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
纖塵弄,輕風搖。 求愛不得,獨自守望人不問。 飛星溯,月桂染。 銀漢迢迢,執(zhí)手忘修長生道。 大夢初醒, 恰似情劫歷一場。 塵風貴為幽冥魔族公主,執(zhí)一柄絕命,劍蕩八荒,將整個魔界屠為血海魔獄,最終加冕魔界萬古圣魔女皇。 望盡前塵,功成名就,獨情路坎坷。 塵風口中吐出一枚晶瑩剔透的魔丹,其中暴雪霜凍,寒氣逼人,一念之間冰封萬里。 她癡癡的望著手指間這枚藍寶石一般的魔丹,追憶百年前那名養(yǎng)丹人,音容笑貌,歷歷在目。一聲輕笑,化了鐵石心腸。 幸好,當時一念天堂,為自己種下情種。一百五十年后,那個養(yǎng)丹人也該再世為人了吧? 塵風拋下滔天權勢,來到記憶中的大陸。她上天入地,將這一界翻了個遍,獨不見養(yǎng)丹人轉世的蹤跡。 尋了十數(shù)年,始終未曾放棄。 這一年,塵風至明月城尋情,意外感受到了養(yǎng)丹人的氣息。她欣喜若狂,決定留下來找尋養(yǎng)丹人轉世。 為了方便行動,掩人耳目,塵風吞了明月城主陳明珠的千金陳碧云的魂魄,搖身一變成了明珠城的少主人。 一日,塵風模仿陳碧云,恭敬的接受父親教誨,直等陳明珠講完一大段漏洞百出的修仙法門后,又照例給她布置下繁重課業(yè)。見到父親滿意的離開,自行修煉去后,塵風織了一具分身假裝治學,自己則偷偷溜到城中尋訪前緣。 塵風秀眸流轉,望向街角那群衣著骯臟的野孩子。 這群野孩子是明珠城中最活躍的拾荒團伙之一貪狼幫的成員。 拾荒團伙是最常見的凡人互助組織,在末世荒城中收集補給品。其組織嚴密,成員之間互幫互助,彼此絕對信任。但是對外人卻冷酷無情,而且從不輕易接納新人加入。 塵風已經關注了這群野孩子數(shù)月之久。她從第一眼看到那名少年時,視線便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分秒。 少年大約十五、六,皮膚黝黑,頂著一頭蓬松枯黃的亂發(fā),發(fā)梢末段有刀割留下的齊整切痕。身上穿著臟兮兮的麻紡布衣,左腳蹬一只獸皮靴,右腳只穿草繩結成的鞋,用小動物的皮毛簡單包裹了一下,大大提高了鞋子的耐用程度。 “王一,把你今天的收獲交給我。”一名高高瘦瘦,骨骼粗大的少年頤指氣使的呼喝道。 黑臉少年王一低頭笑笑,似早有預料。他取出一塊長方形的玻璃盒子,盒子兩頭用金屬電極片密封,玻璃盒子中晃蕩著綠色的溶液。 “哇哦!你小子走了狗屎運嗎?竟能找到一塊原力電池?!备邆€子少年驚呼一聲,旋即從王一手中奪過玻璃盒子,塞進自己的腰兜里。 “老高,小心原力電池不穩(wěn)定,爆了你的豬腰子!”另有一名身體結實的少年嘲笑道。 “滾!”老高沒好氣的說道,“韓陽,把你的收獲也交出來吧!” 說話那少年也從背包里取出一大塊鑄鐵,“哐鐺”一聲置于老高腳邊。 “給你,我還嫌太重呢。你平時吃得比大家都多,不能只吃飯不干活吧。現(xiàn)在正好是你體現(xiàn)自己價值的時候。”韓陽不屑一顧的瞅了老高一眼后說道。 老高架不住韓陽的嘲弄,彎腰去搬動那塊鑄鐵,可是一發(fā)力卻根本挪不動鑄鐵分毫。 其他野孩子看到老高憋得滿臉通紅,頓時哄堂大笑。王一也跟著抿嘴微笑。 老高臉紅得跟豬肝似的,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一甩手,大聲呵斥道,“王一,你把這塊銹鐵搬上車!”說完之后,他便大搖大擺的跳上馬車,對著天空揚了揚馬鞭。 眾人也不再說話,各自將拾荒所得搬上馬車,接著跳上馬車,互相緊挨著取暖。 這時,王一費力的搬起那塊鑄鐵。難以想象,他瘦弱的骨骼中竟然隱藏著如此巨大的爆發(fā)力,眾人均看得目瞪口呆。 老高原本不過是發(fā)發(fā)牢sao,料定自己舉不起的鐵錠,王一那副瘦弱的身板就更加沒戲了,最后還是得韓陽自己動手,所以才故意拿王一撒氣。卻未曾想到王一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鐵錠搬了起來,還能走上幾步。 老高覺得抹不開面子,不等王一將鑄鐵搬運上馬車,便一揚馬鞭,催著馬匹奔了出去。 “老高停車!王一還沒上車呢!”韓陽大聲喊道。 “大哥讓我多鍛煉鍛煉他,讓他跟著跑吧。”話音一落,老高手中馬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嘴里高聲“駕”了一聲。 拉車的馬匹屁股吃痛,撒開四蹄狂奔出去,將王一獨自留在荒城之中。 塵風在一邊看得真切,恨得牙癢癢的,真想沖上去將那名高個子少年抽魂煉魄。 王一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抬頭望向天空,日冕已經黯淡下來,成了一個大大的雞蛋黃,躲在西邊的云層中,時隱時現(xiàn),rou眼直視也無不可。 “回去是來不及了,看來只能在此露宿一夜了?!蓖跻蛔匝宰哉Z道。 他抱著鐵錠走進路邊廢棄的公寓,找了一個碎石堆,為鐵錠略作掩飾。然后小心翼翼的向公寓樓二樓探索。 二樓圍墻上蝕痕斑斑,背對街道的一面墻體坍塌,正面漏空,起不了遮風避雨的效果。 王一不禁搖了搖頭。他攀著突兀的墻體,三縱兩跳落在地上,敏捷得像一只猿猴。 接著,他又走進第二間房子,檢查設施,確認是否適合過夜。 經年累月的蹉跎,明月城中的樓房早就在風雨、草木的侵蝕下,土崩瓦解。 王一依稀記得上一次見到興修土木,還是十年前在另外一座城市。 從前人們修繕房屋,全部依靠原力驅動的機械臂自動完成。但是,自從原力電池越來越難被找到,能找到的原力電池都被用到更緊要的用途上,這種裝載在人身上的機械臂便被廢棄了。 王一已經檢查了十幾間破敗的樓房,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棲身之地。 當夜幕降臨,氣溫將驟降至零下數(shù)十度,王一缺衣少食,若是連一個抵御寒風的棲身之地都找不到的話,很難想象他能挨過十幾個小時的漫漫長夜。 王一沉著的臉上漸漸顯露出焦慮之色。他加快走路的步伐,寄希望在日落之前,尋找到合適的避難所。 塵風偷偷走到王一的前面,在那棟房子里略作手腳。她催動百草經,在漏風的墻體邊栽下一排云杉。 百草經是一門功法,可以掌控植物的力量。是塵風少女時,從一位狐族前輩身上竊來的技能。 在魔力的催育下,云杉樹瘋狂的抽條長高,眨眼之間便密布在墻外,在房子漏風那一面形成一道天然的防風屏。 塵風仍不滿意,便又在云杉樹上刻上了歲月的滄桑,讓眼前的一切盡量顯得更加自然一些。然后,她悄然隱去身形,躲在一邊繼續(xù)觀察。 幾分鐘后,王一探頭入內張望。在查看了屋內狀況后,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輕松的神情。 然后他從背包內取出一副機械手套,戴在手上。又從褲襠里摸出一塊原力電池,塞進機械手套中。 王一活動了一下機械手套的指關節(jié),金屬關節(jié)活動時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王一皺了皺眉,便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油布包,里面有一塊固體油脂,不知道是什么油凝結而成。他將油脂握在手心里,用體溫加熱油脂。不一會兒,手指縫隙間漏出淡黃色晶瑩的油珠來。 王一將油滴在機械手套上。經過潤滑的機械關節(jié)重新活動自如,刺耳的摩擦聲也幾乎聽不到了,只剩厚重的電動馬達傳動聲。 王一開始在挨著云杉一側的地板上刨坑。機械手套分金裂石,十分犀利。刨開石板地好比切開一塊奶酪那般輕松。不一會兒,王一便在地上挖開一個深十公分,大小有兩平方米見方的坑。 他又就地取材,從云杉樹上撇下枝丫,平鋪在剛才挖好的坑里。最后,在上面鋪上一層薄薄的引火干絨草。這些干絨草,都是王一早就準備好,隨身攜帶之物。 王一取來碎磚塊為火坑搭一個臨時的頂棚,做成向上通風的形狀,再在云杉樹中間扣出一個缺口,與通風口相連。這樣,一座能排煙的臨時室內取暖爐便造好了。 接著,王一取下機械手套,拔出原力電池。他又取出一團鋼絲球,將鋼絲球放在電池上摩擦,直到擦出火花。 火花濺落在干絨草上,火勢漸起。 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王一就熟練的完成上述行動,仿佛這些事他已經做過成千上百次,每一個步驟都印刻在他的肌rou中,閉著眼睛也能完成。 王一攤開背包,從里面取出應急物資。有半塑料罐子凈水,三塊rou干,以及一小包鹽巴。這些都是他用平日省下來的食物,以備不時之需,今天正好可以用到。 說來也奇怪,他吃的比別人少,但是力氣卻一點也不比別人小,相反他始終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氣。 比起那個吃得再多也不長力氣的老高來說,他對貪狼幫的貢獻可要大得多。 可是老高是貪狼幫幫主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此老高在貪狼幫中總是狐假虎威。 雖然許多人都看不慣她,但是大多數(shù)人都看在幫主的面子上,不與老高一般見識。 老高也并非沒有自知之明,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也不會輕易招惹別人,只有在王一面前,才顯得特別趾高氣昂。 其中緣由,還是因為王一總是一副和善的模樣,不管怎么欺負他,他也只是一笑了之,從來不發(fā)脾氣。老高欺負他慣了,不知不覺之間便把王一視作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有時候會對著王一撒潑。比如今天這一次,老高就有點過分了。 王一打開塑料瓶蓋,小口抿了一口,潤了潤唇,淺嘗即止,并沒有貪飲。 干凈的水是稀缺資源。普通拾荒者外出收集資料,活動量較大,因此平均每天需要消耗五升飲用水。如果待在營地內,消耗量較少,但是至少也需要兩升至三升不等。 幸好,王一連水的消耗量都只有普通人的一半不到,因此他可以節(jié)省下許多資源。 他將一塊rou干塞進嘴里,咀嚼起來。要嚼得很爛才能吞下去,這樣可以提高消化系統(tǒng)的吸收率,最大程度利用食物富含的能量。 補充完水和食物,稍作休息,讓食物的能量最大化被身體吸收之后。王一又馬不停蹄的開始布置房屋的警戒系統(tǒng)。 他搬來巨石堵住大門,又在每一道開放的入口處設置拉線鈴鐺。 做好警戒后,王一終于稍稍放松下來。將背包展開,竟然是一塊用獸皮縫制的毯子。 雖然制作了臨時取暖爐,但是在野外露宿,氣溫是最大的敵人之一。若是不注意保暖,很可能會凍死在睡夢中。 王一正打算抓緊時間,稍做休憩。 突然,窗口傳來輕脆的“鈴鈴”聲。有人觸動了他設置的警戒線。 他立刻腎上腺素飆升,整個人騰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與此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戴上機械手套,裝上電池,掩至屋內死角。兩只眼睛瞪得像夜空中的貓頭鷹似的,一眨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