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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暑氣漸濃,全城高考。 考完那天,余浮走出考場,考場的大門外人山人海,擁擠得水泄不通,除了翹首盼望自家孩子的家長,連電視臺的記者都來了,他剛出來還沒看到來接自己的爸媽,就被一個拿著話筒不住抹汗的記者抓個正著。 “這位同學(xué),我們能采訪你一下嗎?” 余浮回答著他的問題,目光不斷地往人群中瞟,終于看到了不遠處對他招手的顧氏夫妻,開心地笑了起來,記者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睛,問題也不問了,夸到:“同學(xué)你長得真帥,一定能考個好成績!” 考完后就是等待成績了,余浮一向不那么計較分數(shù),只覺得一身輕松,他昏天黑地地蒙頭睡了幾天,又跟爺爺回老家避暑了小半月,這天正跟姑姑家的貓搶著玩具,老媽的電話就打來了。 李靜茹同志非常激動,一點也沒她平時知識分子的穩(wěn)重與端莊,劈頭就是一句:“啊啊啊兒子你查分數(shù)了沒有!” 余浮正把手里的兔子布偶往前扔,傻貓七喜立馬跳起來像狗一樣地用嘴接住,又晃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把兔子放他腳下,眼巴巴地看著他,等他再扔。 他虎摸了把貓頭,換來七喜不滿地啃咬,啃得一手都是口水,在貓毛上擦了擦手,把電話換到另一邊沒被震麻的耳朵:“還沒,怎么了?” “我剛剛收到了你的成績,就前一分鐘短信發(fā)過來的!” 余浮無端地被她的情緒帶得期待了起來:“嗯?考得怎么樣?” 李靜茹激動得聲音都劈叉了,又震麻了他這邊耳朵:“好!我兒子真是太棒了!” ***** 余浮考得不錯,上S大完全沒問題,S大在全國雖不是頂尖,但也排的上號,況且他爸媽都是學(xué)校的老師,家也在大學(xué)城里,會方便很多,又因著世界任務(wù)的要求,他也沒打算過上其他學(xué)校,因此高考志愿填的并沒有其他同學(xué)那么糾結(jié)。 填完志愿后他本想打電話問問許銘侑準(zhǔn)備讀哪,可不知道那人在忙什么,竟然一直沒接電話,消息也不回,便作罷了,大佬的成績,全國頂尖學(xué)府隨便挑。 他這廂小日子過得瀟灑,籌備著一個人的旅行,就等志愿結(jié)果出來后便出發(fā),另一廂卻愁云慘淡。 許銘侑看著床上的爺爺,明明是極瘦弱的老人,臉卻病態(tài)地浮腫著,手背上扎著留置針,有干涸的血凝在膠管里,枯瘦的手上滿是扎出的青紫針孔。 最近他的情況一直在惡化,醫(yī)生說他肺部已經(jīng)嚴重感染了,治愈的幾率不大,只能盡量延長他的時間,不過可能也快到頭了,勸他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他很疲倦,捏了捏眉心,耳鳴又心悸,頭疼的仿佛有人拿著錘子在頭顱內(nèi)部敲打著,太陽xue突突直跳,心臟像是隨時會停跳般,一動就覺得渾身使不上勁,從旁邊的水壺里倒了杯水出來,剛喝下一口,床上的老人就急促地喘息起來。 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從他的肺部傳出來,喉中如同堵了一口濃痰,“呼哧”聲透過氧氣罩變得有些沉悶,許銘侑緊急中按下了床頭的呼叫裝置,沒一會兒護士與醫(yī)生大步趕來,圍在病床前,將他隔離了在外。 他眸中濃墨沉沉,看著醫(yī)生動作迅速地進行著急救,護士從他身邊跑進跑出,在醫(yī)生明顯地松了口氣后,眼里才漾出一星半點的光彩。 主治醫(yī)師把他叫到了一邊,摘下了口罩,眉頭皺在一起:“暫時救過來了,不過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時間可能就在這兩天了,看看老人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能解決就解決了,別讓老人走得不安心?!?/br> 許銘侑回到了病房,愣愣地看著床上的老人,花白的鬢發(fā)很久沒有打理了,有點凌亂,浮腫的面頰上長著褐色的老年斑,一雙渾濁的眸子中是油盡燈枯的衰敗,整個人從內(nèi)到外都透著將死之人的腐朽氣息。 他抓住老人的手,小心地貼在臉上,輕聲道:“爺爺,你……還有什么心愿嗎?” 老人遲鈍地轉(zhuǎn)過臉來,目光里有種難言的情緒,似是透過他看到了誰,一語未發(fā),許銘侑卻看懂了,心漸漸地冷了下來。 半個小時后,許銘侑撥通了許久沒聯(lián)系的號碼,聽筒傳來那邊人的聲音,他沉默了一下,道:“周叔,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br>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節(jié)馬上要完了,他們終于要上大學(xué)了嚶嚶嚶 第44章 隔壁班的暴躁學(xué)霸(二十一) 許銘侑看著面前的許建城,只不過半年不見, 他卻變得幾乎要認不出來了, 臉頰塌了下去, 眼袋大得仿佛臉上掛了兩個大號黑色垃圾袋,形銷骨立,如同一具被蜘蛛精吸干了精氣的干尸。 他撲在病床邊,淚流不止,一邊訴說著小時候父親如何對他好, 一邊悔恨自己不爭氣,犯下了如此大錯。 “爸,小時候有次我發(fā)燒,你硬是從外地趕回來, 高速路封了你就開山路, 車打滑差點翻了車, 回來的時候頭都磕破了,還抱著我走了一夜, 那時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你?!?/br> “還有那次我……” “可是我不成器啊, ”許建城邊說邊扇自己耳光,“我好賭還不懂生意,家里這樣都是被我害的, 我還染上了毒,但是我都改了,我真的都在改了!”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了起來,許銘侑怕他傷到爺爺, 在一邊小心的守著,老人的目光一直停駐在這個他親手帶大的兒子身上,張著嘴似乎想說什么,可是也只能發(fā)出“啊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