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節(jié)
“你能看?” “切,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梁楨在電話里哧了聲,“雖然主修不是室內(nèi)設(shè)計,但之前在學(xué)校也上過一學(xué)期選修課,總比你這個門外漢強(qiáng)?!?/br> “行行行,那你給我到時候把把關(guān),對了,昨天給你寄的東西收到了嗎?” 說到這梁楨就忍不住想嘆氣。 之前陪丁立軍買房的時候他非要給她塞借條,梁楨推了幾次之后都沒肯收,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結(jié)果丁立軍把借條塞信封里就給寄了過來。 原本梁楨想退回去,可晚上躺床上想了想,他想寫就寫吧,暫且先收著,起碼他心里會自在一點。 “收到了,借條嘛!不過我之前還以為你會加點利息上去。” “嘿,你這就心黑了啊,手里都幾個億資產(chǎn)了,還在乎我這點利息錢?!?/br> 兩人又聊了幾句,丁立軍問:“什么時候走?” “看情況吧,本來計劃三月份,但學(xué)校可能都要四月左右才會陸續(xù)發(fā)offer?!?/br> “什么?什么哦否?” “就是類似于國內(nèi)的錄取通知書。” “哦?!?/br> 丁立軍不懂,也就沒再多問。 轉(zhuǎn)眼就要春節(jié)了。 梁楨提前定了兩張機(jī)票,帶豆豆去了廣州,那邊冬天氣溫暖和,還有豆豆喜歡的長隆野生動物園。 母子倆在廣州晚了將近一星期,又輾轉(zhuǎn)去了港灣區(qū),迪斯尼,海洋館,都是豆豆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 梁楨帶他一路玩過去。 她難得有這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豆豆又剛好放寒假,所以不急著回濘州。 兩人在港灣區(qū)吃吃喝喝,走走逛逛,順便還抽空去娛樂城玩了一趟。 鐘聿年前輾轉(zhuǎn)于各個城市,總結(jié)大會,年會,各種商務(wù)活動和宴請,除此之外還得處理分公司的業(yè)務(wù),經(jīng)常早晨在a市酒店的床上醒來,半夜卻又不得不躺在b市的床上,平均一天睡眠不足六小時,白天卻還要強(qiáng)打精神輾轉(zhuǎn)各地,去面對劈頭蓋臉撲過來的各種事情。 密集的工作安排有時候讓他覺得都有些喘不過氣,巨大壓力之下,人也會漸漸喪失痛感。 鐘聿這種高頻度工作一直持續(xù)到除夕那天。 公司都已經(jīng)放假了,就連孫師也休假回了老家,他解散完最后一個會議,獨自開車回去。 自從酒店搬出來后,他近期一直住在靠公司比較近的一套精裝公寓里。 面積不大,只有百來個平方。 當(dāng)初挑這住也有他自己的理由,覺得一個人再去住太大的房子難免顯得空闊,更何況他大部分時間都輾轉(zhuǎn)在公司和各城市的酒店之間,真正回來住的機(jī)會少之又少。 差不多六點多吧,鐘聿回到公寓,扯了領(lǐng)帶脫了西裝,回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居然七點還沒到。 他已經(jīng)不記得上次九點前到家是什么時候了,冷不丁閑下來,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鐘聿在沙發(fā)上坐了將近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之內(nèi)手機(jī)居然沒響一次,無論是私人號碼還是工作號,安安靜靜地躺在那沒一點聲息。 太難得了,真的太難得了,可接踵而來的卻是密集的孤獨感。 鐘聿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里面除了幾瓶水之后空空如也。 這邊他住的時間不多,并沒找做飯的阿姨,只讓陸青安排了一個鐘點工定期打掃衛(wèi)生。 鐘聿從里面拿了瓶水,重新回到暗沉沉的客廳。 拿過手機(jī)想點份外賣,長夜漫漫,總不能餓肚子,可搜了半天大部分商家都已經(jīng)暫停接單。 鐘聿點了根煙走到窗前,站在二十多層的高樓上,眼前是濘州繁華的燈景,他知道每盞燈后面都有一個正在相聚團(tuán)圓的小家庭,獨獨只有他被遺棄在這個角落里。 一根煙抽完,私人號碼突然響起來,他心下動了動,快步又走回客廳。 屏幕掃了眼,吳恙的來電。 “喂…” “喲,聽你這聲音不大對啊,大過年的啥事心里不痛快?” 鐘聿把煙夾到另外一只手里,“有事說事!” “得,您是大爺,就問你晚上有沒有空,我在念奴嬌包了個場子,一起出來聚聚?” 鐘聿想都沒想,“不去!” “干嘛啊,哥幾個組場子基本也不怎么叫你了,知道你現(xiàn)在忙,一天天日理萬機(jī)的,可今天是除夕,公司都放假了吧,你也得出來跟大伙走動走動!” 自鐘壽成去世,鐘家又接連變故,除了吳恙之外,鐘聿確實已經(jīng)很少跟以前圈里的那些小伙伴聯(lián)系。 后來他又“臨危受命”,上位當(dāng)了鐘氏主席,工作原因?qū)е赂鷧琼σ膊辉趺绰?lián)系了。 也該出去走走,見見朋友,放松放松。 擱平時的話,別說除夕了,就普通周末都提前兩天會攢好局,但此時的鐘聿卻提不起一點勁。 之前連軸轉(zhuǎn)的工作,一場接一場的應(yīng)酬和飯局早已令他身心俱疲。 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討厭這種需要戴著面具示人,輾轉(zhuǎn)于人群之間的場合。 “不去了,有電話進(jìn)來,先掛了!”鐘聿直接掐了通話,重新接聽了另一個來電。 “喂…” “喂,是我!”那邊是沉沉的女聲。 鐘聿把手機(jī)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看,皺眉,用并不算友好的聲音問:“有事?” “明天是爸的忌日,我想去他墳前看看,一起?” 結(jié)果鐘聿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去!” “爸下葬的時候你就……喂,喂???” 那邊已經(jīng)是忙音,提示電話被掛斷,氣得鐘盈坐那愣了幾秒鐘,直接扔了手機(jī)。 鐘盈一屁股又跌坐回沙發(fā),頭往后仰,身子半攤在軟靠上,閉上眼,嘗試讓自己整個放空,可是黑暗中似乎總有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 一年了,居然已經(jīng)一年了,而他好像還在原地轉(zhuǎn)圈,一事無成! 他有何顏面去上墳? 巨大的壓力和窒息感侵襲,逼迫沙發(fā)上的人站了起來,撈了大衣和車鑰匙重新出門。 …… 市內(nèi)某高檔酒店的包廂內(nèi),飯局正到酣暢處。 這邊吳恙正跟幾個朋友在一起吃飯,也是之前鐘聿圈里一起玩的“兄弟”。 “怎么,十五到底來不來?”有人問。 吳恙擱下手機(jī),“他說有事!” “忙唄!” “是啊,忙,畢竟現(xiàn)在是董事長了,跟我們這些游手好閑的人可不一樣!” “那可不,日理萬機(jī)呢,下回見可得喊一聲鐘董事長?!?/br> 幾個人喝了酒拿鐘聿打趣,吳恙有些聽不下去,抬手揮了下,“行了,不來就不來吧,就你們嘴巴碎?!?/br> 這時坐在對面角落一直沒怎么開口的男人突然插話:“我小叔最近半年壓力挺大,現(xiàn)在一個人管一個集團(tuán),手底下上萬號人要等著吃飯,他忙也很正常?!?/br> “聽聽聽聽,還是人侄子懂事!”吳恙舉杯朝他示意了一下,又問:“這幾天你見過十五?” “沒有,還是上周公司年會的時候見了一次。” “他現(xiàn)在住哪兒???” 蔣燁推了下鏡框,“這個我倒不清楚,怎么,你要去找我小叔?” “今天不去,明天有時間去看看他,這不初一了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家老爺子是去年初一沒的。”經(jīng)他一說眾人難免唏噓。 “想想這tm人生真是無常啊,老爺子年前還好好的,不是說都出院了嘛,在家住幾天突然又發(fā)病,在醫(yī)院呆了一晚就沒了,誒燁少,你知道他家老爺子什么原因沒的?”突然有人插進(jìn)來,蔣燁冷不丁被問了一句。 “之前媒體上不是報突發(fā)性心肌炎導(dǎo)致多器官衰竭?”又有人插話。 “心肌炎是官方說法,可這玩意也不至于一下就要了人命?!?/br> “也是哈,那你說怎么回事?” 眾人一致看向蔣燁,蔣燁慢悠悠往杯里倒了些茶,“這事你們不該問我,應(yīng)該問我小叔去,不過老爺子年紀(jì)在那了,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當(dāng)初出院的時候其實就沒完全康復(fù),所以官方說法死于心肌炎也并沒問題?!?/br> 這時蔣燁的手機(jī)響了起來,他起身,“抱歉,出去接個電話?!?/br> 他拿著手機(jī)走出包廂,走廊上好些來來往往的客人。 雖說是除夕夜,但逗留在外面吃飯應(yīng)酬的也不少,他直走到洗手間才找了個還算僻靜的地方。 “喂…” “阿燁,你什么時候回來啊,你爺爺還在等你吃團(tuán)圓飯呢!”那邊是劉慧小心翼翼卻又略帶焦急的聲音。 蔣燁蹙眉,現(xiàn)得有些不耐煩。 “我這邊還有事,暫時回不去?!?/br> “那怎么行,今天是除夕,你爺爺說你不回來不能開飯,再說哪有大過年還在外面,趕緊回來,就這樣?!?/br> 劉慧的聲音慢慢也沾了火,蔣燁還想說什么,那邊居然已經(jīng)掛了電話。 他眼神蹙寒,一腳踢掉了旁邊扔擦手紙的垃圾桶。 “喲,這不是蔣少嘛,什么人敢惹你這么大火氣?”外面突然進(jìn)來一人,大背頭,花襯衫。 蔣燁回頭一看,是曹磊,眼里燒起來的火一瞬間就被他摁息。 “曹少爺,這么巧?” “是啊,挺巧,你這是……”曹磊看了眼滾老遠(yuǎn)的垃圾桶,半笑不笑,“過來吃飯?” “對,吃飯,不過準(zhǔn)備走了,家里還有點事?!?/br> “哦,這樣啊,那不留你了,下回再聚。” 兩人之前吃過幾次飯,也玩過幾個場子,但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