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遲一直守著林繼陽。

    林繼陽的傷在額頭，小服務(wù)站也沒那么多病床，處理完傷口，二人就在外頭椅子上坐著的。

    方才醫(yī)生交代注意事項時，沈青遲聽得認(rèn)真，這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林繼陽就看到她立刻拿出手機(jī)打著什么，一臉凝重。

    “在做什么？”他小聲。

    另一邊椅子上坐著個小孩子，才打完針一直在哭，家長們圍了一圈正在哄，鬧哄哄的，沈青遲卻聽清了他的話，她把手機(jī)屏幕給他看，也小聲說，“我怕有忘了的，先記下?！?/br>
    林繼陽看到備忘錄里寫的正是剛才醫(yī)生說的話，他伸手在自己手機(jī)上點了兩下，沈青遲就聽到方才醫(yī)生的話從里面?zhèn)鱽?，“……忌辛辣，注意別吃那些發(fā)物，飲食清淡為主……”

    “你錄下來了？”

    “嗯呀，”他眨眨眼，“是不是很機(jī)智？”

    沈青遲默默拿下手機(jī)，目光不由又停在他包扎著的額頭，方才辦手續(xù)，拿藥，跟醫(yī)生問話，動起來還不怎么覺得，這會一停下來，她也發(fā)現(xiàn)在備忘錄上記這個好像是挺傻的——就算他沒錄，上網(wǎng)應(yīng)也可以查到，且，前年母親動過手術(shù)，這些經(jīng)驗她是有的。

    “嗯，”她點點頭，“很機(jī)智。”

    林繼陽一根手指在她手背碰了下，“所以嘛，這種時交給我最好了，我對這種投機(jī)取巧的小聰明特別擅長?！?/br>
    知道他故意逗她，沈青遲勉強(qiáng)扯出個笑，正要說話，忽聽到一聲，“繼陽？！”

    沈青遲驀地一僵。

    回頭，果然是林阿姨。

    她還穿著晨練服，應(yīng)當(dāng)是才回來就聽鄰居們說了，她一過來，再怎么優(yōu)雅的人，見到自己兒子受傷也還是焦急，先是驚，繼而問，林繼陽忙道，“媽，沒大事，就包得嚇人，其實就是個小口子，過兩天拆了就好了?！?/br>
    “還傷到別處沒？”

    “就這一點?！绷掷^陽說著還想轉(zhuǎn)個圈展示下，被沈青遲下意識拉住了，“別動。”

    他傷在頭，還可能腦震蕩，盡量不要動的好。

    她一出聲，林阿姨也回過神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沈青遲喊了聲阿姨，便覺無法對上她的眼，她的臉迅速發(fā)熱漲紅，“阿姨，對……”

    一句道歉沒說完，卻被林繼陽握住了手，他手心的溫度并不高，她卻驀地一頓。

    “一早上了還沒吃飯，我要餓死了，青遲，你幫我買點東西吃好不好？”

    她抬頭，就見他一雙眼溫和望著她，她猛地想起他連夜趕回來，開了大半夜的車，早上被她在亭子遇到就一起回來，的確沒有吃飯時間，一時又自責(zé)又急，“那、我去買，你想吃什么？有什么特別想吃的？”

    “粥吧，我記得附近有家早餐店的粥特好喝來著?！彼f出了個店名，沈青遲知道那家店，開了挺多年了，在附近很有口碑，不算遠(yuǎn)，就是人特別多，得排隊，她就遲疑了下，看林繼陽很是期待的樣子，到底點頭，對林阿姨鞠了個躬，快步跑出去了。

    看著她走后，林繼陽才轉(zhuǎn)回過頭。

    老媽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哎喲，”他摸一下腦袋，“我這頭，還不能多站?！闭f著拉老媽坐下，老媽不知是氣是笑，“這個時候呢還耍寶，怎樣，不打算跟我坦白坦白交待嗎？我怎么聽說，你這腦袋，是被你沈伯父打的呢？”

    “謠言，”林繼陽坐在椅子上，譴責(zé)那些胡亂傳話的人，“什么打的啊，你兒子有那么笨嗎？這就是個意外?！?/br>
    老媽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眼，“青遲也是意外？”

    “她那……”林繼陽頓了下，輕咳一聲，“媽，您知道我從小就特崇拜您和我爸吧？”

    老媽挑了下眉，不說話。

    “您看您二老，都一把年紀(jì)了，還秀恩愛秀得我沒眼看，別說我小時候了，那可是給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啊……”

    “少貧，”老媽拍了他胳膊一下，“你爸這也就是剛好有事沒在，要聽到這個，你看他饒不饒你?！?/br>
    林繼陽就傻笑，老媽看他一眼，“你也別鋪墊別貧嘴了，說吧，到底怎么回事。你說要回來，來了也不進(jìn)家，去了沈家還受了傷，這會還把青遲支走?！?/br>
    “不虧是林老太太，”林繼陽笑，臉上神色正了許多，“媽，我喜歡青遲?！?/br>
    老媽沒說話，看起來還挺平靜的，林繼陽就繼續(xù)說，“我在追求她?！?/br>
    老媽看他，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xù)交待。

    “然后您就知道啦，追著追著就追到家里啦，沈伯父可能是太意外?！?/br>
    老媽搖頭，“你啊……這時候還遮掩呢，”微嘆，她說，“你是我兒子，我還能不了解你嗎？”

    這回輪到林繼陽驚訝了，他試探問，“老媽，您是說……”

    “你打小喜歡粘著青遲，出國了每回打電話都七拐八拐的打聽，回來了也不往別地去，一心往江城，”老媽看著他，“我要連這個都看不出，就真是老糊涂了?！?/br>
    林繼陽瞪大眼，“我有這么、明顯？那您……”

    “你和青遲，”老媽頓了下，換了個措辭，“你喜歡青遲，青遲未必喜歡你?！?/br>
    那孩子也是她看著長大，性格處事是她父親一手教出來，在繼陽這里，光是年齡這一塊就是大坎兒，她雖然支持兒子追求愛情，但對方是沈家……

    她看著林繼陽額頭的包扎，到底是心疼，“感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她要對你無意，你做再多也不過是自我感動?！?/br>
    雖然殘忍，但她更不希望兒子撞了南墻還不回頭。

    林繼陽搖搖頭，因著傷，幅度并不大，只是眼神卻亮著，他嘴角也不自覺的撩了起，“我知道，當(dāng)然是兩個我們的事?！?/br>
    這模樣，顯然是篤定青遲對他并非無意，可……

    “對你內(nèi)疚可跟喜歡你不一樣?！崩蠇屘嵝?。

    林繼陽點點頭，他明白老媽的意思，方才的青遲對他那般緊張，對老媽的鞠躬和想道歉，以她的性格，就算這次沒說完，等反應(yīng)過來怕是會找老媽坦白道歉，只是，今天出了這事就算是旁人，她依然也會內(nèi)疚，但是因為內(nèi)疚產(chǎn)生的在意，和因為在意而更加的內(nèi)疚，是不一樣的。

    這點，他不會自欺欺人。

    “老太太，謝謝你，”他拍拍老媽的手，“有件事，還得拜托你說服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