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jié)
高子健突然轉過來問梁楨。 梁楨咽口氣,“我會把孩子一起帶過去!” 高子?。骸澳悄闳绾纹胶夂⒆痈鷮W習之間的關系?” 梁楨:“這點我都已經考慮過,現在的家政阿姨會跟我一起過去,照顧孩子的日常生活。” 高子?。骸翱吹經]有,最后還是要推到保姆頭上!” 梁楨:“沒有,這也只是短期內的安排,更何況我在課業(yè)之外肯定有其他時間可以陪伴孩子。” “何以見得?”高子健反問,“據我所知,梁小姐是轉身本,本科非全日制大學,在此情況下就讀海外研究生,其課業(yè)繁重程度可想而知,你如何就能確保自己還有多余的精力再分給孩子?” 梁楨:“我說有就肯定有,我有能力平衡好學習和生活!” 高子健哧笑一聲,“行,姑且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但不知沈小姐有沒有想過,鐘星河年齡尚小,也沒有自理能力,你突然結束婚姻關系帶他換個環(huán)境生活,還是遠在大洋彼岸的米國,到時候語言不通周圍也沒熟悉的親人朋友,對他的成長會造成什么樣的負面影響?” 梁楨雙手捏成拳,對方不虧是業(yè)內金牌,口燦蓮花似地句句在理,她一時有些接不上。 旁邊錢律師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淡定。 “審判長,雖然我的當事人確實在備考,如果被錄取了也確實需要出國一段時間,但我相信這并不會影響她照顧孩子,鐘星河五歲之前都是由我當事人一手帶大,在此期間她兼顧工作,生活和教育,全程陪伴了孩子的成長,這就證明她有足夠的能力來平衡好學習和孩子之間的關系?!卞X律師開口。 對面高子健接話:“對,不可否認沈小姐能力出眾,但據我近期了解到的情況,鐘星河在五歲之前并不是由沈小姐獨自撫養(yǎng),相反,大部分時間她都將孩子寄養(yǎng)在同城的親戚家中,如果親戚沒有時間照看,她也會找朋友或者同事幫忙,我為此特意去沈小姐之前就職的某二手房中介了解過,周末時間沈小姐會把孩子帶去中介上班,或者讓其丁姓朋友帶走,而沈小姐的這位丁姓朋友……” 高子健突然掃過來看了眼梁楨,“抱歉,我這邊有一份你朋友的調查資料,資料顯示這位丁姓好友是掛靠在某建筑工地的民工,生活懶散沒有固定工作,常年住在環(huán)境臟亂的出租屋內,而這位丁姓友人的妻子,是天水街某ktv的坐臺小姐,生活作風低俗不堪,試問就這種生活環(huán)境,對方上訴人怎么就好意思說她盡到了一個當母親的責任!” ”高子健,你調查我就可以,憑什么調查我的朋友!” 一審期間她已經明白“上庭”是怎么回事,是對方律師會竭盡所能將她身上的外衣撕開,非要讓她露出rou來的過程,所以即便這次高子健亮出了她跟郭兆的照片,她也尚且能忍,可是說丁立軍不行。 梁楨幾乎是嘶吼出聲,情緒過激導致聲音都有些失控。 “上訴人!”前面審判長敲了下手里的小錘子,“請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梁楨還想繼續(xù)反駁,旁邊錢律師摁了她一把,壓低聲音說:“別沖動!” “可是他放屁!”梁楨忍不住爆粗口。 錢律師蹙眉推了下眼鏡,“……要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這個檔口上他必須先穩(wěn)住梁楨,不如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對面高子健乘勝追擊。 “……審判長,因工作原因,上訴人在過去幾年內將鐘星河隨意扔給親戚或朋友照看已經是經常發(fā)生的事,可見她并沒有能力完全平衡好生活和孩子的問題,除此之外我這邊還有幾份醫(yī)院調取的記錄,可證明鐘星河在過去五年內因上訴人的疏忽而多次發(fā)生意外?!?/br> 高子健又從檔案袋里抽出來幾張紙,交予審判長手中。 “第一份是濘州兒童醫(yī)院大概三年前的入院證明,其原因是鐘星河感冒咳嗽遲遲沒有被送至醫(yī)院就診,拖成肺炎才不得不住院,一個月后才痊愈;第二份西區(qū)衛(wèi)生所的治療證明,記錄鐘星河摔跤撞到額頭,送至附近衛(wèi)生所縫針,我從上訴人之前房東處了解到,意外發(fā)生原因是上訴人下樓取快遞,把孩子獨自一人扔在出租屋內;第三份是濘州一院去年的就診記錄,當時上訴人也是因為工作原因無法去幼兒園接孩子,臨時讓丁姓友人幫忙,路上不幸發(fā)生車禍,造成孩子輕微腦震蕩和多處軟組織損傷…” 高子健一件件細數這些年發(fā)生在豆豆身上的意外和事故。 “另外我也從鐘星河此前就讀的幼兒園了解到,上訴人經常遲到或者忘記去接孩子,導致孩子被獨自滯留在教室,這些都是極其嚴重的安全隱患,可見上訴人在工作之余根本無暇顧及孩子?!?/br> ”此外再說回一審時談到的經濟能力,目前上訴人籌備出國深造的費用全部來自于我的當事人,另外家中日常開銷,孩子的課外興趣班和幼兒園費用,包括家政保姆以及司機的工資都是由我的當事人在承擔,而且我還得知上訴人在不久前剛辭掉了自己的工作,也就是說,當事人正處于無業(yè)狀態(tài),在沒有穩(wěn)定收入的情況下還要承擔高額留學費用,出國后她如何維持學習和孩子的生活?” 高子健一口氣說完,句句珠璣且有理有據。 梁楨的手指摳在桌角上。 任憑她平日里邏輯多清晰,腦子多靈敏,但此時卻只覺得后背嗖嗖發(fā)寒。 之后錢律師也為她進行了一番論述,舉證梁楨如何在經濟有限,時間有限的情況下盡可能陪伴孩子,也辯駁鐘聿工作繁忙,出差頻繁,即便爭到了撫養(yǎng)權也根本無暇管孩子,大概率只會把孩子交給保姆或者家政人員陪伴。 然而事實總是勝于雄辯。 正如最后高子健所言——“試問一個沒時間沒精力沒經濟基礎且正籌備出國深造的母親,何以承擔撫養(yǎng)并陪伴孩子成長的責任?” 二審梁楨輸了,出乎意料,卻也在意料之中。 她尚算清醒的意識也只勉強維持到法庭宣判,差不多十一點左右吧,宣判人員要求全場起立,她扶著桌沿站起來的時候腳下還打了個踉蹌。 “……根據xxx法第xx條,本庭宣判雙方離婚之后鐘星河的撫養(yǎng)權歸其父親鐘聿所有……” 后面審判長似乎還說了什么東西,但她已經聽不進去,耳邊像是被一下子灌進了很多沙子,混著風聲簌簌作響。 可是中院法庭四壁森嚴,何來一絲風? “……梁小姐,我很抱歉,沒能幫你打贏這場官司爭到孩子的撫養(yǎng)權?!毖矍八朴衼韥砘鼗刈邉拥纳碛?,耳邊是錢律師飽含歉意的聲音,一切都是真實的,卻又好像隔著自己十萬八千里。 梁楨扶住桌面垂頭。 錢律師見她狀態(tài)不對勁,有些擔心,這時法庭內的人都基本撤光了,庭審結束之后這邊也不允許有人逗留。 “要不我們先出去?” 梁楨沒接話。 錢律師等了一會兒,又開口:“梁小姐?“這次明顯加重了聲音。 梁楨突然猛地抬頭,“你說什么?” “我說…這邊要關門了,我們先出去?” 梁楨這才抬頭看了眼四周,原本坐在席上的審判長,審判員和幾個書記早就走了,只留下空空的椅子。 “結束了?”她目光有些木訥地轉過來問錢律師。 錢律師愣了下,回答她:“是,結束了,我先帶你出去。” 梁楨后來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法院的,只記得那天中午的陽光特別燦爛,刺過來的時候都能產生暈眩感。 ”二審維持一審原判,如果你要繼續(xù)上訴的話得去最高院了,梁小姐,你看……”錢律師想問清楚她后面的打算,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梁楨包里傳出手機震動的聲音,但她似乎沒有要接聽的意思。 錢律師繼續(xù)說:“…我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但如果繼續(xù)上訴,可能勝算也不大,起碼目前來看不大,所以……” 此時手機開始第二遍震動。 錢律師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框,“要不你還是接下電話吧。” “什么?” “電話!”錢律師指了指她手里拿的包,“你手機在響?!?/br> 梁楨這才意識到包里有東西在震動,她愣了兩秒鐘,打開從里面掏出手機,動作看著有些遲緩地劃開屏。 ”喂…” “太太,先生那邊派人過來,說要把孩子接過去住一陣子,這事是提前跟你說好的嗎?” 梁楨眉頭皺了下,天知道就那一瞬間她仿佛還沒反應過來什么事,思維運轉好像從宣判開始就變得慢了半拍,直到沈阿姨在那邊再度重復:“鐘先生啊,他派人過來要把豆豆帶走,這會兒正在給他收拾行李呢……” 梁楨這才回過神來。 她驚恐地轉過去看了眼錢律師,繼而拿著手機往停車場的方向走,邊走邊沖著手機那端吼:“不行,不能讓他們把豆豆帶走,不行,攔住他們,一定要攔住他們……” 第382章 王八蛋 梁楨在錢律師眼中一直是算比較冷靜的女人,但那天卻被她嚇到了。 明明上一秒還能好好說話,下一秒就又吼又叫地拿著手機往停車場跑,繼而很快看到梁楨的車子從車位上沖出來,拐個彎絕塵而去。 梁楨一路開足馬力,生怕慢一秒孩子就會被帶走,可是緊趕慢趕沖到家,門敞開著,客廳地上和沙發(fā)上扔了幾個散架的玩具,整棟房子卻靜得像是一座墳墓。 “豆豆……豆豆?”梁楨勉強穩(wěn)住自己的聲音喊了兩聲,可回答她的也只是一點隱約的回音。 梁楨覺得心臟好像一下被什么東西捏緊了,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唇。 “太太…”沈阿姨從樓上下來。 梁楨趕緊跑過去,“豆豆呢?” 沈阿姨支支吾吾:“…被,被先生的人帶走了?!?/br> ”不是讓你攔著的嗎?”梁楨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音量拔得有點高。 沈阿姨嘆了聲,“攔不住啊,來的都是高頭大馬的,再說孩子他爹接孩子過去住幾天我怎么攔?誒…你去哪啊…” 沈阿姨這邊還沒說完,梁楨已經重新拿了車鑰匙往外跑。 她邊發(fā)動車子邊撥鐘聿的電話,可重復打了幾遍都沒通,梁楨轉而撥了另外一個號碼。 “喂…” “陸助理,鐘聿在不在公司?” ”鐘總嗎?”那邊頓了下,“不在,出差了?!?/br> “去哪出差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抱歉,我這邊還有事,先這樣?!?/br> 似乎不等梁楨說完,那邊直接掛了電話。 梁楨半口氣吊在胸口,差點沒喘得上。 王八蛋! 她直接扔了手機,掛擋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梁楨開車沖到鐘氏集團,接待處的前臺試圖攔,可梁楨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開人就往里沖。 因為在網上已經曝光了幾次,公司上下基本也都認得這位“鐘太太”,見梁楨臉色難看,也不敢真的對她怎樣。 梁楨乘電梯沖到頂樓,也不知道是不是前臺給樓上打了電話,一出電梯就見陸青站在門口。 “鐘太太…” ”鐘聿呢?” “鐘總真的出差了!” 然而梁楨不信,繞過他往里沖,盡管之前從沒來過集團頂樓,但憑借自己靈敏的方位和布局感,從左往右一間間過去,接待室,休息室,茶水間,多功能會議室,最后走廊頂端是掛著“董事長”幾個大字的辦公室,然而整層都翻了一遍,確實沒見到鐘聿的人影。 梁楨轉過來目視陸青。 ”人在哪?” 陸青面不改色,“出差了。” “去哪出差?” “我真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