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梁楨在里面兜兜轉轉,輕車熟路進了地鐵站,鐘聿連高鐵都很少坐,更別說地鐵了,閘口那梁楨刷了卡直接進去,他沒卡,只能在售票機上買票,不過運氣還算好,地鐵還沒過來,進站之后他蹭到梁楨邊上,梁楨不搭理他,也也難得安靜地沒說話。 之后地鐵轉地鐵,又倒了班公交,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梁楨租的小區(qū)。 鐘聿一路跟著,進門的時候梁楨也沒攔,不能確定她是否已經(jīng)消氣了,不敢輕易造次。 梁楨奔波一路其實挺累了,接了杯水喝完,轉身見鐘聿還直挺挺地站在客廳。 “你沒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鐘聿一手插兜,一手曲著手指蹭了下額頭,“我道歉!” “呵,你道什么歉?” “我不該半路加那女的微信,更不該故意拿這事氣你?!?/br> “你覺得我是為了這事跟你生氣?” “不然呢?” 梁楨低頭輕輕咽了口氣,再抬頭時眸中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種略帶無奈的神情。 她放下水杯走到鐘聿面前,“你是不是不大相信我?” “什么?” “你為什么今天要故意氣我?” 鐘聿眼底蹙了下,但沒吱聲。 梁楨:“我替你回答吧,你背著我偷偷買張票,想給我驚喜,可是結果卻沒能如你所愿,你就想跟我鬧,故意找個借口想氣我,對不對?” 鐘聿手指又撓了下額頭,盡管這理由聽上去很荒唐,但確實如此。 “嗯。”他不甘不愿應了聲,一張俊臉卻拉著老長,“接下來你肯定又要說我幼稚對不對?是,我承認,今天的行為確實有些幼稚,甚至有點無理取鬧,可我以為你會阻止我,結果你倒好,明明知道那倆女的想撩我,還能一路睡覺,是你心太大還是絲毫都沒危機感?你都不吃醋的嗎?” “……” 梁楨被他這歪理式的指責弄得更加無力,講半天倒變成他有理了,可是對上他一雙漆黑的眸子,里面帶著幾分氣憤,幾分委屈,又泛著清澈的光澤,像什么呢?像張牙舞爪的大型犬類,可是又避免不了時不時地漏出一些脆弱感。 梁楨覺得自己憋了一路的氣焰都煙消云散了,只剩下無奈和心疼。 她不是心疼自己,是心疼這個男人。 很抱歉,或許是自己長久以來對他的態(tài)度不夠親近,才會令他這么患得患失,可是她又何嘗不想對他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如此釋放三分,自己藏七分,她也不好受。 但是可以嗎? 梁楨抿著嘴唇,往前走了幾步,鐘聿見她眼底似起了波瀾,下意識往后退了退。 是真生氣了吧?山雨欲來風滿樓? “梁楨,我…”鐘聿插著一側褲兜,想再為自己辯駁幾句,卻見眼前人唇角微微往上抬了下。 “我是不是讓你很沒有安全感?” “???”鐘聿眉頭鎖緊,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梁楨又笑了笑,似乎也并沒指望他能回答,自己往下說:“我知道,我肯定讓你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就像你今天早晨在酒店說的,經(jīng)常睡完我就跑了,三番四次,回回都這樣?!?/br> “……” “除此之外我也不會吃醋,不會撒嬌,不會粘你,甚至對你表現(xiàn)出的熱情也經(jīng)常不做任何回應,這么一想…”梁楨自己先苦笑,“我好像真的,挺無趣的對不對?” 鐘聿臉色越發(fā)難看了,甚至開始心焦起來,“你想說什么?” 梁楨低頭又想了想。 沉默的半分鐘,她再抬頭,眸光又多了幾分堅定,“要不我們還是…” “梁楨!”鐘聿猛地打斷她的話,“你要敢說出那兩個字試試!” “……” “對,我承認我希望你吃醋,希望你撒嬌,希望你可以成天像我黏著你這樣也黏著我,但是我清楚,你的性格就是這樣,我沒有指望你為我做改變,也不需要你為我做改變,所有你的冷淡,若即若離,甚至包括你撒謊隱瞞了豆豆的身世,這些我都可以忍,但是你不能才剛剛開始就喊停,梁楨,我不同意!” 如果說剛才他是略帶委屈的犬類,此時面目就兇狠了很多。 想來他原本就是霸道跋扈的性子,只不過一不小心讓她長成了自己的軟肋,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縱容忍耐,讓她得寸進尺。 她逃,他追。 她躲,他就逼進。 來來回回已經(jīng)不記得多少次了,但是這一次如果她再往后退縮,他絕對不允許。 然而梁楨從他略帶兇悍的眸色中看到了某種堅定。 她忍著胸腔某種漸漸膨脹的情緒,問:“你不同意什么?” 鐘聿腮幫繃緊,“不同意…分手!” 哦,原來她以為她在跟他提分手呢。 傻子! 梁楨:“我有說要跟你分手嗎?” 鐘聿:“沒有!” 梁楨:“那我有說要跟你在一起嗎?” 鐘聿:“什么?” 梁楨:“我好像從來沒有明確地向你承諾過什么?!?/br> 鐘聿眼波晃動,起初是愕然,繼而是憤怒,“所以你什么意思?耍我嗎?那你昨晚為什么要連夜趕去杭州?當時我問你是否可以給我答案了,你答應了啊,你明明答應了對不對?” 一連串問題,鐘聿又急又燥。 梁楨又抿了下唇:“我答應你什么了?” 鐘聿:“你……” 梁楨:“我記得當時我就嗯了一聲?!?/br> 鐘聿眸光一涼,“所以呢,你這是打算又想賴賬?” 梁楨:“沒有,我沒說我要賴賬,只是想說一聲嗯代表不了什么?!?/br> 鐘聿:“是代表不了什么,但是昨晚那種情況,我以為你是已經(jīng)考慮好了才會連夜坐車去杭州找我,為的就是給我一個答案?!?/br> 梁楨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昨晚并沒有給你任何答案?!?/br> 鐘聿:“你什么意思?” 他衛(wèi)衣的棉質(zhì)布料勾勒出肌rou線條,那里正劇烈起伏著,應該很生氣吧。 她好像每次都能把他成功氣到。 梁楨默默嘆口氣,主動牽住他的手,“昨晚沒有給你答案,但現(xiàn)在可以給你,你想聽么?” 鐘聿眸底動了下,他似乎有些不明白。 梁楨又笑了笑:“之前你讓我做個選擇,我說考完試之后給你答案,其實于我而言就是站在十字路口,往左還是往右,一旦給出答案,可能會影響我整個人生,我不會用一個簡單的‘嗯’字就敷衍過去?!?/br> 鐘聿:“所以?” “所以這么重要的決定,我需要面對面告訴你!”梁楨依舊牽著鐘聿的手,指端微微收緊,抬起的眸光中帶著某種篤定,“我愿意,愿意給你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可能這個機會很渺茫,但以后會怎樣誰都不清楚,我不能因為一些還沒發(fā)生的事就否定掉所有可能性,也不能絲毫沒作出嘗試就全盤放棄,這對你對我都不公平,對豆豆也不公平,所以鐘聿,我想試一次把你納入我的生命?!?/br> “梁楨…”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绷簶E繼續(xù)握住鐘聿的手,卻低頭緩了一口氣。 她說這些話的音量并不高,聽上去口吻也是淡淡的,卻又仿佛要花掉她很多力氣。 “你說我不會吃醋,其實不然,如果不會吃醋我就不會因為章汐一條莫名其妙的微博就連夜趕去杭州,你說我不會撒嬌不會粘人,這點怎么說呢,你了解我的成長環(huán)境,不是我不想撒嬌粘人,而是我沒有這個機會也沒這個命;至于不會對你的熱情給出回應,這點我承認,是我做得不夠好,但你應該知道,我在感情上并不是一個很主動的人,不光對你,我對其他人也挺冷淡,確實會讓對方產(chǎn)生失落感,關于這個問題我會盡量去改,不過一時半會兒可能也改不掉,所以以后在一起還希望你能多多包涵?!?/br> 鐘聿自始至終都被梁楨握著手,胸口微微起伏,某種情緒在瘋狂發(fā)酵。 梁楨忽略掉他越來越燙的眼神,繼續(xù)往下說:“再者就是關于我跟唐曜森的事,很抱歉這么久一直沒跟你溝通,其實本來不想提的,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我覺得既然要在一起,就應該彼此坦誠,所以還是要跟你說清楚。” 鐘聿不說話,胸口起伏卻越發(fā)明顯,像有什么東西壓在那里讓他出不了聲。 梁楨又抿了下唇,“該從哪里說呢,要不先從五年前開始?我承認,五年前我喜歡過他,無論這種喜歡是出于崇拜還是迷戀,但我不能否認,那時候我可以心甘情愿為他做任何事,包括讓他成為我第一個男人?!?/br> 鐘聿眼底泛起波瀾。 “但是這種感情只限于從前,從前少不更事,覺得喜歡誰就要全身心投入,卻沒想過是否會傷害到別人,以至于后來發(fā)生一些事我都無從追究,但是五年后我可以發(fā)誓,我跟他沒有再做過任何超越普通朋友的舉止,包括上次你說看到我們在一起過夜,那次只是巧合,有個項目圖紙他幫我把關,結果就被你看到了,誤會我們在一起過夜,其實并沒有,我已經(jīng)犯過一次錯,不會再犯一次?!?/br> “最后就是我對你,我對你…”梁楨欲言又止,再次抬眸,眸中倒影著鐘聿的樣子,她突然笑了笑,“我說不出太rou麻的話,但是有一點我想告訴你,盡管我嘴上總說你幼稚不成熟,但我心里知道,你比大部分人要干凈純粹,這種感覺就像什么呢,就像我看你猶如天上的星辰,自己卻是溝渠里的爛泥,我一直覺得我們不該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對你漠視,冷淡,甚至攻擊,但說白了這些都只是因為我有自卑感,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br> 鐘聿一下握緊梁楨的手指。 第141章 逼婚 “好了,不說了!” “不,你讓我說完?!?/br> “梁楨…” “我的出生和經(jīng)歷讓我變成了一個矛盾體,一面是拼搏和激進,一面卻是自卑和脆弱,感情上也是一樣,我不敢把喜歡表現(xiàn)得太滿,怕付出太多會成為輸?shù)哪且环?,所以總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這些又無法阻止我越來越喜歡你,所以我變得反反復復,患得患失,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鐘聿十指都跟梁楨的扣到了一起,梁楨再度靠近,幾乎快要貼到他身上。 靠得越近兩人之間的身高懸殊越大,她需要仰視才能看到鐘聿的眼睛里,所以她始終抬著頭,認真而又堅定地看著他,說:“但我現(xiàn)在決定往前走了,我喜歡你,想跟你有個未來,無論這個希望有多渺茫,我都愿意盡全力去試一試,可是我也需要提前跟你說清楚,僅此一次,我斬斷了所有后路,我就只有這么一次機會,你懂嗎?” 如果說她跟鐘聿的未來是場豪賭,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所有賭注都擺到了臺面上,她的脆弱和自卑,她的敏感和恐懼,還有豆豆的身世,這些都已經(jīng)清清楚楚地揭開給他看了,往后一旦輸了,她將一無所有,且萬劫不復。 鐘聿又何嘗不懂,她防備心這么重,做任何決定都謹慎克制,要她說出這番話,擱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梁楨,我…” 任他平時多巧舌如簧,這一刻竟變得嘴拙不堪,縱然心里有千言萬語,有決心,有濃郁的情感,甚至想當著她的面跟她起誓,承諾,卻又覺得手腳都被困住了,胸腔里那股火焰越燒越旺。 他呼吸米且重,咬緊腮幫,扣住梁楨的手低頭親口勿,口勿勢濃烈,沒有一絲絲緩沖,直接撬開梁楨的貝齒,急迫又劇烈地像是想要通過這個口勿來表達什么東西。 梁楨被弄得快要喘不上氣,卻又不舍得他停,十指相扣的地方骨節(jié)發(fā)白,已經(jīng)繃到了最緊。 語言在這一刻似乎都變成了多余,承諾,誓言或者是彼此的決心,未必需要化成文字說出來,月支體的交纏,身體的溫度,這些代替語言在向?qū)Ψ絻A訴。 鐘聿最終把梁楨抱去了臥室,來不及開燈,兩人雙雙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