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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雅在心中欲哭無淚。 她一直以為,這些大院后宅里的夫人、姨太太都是喜歡七彎八拐地說話的,只要她故作懵懂,那總是沒有問題的——卻沒想到這劉蟬竟是直接一語道破。 這叫她如何接話? “我不喜,七太太應(yīng)該也能猜到,自己在這府上會過得有多難。”也不需李娟雅說什么,劉蟬又道。 他聲音依舊是如此纏綿悱惻,不懷好意。 李娟雅咬著下唇,說不出話。 劉蟬看她泫然欲泣得模樣,臉上得笑意更明顯。 他可沒有一點所謂的男子氣魄,在劉蟬眼里,男男女女都一樣,區(qū)別只有傅芝鐘和不是傅芝鐘的人。 “不過呢,”劉蟬瞇著眼睛笑,“也有這么一個辦法,會叫我與七太太真心相待……” 李娟雅看向劉蟬,嘴唇有些發(fā)白。 “我,我不知六太太是什么意思……”李娟雅帶了些泣音,“六太太,我不過是從北方小家小族來的,我真、真不懂太太的意思……” 劉蟬卻笑而不答。 他話鋒一轉(zhuǎn),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模樣,“七太太才來這府上,處處都是人生地不熟,那些個什么太太夫人,七太太也搭不上,當(dāng)是手足無措,很是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吧?” 李娟雅眼中波光微閃,并不答話。 而劉蟬繼續(xù)說,“可是七太太想想,若是叫我與七太太真心相待了——還會在這府上手忙腳亂?” 劉蟬說完后,也不管李娟雅如何反應(yīng),他隨手把墨玉球放到一旁,執(zhí)起茶杯慢飲。 李娟雅埋著頭。 事到如今,她如何還不明白——劉蟬分明是想要她妥協(xié)什么。 李娟雅嘴角的笑意苦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在傅府上不過短短數(shù)日,卻已經(jīng)領(lǐng)教到了傅府這位六太太的威風(fēng)。 “……還請?zhí)该髀贰崩罹暄牌鹕?,對著軟榻上依舊懶散側(cè)躺的劉蟬俯身行了禮。 按道理說,她本身與劉蟬同輩,都不過是傅府里的姨太太,勉強(qiáng)算半個主子。 可事到如今,李娟雅知道,自己只有伏低做小示弱才行。 自入了傅府做了他人妾,李娟雅便知曉會受到刁難……不過是沒想到,這刁難不是來自夫人,而是來自另一個太太。 她垂首,盯著自己的腳尖,把臉上的悲切掩住。 劉蟬慢悠悠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好。 他并不意外李娟雅這樣的反應(yīng),他笑道,“明路——那其實很簡單?!?/br> 劉蟬輕聲說,“往后傅爺來了你別往前湊,傅爺問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不要作妖便好?!?/br> 李娟雅聽完,臉上的悲切一滯。 她甚是錯愕地抬起頭,看著劉蟬說不出話。 她還以為劉蟬是要她做什么……事情,卻不想原來只是要她安安分分不爭寵罷了。 劉蟬注意到李娟雅面上毫不掩飾的震驚,哼笑了一聲。 “怎么,七太太還以為——我要刮花你那張俏臉不成?”劉蟬懶懶問道。 李娟雅哪里敢回答。 她只一個勁兒地笑,“哪里、哪里的話,我是驚訝原來六太太是要我遠(yuǎn)離傅爺罷了……” 而還沒等她將話說完,劉蟬的面色卻是一沉。 “罷了?”他輕輕呢喃了一遍李娟雅說話,語氣飄逸輕柔。 劉蟬滿是玩味,“看來傅爺在七太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轉(zhuǎn)著墨玉球的手停了下來。 劉蟬注視著自己面前已經(jīng)噗通一聲跪下來的李娟雅,狹長上揚的狐貍眼里晦暗不明。 劉蟬周身的人都曉得,劉蟬最討厭的有兩類人。一是與他搶傅芝鐘的人,二是說傅芝鐘一丁點不好的人。 “我這是一時糊涂嘴快,說錯了話……”李娟雅跪在地上,惶然道,“還請?zhí)灰⒉灰`會……我絕無這個意思!” 劉蟬倒是也不生氣。 畢竟這是李娟雅口中說的——這么說來,她對傅芝鐘定是沒有情意的。 他繼續(xù)悠哉悠哉地轉(zhuǎn)弄自己手心里的墨玉球。 李娟雅的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完全了。 她接著說,“我的、我的意思是,太太叫我勿要去傅爺跟前礙眼——我、我定是能好好遵守的,絕不在傅爺跟前討嫌一步!” 劉蟬眉目的陰郁這才消散。 “七太太果然是聰慧過人,”他含笑道,“快些起來,請坐吧——” 李娟雅怔怔地仰頭望著劉蟬。 劉蟬面上全是溫軟的笑意,看起來和善極了。 李娟雅真的是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世上有劉蟬這般的人——當(dāng)真是嬉笑怒罵,轉(zhuǎn)眼即逝。 第9章 大院(四) 九. 李娟雅坐下以后,心里的弦卻還是緊繃著的。 她現(xiàn)在是怕極了劉蟬與她再說道什么,劉蟬這陰晴不定的性子,實在是太叫人吃不消。 劉蟬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跟只小鵪鶉似的李娟雅。 他抬起一直肘撐榻上,托著自己下巴的那只手。一個姿勢保持久了,難免酸麻,于是劉蟬屈臂,高放在塌中的玉枕上,自己則睡靠在自己的臂彎間。 這樣的姿勢,讓劉蟬的狹長柔軟的腰際線,和臀線顯得更加曼妙。 李娟雅埋著頭,一個勁地盯著自己面前茶水滾滾的茶杯,不敢去看劉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