著粗布衣衫。朱羽低頭,面無表情。君堯棄之若敝履的位置,他想要,可他連肖想都是不配的。

    除了不老實以外,他還有其他辦法嗎?

    也許在淮陽樓的幾年,他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心思純凈的他了。就像被浸泡在墨汁中的錦布,染上清洗不掉的污漬,深深地流淌在他的骨髓血液中。母親能做出與奴仆私通的離經(jīng)叛道性子,也傳給了血脈相連的他。

    也許皇帝身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有令人心醉神迷的誘惑力。嘗過那滋味,他才會變得瘋狂。

    君后一定是嫉妒了,他嫉妒自己,才把自己禁足。

    因為斐一更喜歡他,因為君堯見到他上了斐一的床。朱羽越想越激動,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他突然想到什么,沖到鶴心面前,說:“哥哥,你幫我,幫我去找陛下吧。讓她知道我在這等她……不、告訴她我病了,她就會來——”

    朱羽墨黑的瞳中光影變幻,千萬種糾結(jié)風(fēng)起云涌,又被激烈的沖動融化,化為破碎的暗光。帶著孤注一擲的狠意,熊熊燃燒著,快要把鶴心吞沒。

    “朱羽!”陷入詭異又偏執(zhí)的狀態(tài)中的朱羽面色潮紅,目光灼灼。鶴心恐懼地看著這張和自己一樣的臉,一把甩開扶著他肩膀說個不停的少年?!澳闱逍腰c,她是皇帝!你怎可把她當(dāng)成、當(dāng)成傻子欺騙?”

    他到底是喜歡女皇,還是在和君后較勁?

    “我……”朱羽愣住,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主意太離奇。

    鶴心不解地上下打量朱羽,像看一個陌生的人,苦澀地開口。

    “你變了,朱羽,你知道嗎?!?/br>
    “這不是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變得……好奇怪?!?/br>
    ……

    阿淵傷了宮人?她會知道怎么辦?斐一捏了捏眉心,她自己也差點喪命魚口之下啊?!翱傊葞胰タ纯?。”

    鮫人阿淵泡在清澈芬芳的池水中,齜著利齒,渾身肌rou繃緊,警惕地盯著四周的宮人。賀云霆將他打暈后,一醒來就從臭水池?fù)Q到了富麗堂皇的浴池中。這些人拿著奇奇怪怪的東西想要抓住他,受過鞭刑的他頓時擺出備戰(zhàn)的姿態(tài),來一個咬一個,來一對咬一雙。

    他沒敢殺人,怕又被灌苦澀的藥汁。即便他收了力氣,岸上被他拖到水里摔打的太監(jiān)也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被人抬了下去。

    僵持中,斐一和來喜走了進來。他眨眨眼,在水下吐出幾個泡泡。

    昨日那個又香又甜又溫暖的人類。

    “都下去吧,來喜留下?!膘骋粩[擺手,以防萬一還是叫來喜陪著自己。她走到水池邊,小心翼翼地沒靠太近,叫道:“阿淵?”

    來喜擔(dān)憂地立在一旁,做好隨時犧牲自己護主的準(zhǔn)備。

    鮫人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猶猶豫豫地擺著尾巴游到斐一腳邊,用自己玻璃珠似的眼睛凝視她。斐一從旁邊的食盆里撿出一條小魚,隔著帕子捻住魚尾遞給阿淵。人對美麗的事物總是格外寬容,斐一轉(zhuǎn)眼就忘了他用歌聲誘惑想殺她的事。就像她說的——阿淵又不是人,他什么都不懂。

    阿淵鉆出水面,挺著潔白無瑕的胸膛,叼住斐一手里的魚。斐一一松手,他擺尾就一溜煙游到了水池的另一端,用雪白的長發(fā)背對斐一幾口撕碎了小魚吞下肚。他太久沒吃過不臭的鮮魚了,那種腐爛的魚rou,他在深淵里從來不會碰。

    鮫人的動作粗暴,小魚的碎渣還飄在水里,看得來喜心驚rou跳,生怕阿淵吃得不過癮,把陛下也嚼吧嚼吧咽了。

    他吃完,斐一又取了一條,坐到水池邊遞給他。這次阿淵接過后,就在她身旁,就著她的手吃掉了。

    透明的尾鰭輕輕掃著水。

    “阿淵?”斐一沒再拿魚,試探地朝阿淵伸手。美麗的鮫人戒備地躲了一下后,就任她撫上了他微涼的美若神祗的臉。

    薄唇間隱約窺見的利齒鋒利無比,一口便可以咬穿人類的喉嚨。

    斐一好奇地撩起一束白發(fā),放在手心就像順滑的桑蠶絲?!罢娴氖前咨陌 睖惤?,鮫人的皮膚也完美無瑕,看不見一個毛孔。兩只淺色的眼珠像上好的珍珠,閃著晶瑩凝重的暗芒。

    鮫人的身體有最完美的流線,從脖子肩膀到胸口,堅不可摧的骨骼外包裹一層緊實的肌rou,在腰間收緊成兩條深刻的人魚線。因為藏在水底不見天光,他的皮膚白得透明,明明看起來吹彈可破,卻比人類肌膚強韌不止一星半點。

    “你真的好美?!膘骋挥芍再潎@。

    阿淵被她摸了一會,不僅沒有挨打,還暖融融地很舒服。想到自己昨天想咬死這個人類,她反倒喂自己魚吃,主動探頭到斐一的手掌下,讓她撫摸自己。人類很脆弱,面前這個更是軟得像水邊的貝殼,他一個指頭就能戳出窟窿。阿淵摸摸自己能嚼碎粗大魚骨的牙齒,束手束腳地閉緊了嘴。

    她和那個壞人長得真的好像,但她們完全不同。眼前的人聞起來很香,舔起來也很甜,那個壞人的味道很腥臭。

    “嗚……啊……”低沉動聽的嗓子發(fā)出哼哼聲。

    兩條魚就被收買了,真好騙。怪不得被人捉上岸,阿淵一定是鮫人里最笨的那個。

    斐一一邊喂他魚rou,一邊摸著他濕潤的白發(fā)。

    傳說中美艷危險又致命的生物主動親近自己,斐一不禁滿足地笑了。這段時間的郁悶一掃而光,和單純的鮫人呆在一起,可能是她穿越到‘斐一’身上后最輕松的時光。他不會說話,也好。

    和聰明人打交道太累,君堯、賀云霆——就連朱羽也是。

    這里沒人認(rèn)識真正的她,沒人真正地愛護她,穿越前的記憶也一片空白。有的只是一個名為“斐一”的空殼。她像一顆沒有根的浮萍,抓不住依靠的東西,在陌生的世界里飄飄蕩蕩。

    “阿淵,我給你擦擦尾巴吧!”明知鮫人聽不懂,斐一還是笑著說。她跳下水池,不顧身上精美的宮裝被浸濕,貼在凹凸有致的身軀上。

    來喜沒攔住,“哎,陛下,這種事叫下人來做就好,您何必親自照顧一個——”

    “行了,你下去吧?!?/br>
    斐一拿起宮人的絲瓜瓤,在阿淵腰部的鱗片上輕輕擦著。阿淵嚇了一跳,低頭檢查自己引以為傲的尾巴。發(fā)現(xiàn)斐一輕拭幾下后,表面結(jié)成膜的污泥就被柔軟的絲瓜瓤擦落,像再次能呼吸般又酥麻又舒暢。他睜大眼,拉過斐一握著絲瓜瓤的手貼到自己的魚尾上,示意她繼續(xù)。

    “你倒真不客氣?!膘骋皇Α?/br>
    阿淵的魚尾真的很漂亮,清理后的鱗片仿佛成千上萬面五彩的鏡子,在水下反射出虹光。魚鱗間的縫隙中有污泥,斐一微微挑起他的鱗片,用指尖抹掉污漬。每撥起一個鱗片,白發(fā)鮫人就渾身一顫,薄紗般的尾鰭卷成一團。

    “嗚……唔……”

    斐一擦著擦著,發(fā)現(xiàn)他泡在水里的雪膚開始泛紅,像可口的水蜜桃。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雙有力的胳膊抱住,狠狠地摁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