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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不長,但卻并不好演,因為沒有臺詞,你只能通過自己的表情或者動作,來向觀眾傳達你的情緒。給你兩分鐘,你自己找下感覺,好了給我打手勢?!?/br> 沈曜點點頭,自己站在定點找感覺。 這場戲他之前看過劇本也做過筆記,安常之所以會對吳畢產(chǎn)生懷疑,是因為在推測的兇殺案最可能發(fā)生的那段時間里,安常在監(jiān)控里看到了一個身形很像吳畢的人出現(xiàn)在了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 別人可能不容易認出來,可安常喜歡吳畢,也熟悉吳畢,他認得出來,也能確定。 這本也沒什么,那里本身就離吳畢的工作室不遠,可問題是,安常很清楚地記得,那天那個時間段,他與吳畢發(fā)信息聊天,吳畢和他說在XX飯館吃飯,還特意拍了張照片給他。 XX飯館,離案發(fā)現(xiàn)場很遠。 安常不覺得吳畢在那么短的時間里,能兩地往返,并且,那是吳畢第一次也可以說是唯一一次,給他那么仔細地報備行程。 這些信息放在一起,安常很難不多想。 過了兩分鐘,沈曜覺得自己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就抬手給韓楊比了個ok的手勢。 場記打板:《陷阱》第二百三十一場,一鏡一次! 安常坐在家中老舊的沙發(fā)上,盯著手機發(fā)呆。 鏡頭給了手機屏幕一個特寫,上面顯示出的正是案發(fā)當天安常與吳畢的聊天記錄。 安常的臉上其實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可他眉頭微微蹙著,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握著手機的手指,正在輕微顫抖。 過了一陣,他有了動作,低下頭,手指滑動,把那天吳畢發(fā)給他的每一條信息,包括拍下來的那張照片,都一條一條點開,仔仔細細地看,神情專注地像在審查什么,眉頭越鎖越緊,手指顫動得也愈發(fā)厲害。 就這樣來回看了三遍,安?;舻仄鹕?,扔下手機走到窗邊,大力拉開了窗戶。 風灌進來,他就像是條缺水的魚一般,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他臉頰漲得通紅,胸膛更是劇烈起伏著,是非常外露的痛苦。 “Cut!”韓楊拍了拍喇叭,“狀態(tài)保持住,后面的情緒還可以再強烈一點,再來一遍!” 沈曜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場記打板:《陷阱》第二百三十一場,一鏡二次! 沈曜退回沙發(fā)上坐下,重頭開始。 ...... 發(fā)呆,看信息找線索,最后起身走到窗邊。 沈曜猛地拉開了窗戶,卻因為力道太大,窗戶又往回彈了一下,他的手沒有及時收回,手背被窗戶的尖角劃了一道,雖沒出血,可也確實多了道明顯的劃痕。 花熠一直沒走,就站在韓楊邊上看,看到這一幕,他下意識就要沖過去,可腳才挪了一步,就被韓楊攔住。 花熠頓了一下,到底還是把心焦暫時壓了下去。 鏡頭里,沈曜,不,應(yīng)該說是安常,他好像絲毫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微微踮起腳尖,扒在窗沿上,用力呼吸。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呼吸才慢慢平穩(wěn)下來,安常轉(zhuǎn)身,脫力一般,倚在窗邊滑坐到了地上。 最后,他抬眼,看向鏡頭。 鏡頭給了他的眼睛一個特寫,眼底猩紅一片,此時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頭找不到出口的困獸,極度痛苦,卻又極度壓抑。 韓楊喊了“Cut”,“過了,收工!” 可沈曜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依然坐在地上,連姿勢都沒變。 韓楊眉毛擰了擰,正要走過去,就見旁邊的花熠已經(jīng)像支箭似的沖了過去。 “阿曜,”花熠跑到沈曜旁邊,蹲下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拍完了,收工了?!?/br> 沈曜頓了兩秒,才抬眼看向花熠,眼底的猩紅慢慢褪去,動作遲緩地點了點頭。 花熠能感覺出來他還沒徹底出戲,沒再多說,只是握著他劃爛的那只手放到嘴邊,吹了兩下,輕聲問,“疼不疼?” 花熠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手背上,泛起絲絲癢意,沈曜慢慢出戲了,他搖了搖頭,站了起來,“不怎么疼,就是蹭破點兒皮?!?/br> 韓楊也走過來了,仔細看了沈曜一眼,問道,“出戲了?” “嗯,”沈曜笑笑,“前面情緒有點兒沒收住?!?/br> “正常情況,”韓楊說,“之前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演戲?qū)儆隗w驗派,會把自己完全代入角色里。這樣對于拍戲本身來說當然不是壞事,拍出來的效果會非常真實,但是對于你自己而言,太沉浸有時候并不好。” 這個道理沈曜是知道的,他在圈里這么久,也沒少聽過或真或假的傳聞,講某某某演了一部什么戲,走不出來了,得了抑郁癥或者干脆發(fā)了瘋。 “我知道了,”沈曜認真道,“我會學(xué)著把握中間的度。” “對,”韓楊點頭,“慢慢去找入戲與出戲的那個點,也可以適當學(xué)一學(xué)表演技巧,把沉浸和技巧結(jié)合起來。休息時候可以找比較經(jīng)典的電影看了揣摩一下,也可以問一問小熠,這小子,典型的技巧派?!?/br> “韓導(dǎo)放心,”花熠笑起來,“我一定會好好指導(dǎo)沈老師?!?/br> 又說了兩句,韓楊先走了,沈曜跟花熠一起回酒店。 電梯里,花熠用胳膊肘撞了撞沈曜,唇角勾了勾,“沈老師,今晚我去你房間,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