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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含著不皦不昧的笑,讓顧從燃讀不懂,接二連三被祝回庭和許沉河前后質問,他已然沒了最開始時反駁的底氣:“擔心你有罪嗎?” “沒有,”許沉河伏在桌面笑,嘲諷的、無奈的、無謂的,一并糅雜在眼底,“我只是很難分清,你真正擔心的到底是誰?!?/br> 許沉河沒胃口吃晚飯,桌上擺了五花八門他愛吃的菜式,他挑了幾箸就放下了碗,也沒跟顧從燃說話,抱了睡衣便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見顧從燃在搗鼓桌上的飯盒,他扔下擦頭發(fā)的毛巾走過去,默默地把沒吃幾口的菜換進干凈的保鮮盒放進冰箱里,其它一次性碗筷裝袋丟出去。 顧從燃跟著他進臥室:“你要睡了?” “嗯,困了?!痹S沉河爬上床,剛拱進被子里,顧從燃就把他挖出來:“你頭發(fā)還濕著的,不怕頭疼?” 不顧許沉河掙扎,顧從燃將人按坐在自己的腿上,撈了床頭的吹風機給他吹頭發(fā)。 這個姿勢使得許沉河極度不自然,他扭動著身子想要下來,被顧從燃空出手按住了腰:“安全為上,別亂動?!?/br> 和顧從燃呆久了,許沉河都能一秒聽出他哪句話摻了顏料。他不動了,也不跟顧從燃對視,越過對方的肩膀研究窗簾的花紋。 顧從燃輕輕撥弄他的頭發(fā),偶爾稍長的劉海刺到他的眼睛,顧從燃便看著他敏感地閉起眼。 “你很不開心,”顧從燃說,“如果你不想跟我回顧家,明天我可以告知我媽一聲,說你還沒準備好,她會理解的?!?/br> 許沉河被吹風機的聲音吵得頭暈:“我只是太困了,沒有不開心?!?/br> “這么說你是愿意的?”顧從燃問。 都答應了,還能有什么愿不愿意,許沉河閉著眼就不想睜開了:“伯母想見我,自然有她的理由,長輩的邀約本來就卻之不恭。” “那你會緊張嗎?”顧從燃揉揉許沉河的后腦勺。 許沉河隨著他的動作軀體向前一傾,腦袋靠在顧從燃寬厚的肩上:“會?!?/br> “我媽又不是國家領導,放輕松點。”顧從燃關掉吹風機,察覺對方施加在自己肩上的壓力越來越重。他扣著許沉河的后腦,右肩往前傾,壓低身子緩緩將安睡的人放倒在床上。 次日天氣晴好,氣溫偏低,許沉河在藏藍襯衫外添了件西裝外套,站在穿衣鏡前左看右看,暗想是不是該夾個領針減輕嚴肅的成分。顧從燃見狀,從衣柜里翻出個米白色的針織套頭衫比在他身上:“就吃個飯的事兒,不用穿那么莊重?!?/br> 沒特意做造型的許沉河露出了他原來溫文儒雅的模樣,車窗外的行道樹倒映在他的眼里飛速倒退,他托著下巴一聲不吭。 車滑進近郊處的別墅區(qū),綠茵有序遍布,寬闊的車道鋪著米黃色的石磚,電子伸縮門感應而開,庭院里候著的是披了暗色斜紋披肩的衛(wèi)芳苓。 “別慌,我媽很好說話的?!毕萝嚽?,顧從燃在許沉河的手心抓了抓,“就是我爸吧,人很無趣,他要是刁難你,我?guī)湍銌芑厝ァ!?/br> 車窗被叩響,衛(wèi)芳苓在外面俯身看著車廂里咬耳朵的他們:“就這一會兒工夫你們還要抓緊時間膩歪,我在外面可是等急了?!?/br> 衛(wèi)芳苓保養(yǎng)得很好,那張肌膚白凈略施淡妝的臉看不出年過半百的痕跡,舉手投足端莊得像上個世紀的雍容貴婦。 但不了解衛(wèi)芳苓為人的許沉河只覺對方似在責備,他抽回被顧從燃攥住的手,利落地解了安全帶下車:“伯母好?!?/br> 方才隔著窗玻璃看不太真許沉河的臉,此時面對面,饒是衛(wèi)芳苓飽經(jīng)世故,那張和江畫找不出差別的臉還是讓她驚愣了半晌。 車窗降下,顧從燃搭著車門探出頭:“媽,你先帶他進屋,我去把車開車庫里?!?/br> 潛臺詞是為他們留出單獨交流的空間。 駛遠了的車遺留一縷尾氣,衛(wèi)芳苓主動上前一碎步,在許沉河胳膊上輕輕拍了下:“走,我?guī)愎涔浠▓@?!?/br> 花園繞別墅而建,側方辟了條寧靜的林蔭小道,與之相對的是別墅偏廳的落地窗。窗簾被撩起一角,顧存楷躲在后面偷看,招呼正在根雕茶幾旁沏茶的顧申禮:“爸,你快過來看看,那冒牌貨跟江畫哥長得真像?!?/br> 顧申禮目不斜視地喝茶,左手拿了本書看,實際上思緒已被擾亂:“別給人家亂起綽號。” 顧存楷跑過來撲到他旁邊:“你還沒見過人呢,就跟他站同一條線了?老媽已經(jīng)被老哥收買了,我們這方不能再淪陷一個?!?/br> 雕花門后響起腳步聲,顧從燃扔下車匙,過去揪起顧存楷的后衣領:“煩人精,待會兒你可給我放聽話點!” 第53章 弟弟,你還清楚我是客人了? 后花園植了一大叢繡球花,白的紫的藍的簇擁在一起,因為有了自然光的照射,看上去比玻璃花房的還要旺盛。 許沉河不自覺在那片花叢前慢下腳步,想伸手一碰,又礙于自己只是個客人。 衛(wèi)芳苓看穿他的心思,攏著披肩半蹲下:“你也喜歡繡球嗎?” 被個“也”字驚醒,為免讓人誤會自己虛偽地將江畫的影子刻畫在自個兒身上,許沉河正要否認,衛(wèi)芳苓又道:“我也喜歡,當初阿燃他爸追我的時候就愛送我繡球花?!?/br> 沒料到是這個緣由,許沉河舒了口氣:“繡球挨挨擠擠的,看起來很熱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