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說這種話的時候，完全不考慮被當成“食物”的人還在場的嗎！

    崔無命對大佬的感激之情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頭上翹起來的一縷黑發(fā)，都軟趴趴地伏在了發(fā)絲上。

    “我屠宰的人類很多?！必i頭人身的屠夫道，“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怕死?！?/br>
    隨后有小半刻的寂靜，只能聽到呼吸和血液滴落的聲音。崔無命感受到眼前的手慢慢地撤開了，與此同時，殷閻歸于平淡的聲音回答道。

    “彼此彼此?！?/br>
    崔無命睜開眼時，屠夫已經(jīng)低下頭，在繼續(xù)專注地把各個懸掛物的頭顱砍掉。他一邊忙碌一邊道：“交給你們的委托是，在這個城堡里，尋找一個只有一半身體的女人?！?/br>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然后，把這個女人背到一個有布娃娃的房間?！?/br>
    崔無命腦海里電光火石般閃過那個金發(fā)紅裙的布娃娃，以及布娃娃身邊的小牛和斷成兩截的布偶，他下意識地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屠夫好像有些不耐煩，他看了看殷閻，語氣煩躁地回答：“不用這個方式消解那孩子的遺愿，你們永遠也走不出這里?！?/br>
    那這里是怎么回事，那些掛起來的、奇形怪狀的軀體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這些，是每一個人來到這里都會獲得的特定指引，還是所獲內(nèi)容有區(qū)別？

    崔無命腦子里的疑惑一重又一重的冒出來，他看著屠夫暴躁地剁碎一具軀體，話語卡在喉嚨里，忍了又忍，終于咽回了肚子里。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殷閻，殷閻也注視著他。對方的眼眸漆黑幽邃，像是寒潭，或是一望無底的深淵。讓崔無命想起一句廣為流傳的話語。

    “當你注視著深淵時，深淵也在注視著你?！?/br>
    而且這座深淵還想吃掉他，物理上的那種。崔無命這么想著，不由得感到前路無望，好像只有依靠大佬還不餓、還想繼續(xù)豢養(yǎng)，才能勉強生存這樣。

    “這個位面我沒有來過?！币箝惖溃澳阌衅渌木€索嗎？”

    崔無命搖了搖頭，道：“那就只能，先按他提示的‘規(guī)則’來進行了。”

    ·

    離開那個屠夫所在的房間后，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雖然周圍還是飄蕩著陳舊腐朽的味道，但總比刺鼻的腥氣要好一些。

    崔無命打開一個新房間，里面是一排一排的書架和資料，他在墻上摸索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是有燈的，但燈打不開，已經(jīng)壞掉了。

    這并不影響視線，只是崔無命想要確認這個房間是給沒有夜視能力的正常人類準備的而已。他進入里面，發(fā)現(xiàn)了很多生物學方面的資料?？拷块T的地方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平鋪著一張紙。

    紙上的內(nèi)容和這間房間里保存的東西截然不同。上面是一個詭異的符號。碩大的山羊角、黑玫瑰，和紙張上浸透了的一點干涸的血跡。

    在研究生物的同時，還研究神秘學？這愛好也太廣泛了一點……

    他的思路被一聲桌椅碎裂聲打斷。崔無命回過頭看向出生的方位，那是殷閻搜索的區(qū)域。

    即便對大佬的能力非常信任，這個時候也應(yīng)該去看看才對。崔無命轉(zhuǎn)過身向?qū)γ孀呷ィ€沒等接近到二十步之內(nèi)，一聲砰然巨響，面前的木板被整個擊碎。

    滿天的塵灰和木屑。崔無命揮去面前的灰塵，看到殷閻單腳把一只奇形怪狀的生物踩在地上，黑色的靴底似乎直接將那個撞碎木門的生物的脊椎踩斷了，連掙扎都很沒有力度。

    蛇頭人身，全身畸形。在短暫的掙扎過后，地板上被四溢的血液洇透，同時失去了聲息。

    《追獵者工作手冊》捕殺篇第五條，對于主動進行攻擊的原位面生物，可進行無限正當防衛(wèi)，不扣除積分。此條根據(jù)位面要求的不同進行一定程度內(nèi)的變化。

    崔無命走近幾步，蹲下身用匕首扒拉了一下快被踩碎掉的怪物，仰頭問道：“這是第幾個了？”

    “第十三個。”殷閻道。

    “還是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這個迷宮里，遍布著各種各樣的奇異生物，沒有理智。對踏入的外人充滿敵意?！贝逕o命道?！巴婪蛏磉叺哪切┸|體顯然不是正常死亡，這些才是?！?/br>
    他抬起手，把沾滿血跡和腦漿、確認過對方是正常死亡的華麗匕首用一塊較為干凈的布擦好，收回了腰間的鞘里。

    “我在另一個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很多生物資料，還有一張畫滿奇怪圖案的紙。除了我們之前商討過的可能外，又多了其他因素……”崔無命頓了頓，繼續(xù)道：“根據(jù)這些全都具有人類特征的軀體來看，他們可能真的是用人類改造而成的，閻哥——”

    他仰起頭，想問問殷閻的意見，卻發(fā)現(xiàn)對方正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殷閻緩慢地低下身，逐漸靠近到他面前，兩人近得鼻尖都要對上了。

    崔無命咽了咽唾沫，他總感覺剛才殷閻的目光好像是在審視著什么。面前的人越靠越近，直到溫熱的舌尖舔上唇角。

    “……閻、閻哥？”

    濕潤舌尖在唇角輕輕地舔舐而過，隨后傳來大佬低沉帶笑的聲音。

    “你真是……越來越讓我滿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