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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頭時,晚娘瞥見案桌上有幾張字,好幾張字跡歪歪扭扭,另一張的字嘛……雖工整,但說不上好。 晚娘和云月璽談了幾句,知道這是她在練字后,便笑道:“你這丫頭機靈慣了,也有這樣愚的時候。你去那些鋪面讓人寫字,她們見你一介女流,都不會讓真正的大家出來為你寫字,僅僅是些學(xué)徒給你寫。你若是買些字帖,字帖價格多貴,依我看,你不如找那些寒窗苦讀的書生給你寫幾個字,保管比這便宜比這好?!?/br> 云月璽倒也知道這點,可憐她在這個世界大字不識一個,別人寫得是否好看她都不知道,哪怕別人寫得不好,她估計還以為其形便是如此。 她嘆道:“我來京城不久,并不識得那般人物?!?/br> 她也很想寫好看的字,總不能苦練半天,發(fā)現(xiàn)臨摹的字奇丑無比,那多慘……但若讓她請個教書先生親自來教自己,雖然這個世界男女大防不嚴(yán)重,但她去請的幾個教書先生似乎都比較古板,不愿意教她。 云月璽也知道她的情況,她生得不差,又是獨身一人,教書先生也有家庭,哪怕她不怕,教書先生也怕。 晚娘一思索,豁然開朗般:“這算什么難事,我倒知道一個書生,離你也近,也租住在我的宅子里,就在你旁邊的院子,我?guī)闳枂査覆辉敢?。?/br> 晚娘促狹道:“那書生的銀錢似乎不怎么景氣,想來,他會愿意?!?/br> 云月璽明白了,那是名寒門學(xué)子。想來,不是寒門學(xué)子也不會租住在這兒。 晚娘為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云月璽雖看起來弱質(zhì)纖纖,但也是干凈利落的性子,兩人當(dāng)即前往隔壁院子,院門緊閉,晚娘叩門三下,才有人來開門。 出乎云月璽意料,來人格外的……不像個書生,他眉眼疏朗,有如珠玉,端的是神清骨秀,使人一見即生慚意,這人像是山中高士,一雙眼極為干凈疏冷。 云月璽覺得這人不該居于此地,而該在微風(fēng)徐徐的山間撫琴,但不是那等肅殺之琴,而是空靈高潔的琴音。 他身上似乎總縈繞著游離于外的氣質(zhì),一雙眼垂下,淡淡地望著敲門的晚娘。 云月璽沉默,總覺得,這人雖身上的布料不怎么好,但也不像是晚娘說的銀錢不景氣,要靠教書寫字為生的人…… 這事兒可能要黃。 之前還一副爽利模樣的晚娘這時候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朝那人笑了笑,然后用手肘捅捅云月璽,讓云月璽說話。 云月璽有些震驚,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晚娘。 她現(xiàn)在雖覺得這男人不會答應(yīng)教她習(xí)字,但也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來,總不能自己的事自己不說,推給晚娘不是? 云月璽緩慢道:“請問……您有意向教我習(xí)字嗎?我,會付給您報酬,每日只用教習(xí)一個時辰。” 她說話雖慢,而且偶爾停頓,聽起來慢吞吞的,若是急性子的人聽了,有可能會催促。 這男人倒并未露出一絲不耐煩神色,云月璽說完,他似乎要啟唇說話,但是,晚娘現(xiàn)在似乎也鼓足了勇氣,道:“對,這個姑娘也是租的我的房子,就住在你隔壁,她可厲害了,是京城聞名的妝娘,但是,就是不會習(xí)字,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你說,這多不方便。你要是教她,只用教些寫字,不難的。” 晚娘越說底氣越足,聲音也越大。 那男人倒是一字字全聆聽完了,他不知為何看了云月璽一眼,神色倒是淡淡,云月璽攥緊袖子 她知道,這事兒黃了。 果然,男人道:“不教。” 云月璽毫不意外,晚娘倒是有些意外,只聽那男人解釋道:“師長之規(guī),莫不敢犯?!?/br> 晚娘驚訝:“什么規(guī)矩?” 那男人沒回答,想來沒有什么教書先生會讓徒弟不教別人識字,這規(guī)矩,大抵和女色有關(guān)。 晚娘還想游說:“如今你師長也不在跟前……” 云月璽見這話說得過了,伸手扯扯晚娘的袖子,示意她不必再說。那男人也回答道:“既是師長之規(guī),亦是我心規(guī)。” 他除了剛才看了云月璽一眼,之后便再沒看她。 看來,這男人確實不會教人,晚娘和云月璽正要回去,那男人卻問了云月璽名字,之后說了句稍等,他再關(guān)門,往里面去不知道做什么。 不多會兒,他拿了一張紙回來,上面的字寫得極好,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筆酣墨飽,一見便有大家風(fēng)范。 上邊寫的便是云月璽的名字。 那男人將紙張遞給云月璽,等云月璽道謝之后關(guān)上門,藍(lán)衣赫赫烏發(fā)如云,也被掩在宅院中,不見蹤跡。 他拒絕了教云月璽習(xí)字,但寫了云月璽的名字,讓她拿回去臨摹,也算能解云月璽燃眉之急。 晚娘從云月璽手中拿到那張紙,嘖嘖稱奇:“他雖拒絕了,倒也不算心冷之人,你看這字,以他的筆力,不像是會一筆筆寫字的人,他倒一句連筆也沒有,顯然是考慮了你初次學(xué)字,可惜了,他那師門有規(guī)矩,不愿教你,否則,你定進(jìn)步神速?!?/br> 云月璽道:“規(guī)矩不同,倒不強求。” 她將那張紙收好,斂眸:“能這般,便已經(jīng)很好?!?/br> 云月璽和晚娘分別,她回去練字,再又做了些新口脂。 第二日,便有人來請云月璽去為人梳妝,這次的客人來頭倒不小,是安南王妃,王妃極愛美,但這些年白發(fā)越來越多,她的臉倒是花了大功夫,保養(yǎng)非常好,但是那頭發(fā),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年輕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