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頓了下，勉強回答：“新年好?！?/br>
    高玉珠：“我聽孩子講你家公公住院了？嚴不嚴重？”

    梁楨站在便利店門口，輕嘆一口氣：“還好，謝謝關(guān)心?！?/br>
    ”那就成，不過你說這大過年的住院也不是事兒，要不下午我跟立軍去看看他？”

    梁楨猛一怔，趕緊拒絕：“不用，這邊醫(yī)院管得挺嚴，不大允許太多的人過來探病?！?/br>
    ”也是哈，高檔醫(yī)院嘛，可能還比較注重病人隱私?！?/br>
    梁楨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謝謝你幫我照顧豆豆，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br>
    “誒等等！”高玉珠又把人喊住。

    梁楨皺眉，耐住性子問：“還有事？”

    那邊似乎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開口：“…就怡景花園的房子，之前我看了你給立軍發(fā)的幾個戶型圖，都挺喜歡的，所以想問下你那邊什么時候有空，要是行的話這幾天想過去看看?！?/br>
    梁楨覺得頭疼。

    關(guān)于房子的事她再三提醒丁立軍一定要先瞞著高玉珠，可那廝怎么直接拿戶型圖給她看了呢。

    “抱歉，最近事情有點多，要不等年后再看吧?！?/br>
    高玉珠那邊似乎很勉強的笑了笑，“那成吧，你先忙。”

    電話掛斷，梁楨開始后悔管了丁立軍買房的事。

    梁楨拎著早飯回到醫(yī)院，剛好路過護士臺，還是昨天夜里值班的兩個小護士。

    從除夕到大年初一，大概這種日子也沒什么人愿意在這上班，所以輪班的人特別少。

    梁楨從袋子里取了兩杯熱咖啡和一盒壽司。

    “幸苦了，給你們帶了早飯。”

    兩名護士有點受寵若驚，一個勁地道著感謝，剛好鐘盈拿著手機從電梯那邊過來，看到了這一幕，沖著梁楨哼了一聲。

    梁楨看得懂她眼中的鄙夷，大概是覺得她虛偽又矯情。

    不過無所謂，她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目光，至于為何給護士送吃的，也確實覺得人小姑娘大過年還守在工作崗位上有些辛苦。

    當然，過年還值班的人應(yīng)該也不是為了所謂的責(zé)任感，大年初一上班的話都可以拿三倍工資的吧，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窮？

    梁楨跟護士并沒過多攀談，拎著剩下的早飯回到走廊，將咖啡和點心分了，鐘盈的那一份她就擱她旁邊，不過鐘盈看都沒看，拿著手機靠在椅子上收發(fā)郵件。

    沒看到鐘聿，梁楨找了一圈才在安全通道里見到人。

    他站在通道一小塊狹窄的窗戶下面抽煙，梁楨沒過去，默默替他把門關(guān)上。

    八九點太陽光愈強了，雪地上折射出來的光線刺得眼睛都疼，這期間鐘壽成短暫醒了一會兒，護士把鐘聿叫了進去，他在里面陪了幾分鐘，可是老爺子意識渾濁，除了眼皮子睜一下之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那會兒剛好鐘盈不在，去外面接了個工作電話，等她回來鐘聿剛好從里頭出來。

    ”爸怎么樣？”她問。

    鐘聿沒啃聲，她去問護士，護士告知病人剛醒過，現(xiàn)在又昏迷了，可鐘盈不相信，換了無菌服非要進去。

    “爸，爸…”

    “我是盈盈啊，爸，您睜開眼看看我…”她握住老爺子的手喊了幾聲，然而床上的人毫無動靜。

    鐘盈是紅著眼睛出來的，抬頭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鐘聿，姐弟倆相視一眼，一個雙眼猩紅，一個胡渣零星，而眸中神色各異，到這時候彼此心里都有盤算，連語言都顯得多余。

    盡管沒有對外公布消息，但“鐘壽成除夕夜突發(fā)心肌梗死入院搶救”的事還是很快就在網(wǎng)上曝光了。

    聯(lián)想到前天晚上他還出席了公司的尾牙晚宴，當時媒體報道老爺子身體只是抱恙，并無大礙，而且還特意配了圖，圖片里的鐘壽成身形挺值，步伐雖然有些慢，但并無絲毫羸弱之勢，這條新聞一出算是徹底打破了之前病危的謠言，扳回一城，卻不料短短數(shù)十個小時之內(nèi)就進了icu，不省人事。

    加之前面一次中風(fēng)，一次心梗，頻繁地入院搶救，很多網(wǎng)友都猜測這次鐘壽成是兇多吉少了，而前晚的尾牙怕是最后一次公開露面，其目的是為了穩(wěn)定軍心。

    消息一公開，各路人馬都開始往醫(yī)院跑。

    第274章 幫襯

    最先趕來的肯定是蔣玉甑一家，以蔣老爺子為首，后面是蔣縉夫婦和蔣燁。

    老爺子當時并沒醒，且icu也不允許家屬頻繁進去探視，所以就蔣玉甑一個人進去了，在里面呆了幾分鐘，握住老爺子的手說了些什么，最后是紅著眼出來的。

    出來之后先安撫鐘聿：“…你爸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但也別過于悲痛，天塌下來還有舅舅替你撐著呢，你別太給自己壓力?！?/br>
    說這番話的時候梁楨也在邊上，慈眉善目的蔣玉甑還真有幾分長輩的擔當，然而這些是否是表象，也無從得知。

    蔣玉甑勸完鐘聿之后又去開導(dǎo)鐘盈：“…你媽那邊已經(jīng)垮了，所以往后家里家外都得靠你，所謂長姐如母，你要給阿聿當個榜樣，必要時還得扶他一把，畢竟他年紀還小，做事遠不如你穩(wěn)重?！?/br>
    言下之意鐘聿經(jīng)不起這樣的風(fēng)浪，你當jiejie的理應(yīng)扶持幫襯。

    道理一點都沒錯，可從他嘴里說出來卻好像別有一番目的，然而這種情況下梁楨也無暇去揣度。

    蔣玉甑一家在這呆了小半天時間，期間鐘壽成的狀態(tài)時醒時昏迷。

    后續(xù)又來了幾波人，都是公司的高層和股東。

    大部分對梁楨來說都是生面孔，她覺得自己在那也顯得多余，于是跟鐘聿打了聲招呼便準備去接豆豆，可是剛走到門口便見不遠處的人工湖邊站了一個人。

    梁楨仔細辨認，居然是蔣燁，再仔細一看，更震驚——他在抽煙。

    當然，成年男人抽煙很正常，即便是從小成績優(yōu)異，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會抽煙也不是什么大新聞，但梁楨覺得蔣燁不能，他身上總是給人一種特別沉靜的氣質(zhì)，跟吞云吐霧的形象實在不符。

    但抽煙畢竟也不是什么大事，梁楨跟他也不熟，所以就沒走過去打招呼。

    梁楨怕見面尷尬，特意選了另一條路去停車場，結(jié)果不知道是不是過年醫(yī)院人手不夠的緣故，路上積雪深厚，根本就沒人鏟。

    最終平時四五分鐘的路，梁楨足足走了十幾分鐘，取到車之后往丁立軍那邊開，路況也很糟糕，她一路開得小心翼翼。

    為了避免跟高玉珠有正面接觸，梁楨快到巷口的時候提前給丁立軍打電話，讓他把豆豆送出來。

    梁楨到的時候丁立軍已經(jīng)帶著孩子站在路口了。

    “mama！”

    豆豆一把撲過去，梁楨把孩子接住，拍了下他的屁股，“先去車里?！?/br>
    小東西很乖地爬到了車后座。

    “你昨晚在醫(yī)院熬了一宿？”丁立軍問。

    梁楨：“你怎么知道？”

    丁立軍便指了指她的眼睛，“這里全是黑眼圈。”

    梁楨：“……”

    丁立軍又問：“老爺子真住院了？”

    梁楨：“你看了新聞？”

    丁立軍：“看了，不過昨天豆豆也提了，說他爺爺在醫(yī)院，但我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梁楨插兜用腳尖碾著地上的殘雪：“誰能想到呢？鐘家上下應(yīng)該都沒想到?！?/br>
    丁立軍：“可前天不還說他去吃了什么飯？”

    梁楨：“尾牙，公司高層的年夜飯，不過在此之前他也剛出院，咳嗽導(dǎo)致的肺炎，在醫(yī)院里住著輸液，對外一直有隱瞞病情。”

    丁立軍搖搖頭，“有錢人的那些事咱也不懂，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梁楨轉(zhuǎn)身正準備開車門，一下又想到早晨高玉珠說的那番，她又轉(zhuǎn)過身來，“你把怡景那邊的戶型圖給你前妻看了？”

    大概是梁楨冷不丁提這事，丁立軍都楞了下，隔了兩秒才意識到什么意思。

    ”我有病么把戶型圖給她看？還不是她自己看到的“

    “我發(fā)你微信的，她怎么能看到？難不成她還偷看你手機？”

    丁立軍當即抓了下自己的頭皮，梁楨覺得整個腦袋都疼。

    丁立軍這人活得糙，對啥事都不上心，平時也不用支付寶付款，所以手機并沒有設(shè)開屏密碼，高玉珠能看到他的微信一點也不稀奇。

    關(guān)鍵是看到戶型圖就算了，她那次還跟丁立軍聊了些關(guān)于買房和復(fù)婚的事。

    “她看到你跟我的聊天記錄了嗎？”梁楨問。

    丁立軍：“應(yīng)該沒有?！?/br>
    梁楨：“你確定？”

    他又想了想，“對，我確定?！?/br>
    算了，丁立軍講的話大多也不可信，梁楨覺得自己大概這次又實實在在當了一次惡人。

    梁楨帶豆豆在外面吃了頓飯，本來想直接送他回去，可孩子吵著要見爺爺。

    親情和血緣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即便爺孫倆相認不過才幾個月，平時也沒一直住在一起，可是梁楨能夠感覺得出來，豆豆對鐘壽成已經(jīng)有了一種很難割舍的感情。

    梁楨又把豆豆帶去了醫(yī)院，其余人都不在了，唯獨鐘聿還坐在對面椅子上，他還是維持那個姿勢：低頭，雙腿微岔，雙手撐住額頭，白色墻面上就投下一個彎腰弓背的身影。

    梁楨嘆口氣，牽著豆豆走過去。

    豆豆先喊了聲爸爸，他抬頭看了眼，卻好似無動于衷。

    梁楨撈過孩子的腦袋，“他想看看你爸，我就帶他過來了?！?/br>
    原本眸中毫無光彩的鐘聿總算點了下頭，用微乎其微的聲音應(yīng)了聲，梁楨不忍看，牽著孩子的手走到窗戶邊，把他抱了起來。

    沒進去，豆豆就趴在窗口往里看了眼。

    “mama，爺爺怎么還沒醒？”

    “爺爺可能是累了，所以這次要多睡一點時間。”

    “哦，那豆豆不吵他。”然后轉(zhuǎn)過頭來沖梁楨比了個噓聲，“mama你也別說話了，讓爺爺好好休息。”

    孩子的天真在此時竟變成了一根刺，扎得梁楨心口疼。

    “好，那我們不吵爺爺休息?！彼銖娊舆^話，把豆豆放到地上，帶他又來到鐘聿這邊，椅子上的男人又重新低下了頭，他總有辦法把自己禁錮在一個獨立的孤島上。

    梁楨想勸幾句，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我先帶豆豆回去了，晚上就不過來了，你…你自己注意休息?！?/br>
    梁楨把豆豆帶了回去，在煎熬中獨自陪孩子在家呆了一晚。

    沈阿姨是初二上午到的，一路風(fēng)塵仆仆，還給梁楨帶了好些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弄得梁楨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