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一個人?” “嗯。” “那怎么吐成這樣,要不要帶你進去檢查一下?” 梁楨還是搖頭,“我沒事?!?/br> 她總是這樣,喜歡死撐,可是蒼白臉色和干裂的嘴唇根本瞞不住人。 唐曜森也懶得問了,上前一步,一手掌住她的后腦勺,一手往她額頭蓋,大概是這個動作過于親昵,梁楨嚇得往后縮。 “干嘛!” “別動??!” “……” 他低吼,她就真的不敢再動。 唐曜森的手掌在她額頭試了下,又摸了摸她的耳朵,蹙眉:“你在發(fā)燒?” 梁楨舔了下發(fā)干的嘴唇,“有一點吧?!?/br> 唐曜森:“有一點?你自己摸摸,這叫有一點?”他拎起梁楨的手蓋她自己額頭上,很快梁楨也感覺到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嚇人。 “沒事,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梁楨輕輕擺了下肩,甩開唐曜森的手。 唐曜森從她戒備的目光中讀出防備和小心。 真是抱歉他怎么又給忘了呢,以后再見面必須要避嫌,上回她剛跟他強調(diào)過。 唐曜森嘴角勾了下,牽起一抹苦澀笑容,稍稍往后退了點,“我?guī)氵M去看下醫(yī)生。” “真的不用?!?/br> “但是你在發(fā)燒,生病的時候能不能別耍孩子脾氣?” “我沒有,我中午吃過藥出來的,再說發(fā)燒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绷簶E不給唐曜森留絲毫余地,扭頭就要走。 “等等!”唐曜森想把手里那瓶水給她,條件反射似地拉了下她的手臂,梁楨猛地甩來,結(jié)果可能是用力過猛,她嘴里嘶了一聲。 唐曜森蹙眉,“你手怎么回事?” 梁楨眼皮蓋了下,“沒事。” 唐曜森:“給我看看!” 梁楨往后退,右手下意識捂住左邊膀子,“都說了沒事,你能不能…”然后話還沒說完,唐曜森一步上前,摁住梁楨的左臂,把袖子猛地擼了上去。 梁楨咬牙,幾乎疼得背過氣去。 “你有毛病是不是?”她沖唐曜森吼。 唐曜森咬住牙根,捏住她的手腕,寒著聲問:“怎么回事?” 梁楨:“什么怎么回事?” 唐曜森:“手上的傷,怎么弄成這樣?” 梁楨別過頭不看他,“摔的!” 唐曜森:“摔的?那你告訴我,在哪摔能把手臂摔成這樣?” 梁楨舔著嘴唇把手往回抽,唐曜森知道她手臂上有傷了,也不敢太用勁摁,她瞬時把袖管擼下去,蓋住小臂上一大片擦破的血痕。 好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實,若是夏天的話他再把袖子往上擼一點,應(yīng)該還能看到她膀子上纏著紗布的縫口。 梁楨把手插進衣兜里,吸了口氣,“前兩天騎單車上街的時候摔了一跤。” 唐曜森:“單車?” 梁楨:“對!” 唐曜森:“你一個人?” 梁楨:“是!” 唐曜森:“他呢?” 梁楨:“什么?” 唐曜森:“我說他呢,他知不知道?” 梁楨怔怔看了他一眼,冷風中各自能看到瞳孔里的彼此。 他在試圖撕開她裹住自己的那層殼,可下一秒,梁楨突然笑了笑:“你是說鐘聿嗎?他當然知道,摔了之后是他給我上的藥。” “是嗎?” 他看著她演戲,看著她藏好自己的傷口,唐曜森覺得這種滋味真是不好受。 “所以你是覺得我不上網(wǎng)還是不看微博,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在b市談項目,已經(jīng)在那邊呆了半個月,甚至還有人看到他跟章汐一起吃飯并進酒店的照片?” 他也想努力配合她演戲,可是看著她一臉倔強的模樣,他根本做不到,然而梁楨還要狡辯。 “網(wǎng)上那些純屬造謠,他跟章汐吃飯那晚我知道,現(xiàn)場還有陸青?!?/br> “所以你覺得他大半夜跟女人出入酒店絲毫沒有問題,甚至這個女人曾經(jīng)還差點成為他的未婚妻?” “對,我相信他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br> “好,我姑且不說他跟章汐之間怎樣,那你自己呢,你手上傷成這樣,高燒不退,他知不知道?” 梁楨低頭努力吞氣。 唐曜森已經(jīng)從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他根本不知道對不對?” 梁楨拽緊手指。 唐曜森剮著齒根又哼了一聲,“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知道這次他去b市做什么嗎?” 梁楨:“有項目要談?!?/br> 唐曜森:“具體什么項目?鐘氏看中能源產(chǎn)業(yè),想要分一杯羹,但之前并沒涉足過,想要在短期內(nèi)進入市場,看中了b市的富強光能,前期收購已經(jīng)談得差不多,鐘聿這次過去做收尾工作,但中間出了點意外,郭富強臨時變卦,一直不肯見鐘聿,但他跟章汐吃過飯之后第二天,郭富強突然改變了主意,昨天雙方已經(jīng)簽了意向書,明天就會有正式的簽約儀式。” 梁楨輕輕扯了下嘴唇,“我從來不管他工作上的事,你跟我說這么多到底想表達什么?” 唐曜森:“我不想表達什么,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沒人會告訴你的事實,郭富強是章汐的姑父,章家跟郭富強有親屬關(guān)系,至于章禮是什么背景,你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清楚!” 唐曜森只是陳述了一些客觀事實,并沒點名其中的利益關(guān)系,可是梁楨卻覺一股寒流從腳心直沖頭頂。 鐘氏要進軍能源行業(yè),因為這幾年國家對這塊有政策扶持,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章禮是什么背景?他是能源bu的什么人,而此前鐘壽成為什么要拼命撮合鐘聿跟章汐的婚事? 如果之前她還能假裝不懂不知,或者欺騙自己所有一切只是巧合,但現(xiàn)在一道道關(guān)系全部擺在眼前,她如何再自欺下去。 所以這算什么呢?她努力維衡,一步步都小心翼翼,到頭來還是只能當個局外人。 “你,真的很可恨!”梁楨再度抬頭的時候眸底已經(jīng)蓄了濕氣,卻咬牙切齒,死死盯住眼前人。 唐曜森無力笑了笑。 他接受她的恨意,也好過讓她蒙在鼓里,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隨便,恨不恨的我無所謂?!倍嫉竭@地步了,他還在意什么。 唐曜森把水塞給她,“走吧,先帶你去量下體溫!” 梁楨卻搖頭,“不用,收起你的善意!”她沉著臉一步步往后退,扭頭轉(zhuǎn)身,經(jīng)過垃圾桶的時候順手把手里那瓶水扔了進去。 唐曜森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沿路還有一些未化的積雪,她穿了件淺棕色大衣,黑色高跟靴子,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唐曜森微微握拳放在鼻息下面抵了抵,咬住牙根,看著那抹消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路盡頭,他都替自己感到震驚,到底是怎樣看著她的病容忍住不把人帶走的沖動。 …… 梁楨打車回去,路上還是沒忍住,用手機查了下富強光能的背景,也很自然地刷到鐘氏與富強光能即將完成戰(zhàn)略合作的新聞。 所謂戰(zhàn)略合作,無非就是一個冠冕堂皇的詞,說白了就是鐘氏吞了富強光能。 新聞上還發(fā)了照片,即郭富強和鐘聿在意向書上簽字落款的照片,那日他穿了一件黑色西裝,里面搭配白色襯衣,沒有系領(lǐng)帶,最最沉悶的搭配到他身上卻被賦予了不一樣的魅力,少年,青年,男人……與郭富強握手的那個側(cè)影,梁楨突然覺得,他好像褪盡了少年氣,輪廓間已經(jīng)隱隱透出一點凌冽的棱角。 梁楨到家后拿耳溫槍又測了一下,38度9,體溫不降反升了。 她實在絕望,也懶得再吃藥,換了身衣服一頭扎到床上。 原本以為腦子里裝了太多事,應(yīng)該會睡不著,但居然很快就困意上頭,不過睡得并不沉,斷斷續(xù)續(xù)的一直會醒,一會兒是豆豆放學回來上樓找她,一會兒又是沈阿姨來問要不要吃晚飯,她的意識好像也一直處于半醒半睡的狀態(tài),只是渾身像是被抽了骨頭似的,攢不到爬起來的力氣。 就這么渾渾噩噩睡了不知多久,又被門口進來的腳步聲吵醒。 “沈阿姨?” 端著東西進來的沈阿姨聽到動靜,喊了聲,“把您吵醒了吧?” 梁楨動了下,“沒有?!?/br> 沈阿姨過去在她額頭上摸了把,“哎喲咋還這么燙???” 她自己倒不覺得,蹭了下頭,“還好吧?!闭f完撐住起來,開了床邊的燈。 沈阿姨將手里端的托盤擱床頭柜上,“既然已經(jīng)醒了,先吃點東西吧,我給您熬了粥。” 梁楨看了眼,“沒什么胃口?!?/br> 沈阿姨:“您都快一天沒進食了,沒胃口也得吃一點下去,待會兒還得吃藥?!?/br> 梁楨也知道發(fā)燒不吃東西也容易虛脫。 “行吧?!?/br> 她撐著又往上坐了點,沈阿姨給她背后又墊了個枕頭,把粥碗遞給她。 梁楨喝了一口,覺得胃里又開始泛腥。 沈阿姨見她神情不對,問:“怎么了,味道難吃?” “沒有,挺好的,就是可能…油放多了?!?/br> “油放多了嗎?可能是我隔了一勺芝麻油,您要覺得太膩的話我重新去給您熬一鍋。”沈阿姨要去接她的碗,梁楨哪能這么矯情。 “不用了,其實也還好?!彼銖娮约河殖粤藘煽?,聽到沈阿姨說:“對了,剛先生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您在不在家,怎么一直不跟他聯(lián)系?!?/br> 梁楨頓了頓,“你怎么說的?” “我就說您病了啊,在家睡覺呢,可能沒注意手機,然后他就把電話掛了?!?/br> 梁楨沒吱聲,低頭繼續(xù)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