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不是我！”

    因著不可置信，她的聲音甚至尖利起來，“這是假的！”

    “是p的，對，是p的！”

    她知道p圖這種東西，麥秋每每發(fā)圖都要先p過，她還知道這個東西被稱為亞洲四大邪術(shù)，就算，就算不是p圖，現(xiàn)在連ai換臉都出來了，弄一個假的照片還有什么難？

    我

    “這不是我！這圖是假的，合成做出來的！”她急切又憤怒的，“爸，這上面不是我！”

    她憤怒于這種東西栽贓在她身上，也……不平于父親不信她。

    “我的朋友就有精通合成這種圖的，可以把一個人的臉完全換成另一個人的?！?/br>
    深吸口氣，她壓著嗓子，努力解釋，父親是老人，或許并不了解這種技術(shù)，她應(yīng)該理解，她壓著自己，不讓自己陷入那漩渦一般的情緒，她怕自己一旦控制不住，就會說出不可挽回的話來。

    “你真以為我是老古董么？”

    父親冷冷的看著她，“這種東西我知道?！?/br>
    “那您……”

    沈青遲臉色開始迅速難看，她看到父親臉色鐵青，沒有因為她的解釋緩和半分，反而目光嚴(yán)厲，逼迫一般盯著她，似乎要逼迫她承認(rèn)什么似的。

    “爸……”

    “就算這照片不是你們，你敢說，你跟林家那小子，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嗎？！”

    “為什么他對沐白那么好？”

    沈青遲臉一白。

    父親冷笑，“他才回來多久，他走的時候沐白還沒出生，他是有多喜歡沐白，來回接送，給他找輔導(dǎo)班，送他那么多東西。你當(dāng)我和你媽都是瞎的么，沐白跟他聯(lián)系比跟我們都多！”

    “他能是什么居心？”

    “對沐白那么好，你敢說他不是為了你？”

    沈青遲只覺呼吸困難，喉嚨堵得要吐不出氣，她瞪大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的不回答，在父親眼里便是無話可說，無法反駁，是心虛，是默認(rèn)。

    他看著她，“我送你弟弟去你身邊，是想你們姐弟聯(lián)系感情，不是讓你弟弟當(dāng)別人勾搭你的工具！”

    “沒有……”沈青遲被勾搭兩個字刺到一般，心里針扎似的狠狠一跳，“他沒有！”

    她的憤怒那么明顯，甚至比方才還要反應(yīng)強烈，父親眉一皺，“你激動什么？我說錯什么了？不是勾搭？那是什么，你倆你情我愿？”

    他臉色越發(fā)難看，“沈青遲，不要跟我說你倆是兩方有意，我們沈家的臉不是被你這么丟的！”

    沈青遲只覺胸腔血氣翻滾，還沒說話，就聽門外母親擔(dān)憂的聲音，“青遲啊？怎么了？別跟你爸吵啊，你們爺倆有話好好說，都別上火，??？”

    沈青遲死死攥緊了手。

    父親起身，“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這事，走之前給我個交代！”

    說完便往外走，開門后，母親一連聲的問，沈青遲才找回了反應(yīng)似的，驀地轉(zhuǎn)身，走到父親面前，“他不是那種人！”

    她聞著聲音，只是過分壓抑顯得有一絲發(fā)啞，眼神理智下壓著火光，她對著沙發(fā)上鐵青著臉的父親說，“沈家的臉，我沒丟，林家的臉，更沒丟，你氣我罵我，不要牽扯別的人！”

    “青遲……”母親過來拉她胳膊，“怎么跟你爸說話呢，你……”

    她沒停，“您要不信，大可問問小白?！?/br>
    當(dāng)著母親的面，更多的話她說不出，只是比誰都清楚，那人對小白好，固然一開始有她的緣故，但父親只看到這，卻看不到小白對那人的喜愛，小白喜歡跟他在一起，小白又哪里是被幾句話幾本畫冊收買的孩子？這也才是她放任小白跟他幾次相處的緣故，可在父親眼里……

    她胸腔起伏，說不出旁的話，卻覺得無法再待下去，至少現(xiàn)在，“我出去待會?！彼龎褐曇簟?/br>
    “你去哪？”母親一把抓住她，“青遲！你要去哪兒？你爸還沒說話呢？”

    她極力壓著情緒，“媽，我只是出去待會。還有，我二十七歲了。”

    不是七歲，不是十七歲，為什么她還是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想法，為什么她的話，永遠(yuǎn)不重要……

    對著母親通紅的眼和父親沉默難看的臉色，她突然就覺得一陣疲累。

    疲累，無力。

    像一直撐著的什么東西一下被抽了去。

    突然就，覺得累。

    從母親手中抽出胳膊，她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關(guān)上門的瞬間，她聽到母親的一句哭喊。

    心生愧疚，但站在門外，到底，沒有回去。

    卻，也不能下樓。

    那人或許還在樓下，是了，半小時，他說過要報平安的……

    她無意識的摸摸口袋，好在，手機還在口袋。

    她目光從樓下收回，站了會，抬腳往樓上走。

    老樓沒有電梯，也不高，六樓是頂層。

    樓頂像一個雜亂又有序的生活場，被樓里各家劃分占據(jù)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地盤，有曬被子的繩子橫著穿過，有堆了土種的菜，有一盆一盆的花草，有躺椅茶桌，角落里還有不知哪家的鴿子籠，幾只鴿子落在籠子上，她上來也不怕，咕咕得叫。

    這樣擁擠又煙火氣十足的場景，沒有給她踏實感，反而讓她越發(fā)覺得無處可下腳，無處可落地，她沉默著拿出手機，給林繼陽發(fā)了一條：

    解釋了，我爸還有點生氣，但沒事了。你先回家吧。

    發(fā)完，又加了條：

    不用擔(dān)心。

    兩條發(fā)出，他沒立刻回，她才想到他可能已經(jīng)回家了，畢竟他家就在隔壁，幾步路的事，她怎么會覺得他是在樓下車?yán)镆恢钡戎哪兀?/br>
    糊涂了。

    氣糊涂了。

    收起手機，她走到樓頂邊，在一個被劃出喝茶的位置，站定。

    其實，沒什么好看的。

    也沒什么想看的。

    她就是……

    一時想放空一下。

    手機按了靜音，她沉默著，知道自己站不了多久，再一會，她就要下樓，還是要回家。

    看父親是否消氣了些——

    倘若消氣了，那么她的話，應(yīng)該可以更加心平氣和的說了。

    父親想要的，無非是她和林繼陽之間清清白白，或者說，從此后清清白白，不要染上什么不好的名聲給沈家丟臉。

    難嗎？

    不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