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jié)
“以后若是再要跟誰作交易,先看看自己手里的籌碼,能給什么不能給什么,憑什么別人要幫你,考慮清楚再決定!”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音色很平,不帶任何情緒色彩,但聽在梁楨耳朵里簡直不寒而栗。 她忘了后來自己是如何離開那棟房子,只是回到醫(yī)院的梁楨像是失了神。 那晚整宿失眠,想的都是唐曜森說的那些話。 結(jié)婚么?用她后半生的婚姻保住鐘氏,值不值? 第413章 叩拜 梁楨在鐘聿旁邊的病床上坐了一宿,目光定定地看著病床上沉睡的鐘聿,腦中反復(fù)衡量作何決定。 如果她跟了唐曜森,鐘聿醒過來知道真相,該如何自處? 如果她拒絕唐曜森的要求,父親留給自己的公司又被殺父仇人控制,鐘聿醒過來又該如何面對? 橫豎好像都不對。 梁楨垂著頭緊握鐘聿的手,將其貼在自己額頭上。 ”你什么時候能醒?” “或者你起碼給我一點指示,我該怎么做……我該怎么做將來才不會后悔?又該怎么做才能面對你?” 梁楨自覺這二十多年做了無數(shù)個選擇,每一次或許有彷徨,或許有迷茫,但總能以最大的決心最快的效率來面對,可是唯有這一次,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頭緒都沒有,整個人像是被丟在一片荒蕪廣闊的山谷中,看不到一點光。 梁楨握住鐘聿的手將頭低下去,額頭枕在他手臂上,就這么坐了一晚。 ………… 夜里她尚且還能自怨自艾,可是天一亮等在那的是無休止的壓力和斗爭,暫且先不說股東那邊了,高層之間也開始蠢蠢欲動。 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能混到這份上的誰都不蠢,在一個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和才能卓越的才俊之間,應(yīng)該沒人會選前者。 蔣玉伯跟蔣燁那幾天也沒少四處走動,應(yīng)該說是竭盡所能在拉攏所有能拉攏的關(guān)系。 梁楨讓陸青去探了幾個人的口風(fēng),已經(jīng)明顯都有了倒戈之意,之前鐘聿自己招的人,算是他的親信吧,在如此情況之下也都懵懵懂懂,一部分態(tài)度比較曖昧,一部分已經(jīng)做好跳槽或者離職的準(zhǔn)備,還有一部分天天追在陸青后面問他要醫(yī)院這邊的情況。 此前網(wǎng)上雖然曝光了鐘聿受傷昏迷的事,但梁楨一直瞞得很好,醫(yī)院也加派人手,幾乎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除了幾天前被狗仔偷拍了一張照片之外,信息全部封鎖。 公司內(nèi)外留言四起,各種揣測和信息滿天飛,但很多都是煙霧彈,并沒有官方確認(rèn),這就導(dǎo)致人心惶惶。 陸青熬了一陣子,撐不住了,剛好那兩天他還生了病,可能也是長期超負荷的原因,感冒發(fā)燒加上扁桃體化膿性發(fā)炎,到后來發(fā)展到話都沒辦法說了,梁楨也不能讓他一個人硬扛,開始慢慢接手一些事。 在此之前除了參加過幾次會議之外,梁楨真的沒有接觸過鐘氏的實際工作,這會兒還跟鐘聿離婚了,更加名不正言不順。 很快就有其他聲音出來了,比如說她無權(quán)干涉公司的事,也比如說她一個外人,何德何能又有何居心在這里指手畫腳,更有甚者說她心思叵測,好好的書不讀,居然愿意放棄國外的入學(xué)名額回來守著一個植物人,無非是想替自己謀些東西。 加之她跟鐘聿還有一個兒子,要知道鐘聿如果一旦被確定為植物人,按照繼承法的規(guī)定,豆豆可以順勢繼承鐘聿名下所有財產(chǎn)和股份,而梁楨作為豆豆的唯一監(jiān)護人,在豆豆未滿十八歲之前她可以代為監(jiān)管這些財產(chǎn)和股份。 這么轉(zhuǎn)一圈下來,很多人都開始質(zhì)疑梁楨的居心。 蔣家人再在背后推波助瀾,一時之間梁楨倒成了眾矢之的。 “以為誰都能進豪門嗎,十八歲懷上鐘家的私生子,光憑這點一般人都辦不到?!?/br> ”心機女,光看面相就知道不簡單。” “山溝溝出來的,一路混到這份上也是很牛逼了,我反正是不相信她這次回來只是出于對鐘聿的感情……” “……” “……” 梁楨的公眾形象一直不大好,客觀來說像她這種女人確實也不討喜,大部分也確實不相信她當(dāng)初愿意生下鐘聿的孩子只是單純母性本能所致,誰不貪錢呢?麻雀都想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更何況是她這種野雞。 各大營銷號也開始發(fā)一些詆毀梁楨的消息,此前她得知鐘聿受傷連夜飛回來,又是陪護又是守夜的,很多人還覺得她患難見真情,可是不過短短一個晚上,吃瓜群眾的立場就跟長在墻頭的草似的,說變就變,又開始紛紛抵制辱罵,說她虛偽又心機,簡直是年輕版的鄧文迪。 丁立軍那天來了趟醫(yī)院,鐘聿的消息曝光之后他也跟梁楨聯(lián)系過幾次,但因為情況一直沒定,他也不方便過來。 那天來醫(yī)院還特意挑了個晚上,梁楨叫人把他從醫(yī)院側(cè)門帶進了病房。 美其名曰是探病,可病人昏迷不醒,其實也沒啥好探的,丁立軍過來主要還是想看看梁楨。 “咋整得跟特務(wù)似的,來趟醫(yī)院還得偷偷摸摸?!倍×④娨贿M病房就嚷嚷開了。 梁楨接過他扔的帽子只能笑了笑,“樓下有很多記者,怕節(jié)外生枝!” 丁立軍心里不樂意,但礙于大局,也沒說什么。 ”人呢,我看看?!?/br> “在內(nèi)間。” 梁楨帶丁立軍走到里頭病房,后者湊到床前看了眼,嘆口氣,“一直沒醒?” “嗯。” “醫(yī)生怎么說?” “沒辦法給確定答復(fù),只說可能會醒,也可能就一直這樣?!?/br> “嗨這不是廢話么,就沒個確準(zhǔn)說法?或者給個理由也行??!” 梁楨搖頭,“都沒有?!?/br> “怎么可能,肯定是哪里出了毛病,或者要不要查查腦袋,電視上不老演嘛,腦子里好像有塊淤血啥的就會導(dǎo)致一直昏迷,你要不給他拍個腦ct或者核磁共振?” ”……“梁楨無語,“她只是腹部中刀,沒有傷到腦袋。” ”那可說不定,指不準(zhǔn)自己哪里磕了腦門,本來我看他腦子就不大好使,受傷的時候估計直接被磕壞了。” 梁楨被逗得不行,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一笑丁立軍瞬間就松了一口氣,“看,這樣多好,我相信這世上就沒有你這丫頭過不去的坎兒?!?/br> 是啊,她六歲被拋在山谷中,頂著寒風(fēng)自己都能翻山越嶺回去,這么多年一步步獨自走到這里,似乎所有人都覺得她無所不能且無懈可擊。 ”嗯,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她輕喃,不知是在安慰丁立軍還是安慰自己。 丁立軍伸手忍不住揉了下她的頭發(fā),“瘦了哈?” “有嗎?” “嗬,你自己去鏡子前面照照看,本來臉上就沒幾兩rou,現(xiàn)在就跟猴子精似的,再瘦下去可就真丑了啊,看這小開醒了還能要你!” “胡說什么呢!”梁楨覺得他嘴里真是說不出一句好話,“對了,最近梁國財那邊有沒有什么動靜?” “動靜倒沒有,不過蘆溝坪那邊倒來過一個電話,說老頭子前段時間回去過一趟,但沒住幾天又走了?!?/br> 為了聯(lián)系方便,梁楨出國前將丁立軍的號碼留給了蘆溝坪那邊的保姆,讓他有急事的話可以聯(lián)系。 “這次他有沒有說去哪里?” “沒說,保姆也不知道?!?/br> “他在小鎮(zhèn)估計也呆不住,隨他吧,只要不給我闖禍就行?!?/br> 梁楨眼前的事都焦頭爛額,根本無暇再去顧及梁國財。 丁立軍在病房里沒呆多久,離開的時候梁楨把他送到外間,他突然杵那不動了,轉(zhuǎn)過身來又看了眼梁楨,微微嘆口氣,“別一直在這熬著,起碼也替自己想想,或者就算你不替自己想也該為豆豆想想,你要再累垮了,豆豆怎么辦。” 這是梁楨回國這么久以來第一個跟她說要替自己想想的人,她鼻頭瞬間涌出一股酸意。 ”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個毛喲,傻姑娘!”丁立軍頗為無奈地搖搖頭,“行了別送了,樓下都是記者,有事電話聯(lián)系。” 他拍了下梁楨的肩走出病房,梁楨卻站在原地一直沒動,鼻尖那股酸意更濃。 她用勁往下沉了一口氣,想著是不是最近真的沒休息好,不然不會這么脆弱又無力。 眼瞅著離臨時股東大會的日子越來越近,公司各方勢力也漸漸都浮出端倪,該站隊的也都站隊了,不想站隊的自然不會淌渾水,紛紛保持中立,不過倒還有兩個年長的股東似乎并沒買蔣家的帳,梁楨了解下來這兩位股東以前也算是跟著老爺子打過江山,那一代人到底還有些風(fēng)骨,看不慣蔣家人的手段和野心。 梁楨讓陸青嘗試約了他們兩次,但也不肯露面跟梁楨見見。 ………… 蔣玉伯自上次住院之后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出行也開始需要拄根拐杖或者坐輪椅,但即便如此心氣兒還是一樣高。 他帶著蔣燁將幾個大股東和董事會成員挨個兒“拜訪”了一遍,雖然這吃相看上去有些難看,但效果還不錯。 至于蔣燁呢,他在人前始終是那個謙虛有禮卻又思路靈活的后生。 他跟幾個股東大聊公司愿景,從傳統(tǒng)的地產(chǎn)行業(yè)到ai或者5g,再從目前最火的電子商務(wù)聊到區(qū)塊鏈跟線上教育。 他大學(xué)本就主修計算機專業(yè),后才去國外進修mba,聊起互聯(lián)網(wǎng)經(jīng)濟自然門兒清。 那些股東雖然自己不懂,但也并不是腐朽萬蠱之人,更清楚老一套的模式已經(jīng)過時了,房地產(chǎn)的紅利也快吃完,以制造業(yè)發(fā)家的鐘氏必須轉(zhuǎn)型,不然很快就會被時代的浪花拍死在岸上。 這時候蔣燁出現(xiàn)了,他大談特談互聯(lián)網(wǎng),人工智能等類似新興概念,還在各個股東和董事面前畫了張宏偉的藍圖。 誰都喜歡接受并吸納新事物,更何況互聯(lián)網(wǎng)經(jīng)濟帶來的巨額利潤確實也令人眼紅,蔣燁的出現(xiàn)一下就給了他們希望。 那些上了年紀(jì)的股東和董事開始明白,新的時代需要新征程,而這個征程必須找一個緊跟時代,目光獨到且身體能抗能捱的人來引領(lǐng)。 蔣燁自然就成了不二人選,一時風(fēng)光無垠。 那陣子蔣玉伯倒還是住在療養(yǎng)院,并沒搬回蔣宅。 晚上蔣燁要是有時間的話都會去看看,陪老爺子吃頓飯或者聊幾句,人前他還得演好一個好兒子好嫡孫的角色,不過一般他在療養(yǎng)院呆的時間也不長,一兩個小時吧,八點左右離開,回自己住的地方。 那天剛從療養(yǎng)院出來就接到了電話。 “喂,蔣先生…” ”醫(yī)院那邊今天什么情況?”自鐘聿去世之后他派人一直盯在暗處,每日定時匯報情況。 ”一切正常,人也沒醒。” “那個女人呢,一直守在醫(yī)院里?” ”對,最近兩天吃住都在病房?!?/br> “沒再去見過唐曜森?” “自那晚見過一次之后應(yīng)該就沒有了。” “應(yīng)該?我需要聽到的是肯定!”他突然音量提高。 那邊趕緊說:“是是是,我確定她最近兩天沒跟姓唐的聯(lián)系過,也沒見過面,但必須跟您匯報一條消息,她今晚飛了b市,我剛接到那邊的消息,抵達b市之后直接去了普濟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