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再一次刷新了心底對言行宴那具柴火骨架的認知，怎么想怎么不科學，感覺兩手空空的自己就像是欺壓可憐病患的扒皮。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言行宴這股子怪力究竟從哪兒來的，他們就已經(jīng)打的到了言行宴準備的房子門口，上下加起來兩室一廳一廚兩衛(wèi)，外帶一間書房。

    一路上言行宴的手機都不停地響，等到了地方他終于無奈地去陽臺上接通，幾句話便斷了，他掩唇咳嗽一陣，轉(zhuǎn)身對著厲南疑惑的眼神解釋道：“剛才鬧自殺那女孩的事，鬼調(diào)辦來問，我說是因為見到樓底下有吊死鬼，順便讓他們幫我匿名，不要公開是我們報的警。”

    “不公開豈不是沒了表彰錦旗？”厲南揚唇一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你黑色眼罩這么明顯的特征，全校估計都只有你一人，你一直躲著那女孩藏在我身后，我是感覺出來了，可那個宿管阿姨肯定能認出你的?！?/br>
    “哦？”言行宴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金屬小盒子，推開內(nèi)里，露出一排排透明的小水珠，分明就是之前強喂厲南的那種融化式孟婆湯。

    厲南都不用問言行宴是什么時候喂下去的了，就言行宴那熟練的拍人后腦勺再就地掩埋的手法，指不定消除過多少人的記憶。

    “你這水球能清除多少記憶？能人為控制嗎？”

    言行宴用指腹按了按其中一顆的表面，看著它癟下又復原，十分有彈性，“這里面有我的血，吃下去可以消除12小時內(nèi)有關(guān)于我的記憶……咳咳咳……我家正在趕制一批摻雜你的血的孟婆露，等送到了我拿給你?！?/br>
    “好?！眳柲蠈@些稀有特殊的東西很感興趣，他把為數(shù)不多的幾件衣服塞進衣柜，理書的時候就看見言行宴正往硯臺里倒水碾磨朱砂，而書桌上則用鎮(zhèn)紙壓著好幾張黃符。

    他囫圇把剩下的課本都堆進書柜里，走到言行宴的身邊看他究竟畫出怎樣的鬼畫符，言行宴被身側(cè)那灼灼視線看得煩躁，揮揮手讓他趕緊點外賣去，別耽誤小爺創(chuàng)作。

    說好的大餐淪為外賣，厲南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他低著頭解鎖手機屏幕，忽地瞥見了墻角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塞著一張黃色的符紙，符紙疊成了三角包的形狀，不知道其中裝著什么東西。

    他默默走去了其他房間，發(fā)現(xiàn)基本每個角落都會有這樣的一個三角包。厲南點好小龍蝦飯和魚片粥外賣，重新回到書房問言行宴：“先前你說這屋里有什么東西，是風水不好容易招鬼嗎，你用那些黃符紙鎮(zhèn)邪驅(qū)鬼？”

    “你看我像驅(qū)鬼的人嗎？先前這房子里的風水確實不好，我把家具的擺放位置全部改了一遍，不過改的是運，財運，桃花運，還有近期對你最重要的考運?！毖孕醒珙^也不抬，手極穩(wěn)地拿細毛筆尖寫著狗舔一圈都比它好看數(shù)倍的丹字，“我巴不得房子是個極陰之所，來七八百個鬼苦求我?guī)退鼈?，好給我積陰德?！?/br>
    “……”厲南眨眨眼，感覺自己應該說聲謝謝，但是嘴巴實在是比腦子快太多，他脫口而出的竟是一句打趣，“你哥叫言行善，你為什么不叫言積德？”

    言行宴：“……”

    他終于肯沒好氣地施舍厲南一個眼神，“言基德？字快斗，然后我再養(yǎng)只烏鴉，叫黑羽，江湖人送外號黑羽快斗？你給青山剛昌版權(quán)費了嗎？”

    厲南手捂住嘴，偷偷笑得像個泄氣的皮球，被言行宴拿著筆桿惡聲惡語地頂出了屋。

    不過現(xiàn)實注定要令言行宴失望，鬼師給厲南的赤繩實在是太管用了，一根鐘馗的頭發(fā)，兩滴窮奇血，一個多月下來厲南身邊愣是寸鬼不生、風平浪靜。

    唯一的波瀾是堂哥言行善的一通電話，告知他們家暴殺妻案的嫌疑犯已落網(wǎng)，雖然該男子死不承認自己殺人，并聲稱妻子當年是離家出走，他怕丈母娘他們擔心才一直假用妻子的口吻發(fā)送信息，但是言行善說警方掌握了大量確鑿的信息，嫌犯只是茍延殘喘罷了。

    厲南不由得問道他們究竟是怎么確認的具體埋尸點，言行善立刻行云流水夸夸其談，說他自己是多么的機智英勇，慧眼識珠，言行宴在一旁啃著桑葚，笑了聲道：“他養(yǎng)了只黃大仙，鼻子比狗還靈?！?/br>
    言行善怒罵：“少說一句會死是不是？下次見面我一定把你嘴巴剁下來喂我家大仙?！?/br>
    “黃大仙？”厲南很稀奇地看向言行宴，后者把滿是汁水的爪子在紙巾上抓抓，“一只通靈的黃鼠狼，否則就憑他那個一個月才能用一次的破鏡子？給鬼開遠程月度財政會議嗎？”

    “你怎么不養(yǎng)一只？”

    “養(yǎng)那玩意做什么？”言行宴拿起和自己形影不離的竹笛，“我有它就夠了……不過，你要是想養(yǎng)一只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畢竟你那支筆也不能防身，嗯……狐貍怎么樣？”

    厲南眼睛一亮，興奮地著就要打熱線電話訂購，要不是第二天還有課要上，他可能已經(jīng)和言行宴踏上了動物園的旅程。

    高考前這磨人的三個月，以及最為罪孽的一公里范圍限制，二者把言行宴活活憋成了一只鵪鶉，他從小到大就沒在學校里連續(xù)呆過三天以上的時間，如今因為厲南的存在，他就只能每天老老實實來座位上坐著，發(fā)呆，玩手手，然后耗盡一切手段sao擾厲南。

    厲南不擅長和鬼打交道，但寫作業(yè)和做卷子實在是一把好手，即便后座沒事疊個會飛的千紙鶴，趁著同學和老師不注意飛到他肩膀上，他都能頂著劇烈跳動的太陽xue，瞠目結(jié)舌地選擇出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