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張氏萬沒想到,當她為了治理西北勞心勞力之時,三皇子竟然還能給她制造出這么多的庶子庶女,惱恨之下,張氏便難免待這些庶子庶女平平了。 再則,這些孩子與晴姐兒不同,晴姐兒可是跟著她一起扶持過來,而這些庶出子女做過啥了?只會給她還有她兒子扯后腿,情份不同,態(tài)度自然也不同。 張氏看著顧晴,怎么看怎么滿意,顧晴雖然不是她生的,但卻是她教的,見著當年那個小小孩子長大成人不說,而且為人婦,說不得過不了多久就要為人母了,張氏頓時覺得自己老了。 張氏感慨了一下時光不再,也開口勸了幾句,“生孩子這種事情急不得,況且你年紀還小,身子骨還沒有長開,晚一點要孩子也沒什么。” 顧晴淺淺一笑,這個道理她也不是不明白,只不過就是有些急了,她想早一點讓小黑團子重新做人,她不想讓小黑團子一直飄蕩著。 張氏也是曾經做人媳婦的,自然明白有些事要自己想通了才成,當下也不逼著顧晴,讓她去園子里轉轉散散心。 這園子畢竟是皇家園林,要論精致處可不比商老太太的別院里差了。 雖說張氏沒把她當外人,但顧晴畢竟身份尷尬,也不好使喚三皇子府中的下人,也沒帶著奴婢,就自己一個人在園子里轉轉。 見四周無人,小黑團子怯生生開口道:“娘,我可以不被生下來嗎?” 他早就想跟他娘說了,只不過看著他娘這么努力的想要生下他,一時間不好開口,如今趁著四下無人,小黑團子便悄悄地跟顧晴商量著。 “不被生下來?”顧晴微微皺眉,口氣便有些不好,“那你想做什么?” 能做人不好嗎?難不成小黑團子還想要一輩子飄來飄去嗎? 只有做過鬼的鬼才明白做鬼的痛苦,即使是有她這個親娘照顧,但小黑團子的情況絕對算不得好,日頭略曬了,便會不舒服,要是沒她這個娘上貢,連吃點東西都難。 她是人,終究難免一死,要是她死了之后,誰來給小黑團子上貢呢?一想到自個兒子將來連吃都沒得吃,她這個娘說什么都舍不得。 小黑團子低聲道:“我想過了,如果我能把那顆煞珠精吞掉,那我就能由入鬼修之道,重塑人身?!?/br> “娘!”小黑團子低聲道:“生而為人太累,我不想再做人了。” 別看娘好像很風光,應府上上下下都待娘極好,但他也知道娘親有著自己的煩心事,除了生孩子之外,應府大房對娘也有些微言。 說也奇怪,明明娘親又沒跟他們搶管家權,也不知道這些人那來這么大的戾氣。 不做人固然修行之路會比旁人累上一些,但也少了因果牽扯,讓他可以更專心修練。 “這……”顧晴微微沉吟,“要吞掉那只煞珠精可沒那么容易?!?/br> 那怕一時不查,但時日一長,她們也發(fā)現顧宏被那顆煞珠精奪舍,只是不知道那顆煞珠精也怎么了,陷入了長眠之中。 無論何物,一但成了精便沒那么好對付,那怕他們的功法天生克著煞氣,他們也不敢冒險,只能在顧宏身上下了重重禁制,封住煞珠精,另外又將煞珠封印在墨玉空間里,準備慢慢磨死他! 小黑團子要吞掉煞珠精,化形成人,只怕會引起煞珠精強行沖開封印,煞珠精畢竟是多年的精怪了,要真斗起來的話,只怕不好說結果如何。 小黑團子笑道:“娘,你怎么忘了,我的時間是無窮無盡的,我有的是時間,大可以繼續(xù)跟煞珠精耗著?!?/br> 多耗一年,煞珠精便會多虛弱一分,同時他也會多成長一分,此消彼長,等他吞食煞珠精的本體之時,想來煞珠精已經及不上他了。 顧晴微微猶豫,最后終于同意道:“罷了,就順著你的意思吧。”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鬼修化人或許有些累了,以后的修行之路也不會太順利,不過也可以少沾一些應家的因果。 應軒是很好,但應家身上沾的罪孽,也著實太重了點。 第95章 應家詛咒 既然不急著生孩子,顧晴便想查一下自家煞氣的源頭了,她早就奇怪應家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煞氣了。 雖說應老將軍做為將軍,手底下著實有著不少人命,煞氣重些自然是在所難免,可是重成這樣子,那就有些不太正常了,活像是應家底下也埋了一顆煞珠精一般,著實古怪。 更讓她有些疑心的是應家對于生孩子的態(tài)度,雖說將在外時,家眷留京已經成了習俗,但應家上下三位太太都是在京里一直從年輕時就留到現在,硬生生誤了生育之事。 法理不外乎人情,為了子嗣記,三位夫人要是去了邊關隨軍也不是不成,況且說句不好聽的,有應老夫人和應夫人在也就夠了,犯不著三位夫人都留下來,即使有什么不放心,大不了大伙輪流隨軍也就是了。 顧晴暗暗瞧之,三位夫人都不是那種挨不了苦的性子,只是不知為何,三位夫人這些年來從來沒有隨軍的打算。 更讓她覺得古怪的是應家?guī)讉€男人,從應家老大到應家老三,沒一個有姨娘、通房! 對留家的女人而言是好事,不過對男人而言可就是怪事了。 說句不好聽的,男人她見得多了,像應家人這么潔身自好的,她還是頭一會見到,簡直是干凈的不正常,要不是知道不可能連四個男人有問題,顧晴都有些懷疑應家男人是不是……咳,不行呢。 綜合以上,顧晴便有些疑心應家老大到應家老三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問題,他們自個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這才干脆不努力了。 顧晴頭一會問應軒的時候,應軒忍不住嘴角微抽,他實在很想搖一搖自家娘子的肩,狠狠的把自家娘子給搖醒。 一會兒是懷疑他不夠努力,一會兒是疑心起他哥哥們努力也沒用,自家娘子嫁進來不到半年,怎么就是跟孩子這事較上勁了呢? 雖是覺得顧晴想太多,不過應軒也細細回想了一下,越想……應軒也察覺出了幾分不對。 他微微沉吟,“這事你不要管,我去問一下老太太她們?!?/br> 顧晴終究是新嫁婦,冒然摻合進這事不好,他怎么說都是應家子,這事交給他處理是再好也不過。 至于老太太她們會不會告訴他嗎…… 應軒莫名的覺得老太太應該是會說的,畢竟如果有件事連大嫂、二嫂、三嫂都知道的話,那就沒道理把他給排除在外了。 果然,應軒一問,應老太太也悄悄的說了,這陣子顧晴急著有身孕,她瞧在眼里,也急在心里,要論全應府上下誰最在乎顧晴的肚子,莫過于應老太太了。 畢竟她年紀大了,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夠含飴弄孫,雖然應軒很可愛,不過想著應家的詛咒,她真怕應家自應軒而終,那她九泉之下那有面目去見應家的列祖列宗? 這事在應家里其實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再加上應軒已然娶了妻室,應老太太琢磨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告訴了應軒。 應將軍鎮(zhèn)守東北多年,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北戎人的性命,每一場戰(zhàn)爭都死傷無數,應將軍也是深感北戎不滅,邊關不穩(wěn),于是有一次硬起氣來直搗北戎王庭…… “我爹滅了北戎嗎?” 這話一問,應軒便知道自己傻了,答案當然是沒有,要是有的話,他爹又怎么會直到現在仍鎮(zhèn)守著北戎呢? 果然…… “沒有?!睉戏蛉藫u了搖頭,“沒有,但是你爹他滅了北戎上下所信奉的菩羅教!” 不只是菩羅教的神廟、祭司、廟中的圣女,盡數都死了。 北戎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菩羅教是北戎國教,向來為北戎人所信奉,其祭司甚至可以在北戎王族繼承權上指手劃腳,可見菩羅教在北戎中的地位了,但在應將軍滅了菩羅教之后,北戎頓時陷入混亂,無需他們動手,北戎便陷入內亂中好幾年。 只是沒有人想到……毀滅一個宗教的代價如此之大,菩羅教祭司臨死之前詛咒應家,絕子絕孫。 原本他們也不信的,但是就在那一年……軒哥兒剛出生,郡主流產,二太太生了個死胎,應三受了傷,無法生育。應家三個男人養(yǎng)在邊關里的幾個通房丫環(huán)病的病,死的死,到最后邊關應府里沒了半個活著的女人。 年復一年……到最后,大伙都相信了。 應老夫人也是個能拉得下老臉之人,當下便去了京城里最出名的皇家寺廟之中,在高僧連著念了數個月的經之后,總算為應家求一求一線生機,總算……上天垂憐,讓她們得了應軒。 應老夫人嘆道:“不是你三個嫂子不去邊關,而是邊關那兒當真邪性,你三個哥哥早些年身邊也不是沒養(yǎng)著什么通房丫環(huán)的,結果去一個死一個,那怕是外室也都活不了,到了后來,咱們也就放棄了。” 即使讓他們哥幾個回來了也沒有,老三傷了身子不說,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怎么就是生不了,再想想詛咒之事,大伙也放棄了。 應老夫人勸道:“當年高僧說了,應家的一線生機全在你身上,不過你和晴丫頭也別急,生孩子這種事兒急不得的。” 她也著急,不過這種事情再著急也沒用,按著高僧所說,軒哥兒是他們應家的一線生機,想來早晚會有孩子的。 應軒囧著一張臉回房,回去之后忍不住跟顧晴抗議道:“這菩羅教的祭司當真是有毛病,怎么不詛咒皇家?反倒詛咒我們應家了?” 再不詛咒全大晉人也好啊,怎么就讓他們應家子嗣艱難了。 xd,被老太太這樣一說,他也有些擔心自己生不出孩子了。 對此顧晴倒是非常明白了,“北戎畢竟是小蠻族,菩羅教也非什么大宗教,僅僅流傳北戎一地,信徒有限,信仰之力也是有限,要對付大晉皇族,自不夠力,要對付全大晉朝的人,更沒那份本事,不過對付區(qū)區(qū)一個應家,自然還是行的。” 換句話說,柿子要挑軟的吃! 軟柿子應軒郁悶了,他有些擔心的瞧了瞧自己,“我該不會生不出孩子吧?” 要是像大哥和二哥那樣也就算了,就怕像三哥那樣直接傷了身子,什么都不能做了。 顧晴微微沉吟,最后下結論道:“咱們要相信大師們。” 或著說應該要相信時間,這個詛咒說穿了是靠著北戎人對菩羅教的信仰之力而起的,菩羅教己滅,信仰菩羅教的人會越來越少,同樣的,這個詛咒會越來越淡。 怪不得大師說一線生機在應軒身上,究其原因,因為他最年輕,當他娶妻生子之時,即使是北戎人之中記得菩羅教的人也會少了,信仰之力一淡,詛咒自然會淡了。 另外也怪不得這些年來應將軍一家子都一直待在北戎不回家,想來一方面是因為覺得愧對妻子,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盡早滅了北戎,好解了這詛咒吧。 應軒越發(fā)絕望,“我寧可相信科學?!?/br> 顧晴笑著建議道:“我倒有個想法,說不定這詛咒還可以更快一點解除?!?/br> “哦!什么想法?”應軒不怎么起勁問道。 顧晴笑咪咪道:“既然這事是因為宗教而起,不如讓北戎的宗教再更混亂一把吧?!?/br> 沒了菩羅教,北戎里又多了薩滿教、喇嘛教……等,就連西洋人相信的天主教都摻了一腳,不過卻沒有大晉人最信奉的佛道兩教。 要是北戎的宗教里再加了佛、道兩教呢?大晉朝以佛、道兩教為主,可見得這兩個宗教的厲害了,直接送佛、道兩教的人過去傳教,不信不能讓菩羅教的教徒絕跡,那怕分掉幾個信眾也好,只要少點人,這詛咒之力也能輕點。 應軒:……娘子是認真的嗎? 雖然嚴重懷疑著,不過應軒還是按著顧晴的建議來了個宗教輸出,旁人一時半刻的瞧不出影響,不過應軒和顧晴倒是能感覺得到應府里的煞氣輕了一點。 眼見這日子越過越好之時,顧琰終究過身了,臨終之前上了遺折,請求仁安帝能夠讓顧宇承爵。 按說顧宇做為顧琰的嫡長子,在顧宏是個植物人的情況之下,承爵本來是理所當然之事,不過牽扯上三皇子,這事便有些玄了。 畢竟三皇子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原諒給他載綠帽子的顧琰,之所以沒有對定國公府出手,也不過是礙于顧晴,深怕打了老鼠傷玉瓶,這才沒對定國公府出手,不過活脫脫的綠帽子證據──顧宇要承爵,絕對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他走的早,眼下仍是仁安帝當政。 仁安帝瞧著顧琰的遺折,其中例舉了無數歷任定國公的功績,末了又愿意把功勛田進獻給仁安帝,說是自身因為傷勢之故,無法為國效力,只能將原屬于定國公府的功勛田進獻,盡一盡微薄之力……云云。 這功勛田只有開國的幾大國公府才有,不但占地頗大,而且代代相傳,再加上免稅,這出息全都屬于國公府里的,可說是國公府里最大的收益來源,也是國公府的根基,顧琰這一獻,可說是連老本都出了,為的就是讓顧宇平平安安的承爵。 仁安帝忍不住嘆道:“這個顧琰也未免太小心了。” 為國效力是假,以田換爵是真。 高明笑咪咪的道:“定國公也是不易?!?/br> 說起來定國公也是不幸,原配給他戴了綠帽子不說,繼室生的兒子又有問題,自己又出了事,一家子死的只剩下這么一個兒子了,偏生即將繼位的又是三皇子,也怪不得他擔心起承爵之事,不惜以田換爵了。 仁安帝也就是一罵,老三的事情暫且不論,正如顧琰遺折中所言,定國公府世世代代效忠著大晉朝,顧琰自個除了娶錯老婆之外,壓根也沒做過什么事兒,倘若因此而使得定國公府的傳承斷了,也未免會讓老臣寒心。 這種事情壓根就不用考慮,仁安帝直接下旨讓顧宇承爵,至于功勛田……自然還是收下了。 擬完圣旨,仁安帝輕咳了二聲,明黃色龍帕之上,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一點血絲。 “圣上……”高明暗暗驚心,連忙把龍帕給收了起來,“老奴等會就親自把它燒掉。” 圣上命不久矣的事情,絕對不能讓旁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