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木椅倒在水泥地板上，聲音并不清脆，卻很響亮，張成懷里的孩子如驚弓之鳥，立時又哭起來，張成又手忙腳亂地柔聲去哄。

    這哭聲鬧得蘇覓心里都亂起來，沒攔住陸天祁，眼睜睜看著他抬手揪住張成的領子，陰狠地問，“張癟三是誰你不知道，那他殺人了你知道嗎？窩藏殺人犯，你是想去坐牢嗎？”

    張成懷里的孩子被他的聲音嚇到，哭聲又高了一個分貝，可是哄孩子的張成卻在聽到殺人兩字的時候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立時僵住，輕輕拍打孩子的手也停在半空，模樣分外滑稽。

    片刻后他猛然抬頭看向陸天祁，滿臉都是回神后的驚恐，“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會殺人，你別在這里胡言亂語！”

    他瘋魔一般拼命搖頭，連大哭的孩子都顧不上。

    這模樣讓陸天祁和蘇覓同時一愣，對視后在對方眼底看見同樣的了然之色，張成果然知道些什么，否則他不會是這樣的反應，不會對張癟三這個名字表現得風聲鶴唳。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短，已經彼此建立默契，陸天祁一個眼神蘇覓便明白他的意思，拉著蘇彧琛往后退了退，以防張成忽然發(fā)瘋傷到孩子。

    可是這一退卻退到了刀刃上。

    他們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婦女。

    那婦女蓬頭垢面的，及腰的長發(fā)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打理，就那么亂糟糟的長在頭上。而她手中，正拿著一柄鋒利的菜刀。

    瞥見銀光一閃，蘇覓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大腦更是瞬間空白，她眼睜睜那柄大菜刀停在眼前十厘米之處，一張臉已經慘無人色。

    “殺人了！殺人了！”舉著菜刀的女人瘋瘋癲癲的大喊著，所幸陸天祁反應極快，反手，便將那女人扣在另墻上。

    “蘇覓，你沒事吧？”

    低沉熟悉的聲音終于讓蘇覓找回一絲理智，她下意識低頭去看身旁的蘇彧琛，見小家伙兒緊緊握著拳頭對著瘋女人，緊繃的小臉也有些發(fā)白，卻并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對陸天祁道，“我和阿琛都沒事?！?/br>
    “別傷她，她是我媳婦！”張成也在這時候找回理智，滿臉懇求看向陸天祁，“求求你別傷害我媳婦，你都看見了，她是個瘋子，不是故意傷人的，你放過她，我什么都告訴你們！”

    陸天祁的眼神太嚇人，他生怕自己慢了半句，這瘋婆娘便能被掐斷脖子。

    可是蘇覓和蘇彧琛顯然因此受了驚嚇，陸天祁又怎么肯善罷甘休，捏著女人手不斷用力，即便是瘋癲之人也忍不住發(fā)出痛呼。

    蘇覓有些不忍，對張成道，“如果我們不計較剛才的事，你真的愿意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我愿意我愿意！”見她松口，張成自然是千恩萬謝，誠懇的模樣就只差指天發(fā)誓了。

    蘇覓看向陸天祁，“天祁，別忘了我們來這里的目的。”

    陸天祁這才收了手中的力道，轉頭瞥見一旁粗木柜上的麻繩，奪下菜刀在女人手腕上纏了幾圈，把人推到張成身邊，然后上前一步將蘇覓和蘇彧琛擋在身后。

    張成按住瘋女人讓她坐在床邊，孩子似乎也哭累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逐漸弱下去，他輕輕拍了拍孩子，轉身看向陸天祁道，“張癟三是我親弟弟，但是我不知道他殺過人，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他了。”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和孩子，才繼續(xù)道，“我家里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們都看見了，老婆是個瘋子，兒子也不健康，你們問我要人，我半點辦法都沒有，你們如果非要個交代，就拿我抵命吧！”

    他語氣麻木，根本不像是在說生死，唯有看向女人和孩子的那一眼帶著溫情。

    這分明就是在一瞬間生了死志，蘇覓深諳心理看得明白，陸天祁卻被這句話激怒，“你以為找不到張癟三我就不能拿他怎么樣了是么？殺人必須償命，他跑不了一輩子！”

    “天祁，你冷靜！”蘇覓連忙拉住陸天祁，卻能清楚看到他頸間動脈微微凸起，胸口也起伏得厲害，情緒有些不對。

    “爹地你不要生氣好不好，阿琛在這里呢，你看看阿琛?！碧K彧琛接收到媽咪的眼神，連忙握住爹地的手腕，仰著頭說道。

    熟悉的聲音讓陸天祁的意識慢慢回籠，呼吸平復后，蘇覓和蘇彧琛才同時松了一口氣，蘇覓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轉頭問張成，“殺人要償命，這是國家的律法，你明白吧？”

    張成極為艱難地點了一下頭。

    即便是沒有文化與學歷的老農民，他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可是找不到失蹤的弟弟，他拿什么來賠人家的性命？

    蘇覓看出他的無奈，繼續(xù)誘導，“但是我們國家也有坦白從寬的法律，如果張癟三愿意去自首，是可以減刑的，所以如果他哪天回到村里來，還請你通知我們，可以嗎？”

    她直接從陸天祁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直接打上面的電話就可以，如果你弟弟被巡捕抓住，就只有判死刑一條路?！?/br>
    張成的手指顫了顫，最終還是從蘇覓手里接過那張名片。

    看張成也不像是騙人的樣子，三個人沒找到張癟三，也就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那我們先回去吧?！碧K覓抬頭看向陸天祁，輕聲開口說道。

    只見陸天祁點了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帶著他們母子倆離開了張成家。

    蘇彧琛乖乖地跟在了后面，心里頭在想著事情。

    從張成家離開之后，蘇覓就發(fā)現陸天祁的狀態(tài)有點兒不對，憂心忡忡的。

    蘇彧琛走上前，抓了抓陸天祁的衣角，睜著大眼睛，微微撇了撇嘴道，“爹地媽咪你們不要擔心啦，到時候那個人回來，他哥哥肯定會告訴我們的。”

    只見陸天祁嗤笑一聲，那個張成怎么可能會告訴他們呢？

    不過是打發(fā)他們而已。

    蘇覓見狀，嘆了一口氣，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但還是安慰道：“畢竟現在總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強，如今知道他的家在這里，我們就可以守株待兔，我就不相信那個張癟三會永遠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