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是我?guī)Щ貋淼??！卞X嬌娘摸著大姐兒腦袋，笑容不變。

    杭老夫人噎住了，她怎地忘了這茬，果然是被氣糊涂了?！袄仙碜匀徽f的不是侯夫人，話說是夫人將老六媳婦救下的么？”

    錢嬌娘笑而不語，抱著狗兒率先跨出了門檻。她現(xiàn)在是過一日算一日的人，著實(shí)不想為了這等惡毒之人浪費(fèi)口舌。

    杭老夫人哪里受過這等怠慢，氣得直掐扶著她的王紫琦。王紫綺原是扭頭看杭致二人，被掐得差點(diǎn)尖叫出聲。

    待人都走了，清雅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氣，她癱坐在椅上，拭去殘余淚痕。杭致在她面前蹲下，默默握了她的手。她的手冰涼，他的手更是如雪，二人十指緊扣，竟不知是冷還是熱。

    清雅抬眸凝視杭致，杭致仰起臉與她對(duì)視，眼底是那般深沉的憂傷。清雅抬起一只手，輕撫他的臉。這是清雅頭回看她的夫君這般脆弱的情態(tài)。他原比她大許多，在她心中他是無所不能的頂梁柱，是她的天，原以為自己能在他的羽翼下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婦人，可是不想……

    “你說說你是何苦呢，只當(dāng)我死了不就好了么？”清雅噙著眼淚撫他的眉。

    杭致緩緩搖頭，他扶了她的手放至唇邊輕吻，清雅感到手心濕熱，再一定睛，杭致已淚流滿面。

    “原來……”杭致沙啞地道，“你說娘不喜歡你，竟已到了這等地步。”

    杭致一直知道婆媳二人有間隙，因娘本就不愿叫他娶清雅，他執(zhí)意相逼才迫使娘同意。他并未將這些事兒告訴雅兒，因?yàn)榕滤嘞?。成親以后雅兒抱怨娘親規(guī)矩太嚴(yán)，總欺負(fù)她。他也只不過想著娘親心中憋著一股郁氣，不過對(duì)雅兒耍耍威風(fēng)，并且雅兒嬌生慣養(yǎng)，難免有夸大之詞，他若出面恐怕火上澆油，令娘更加惱火。因此只能裝傻，只想著娘知道了雅兒的好，二人也就相安無事了。果然后來雅兒不提了，他還以為婆媳間已經(jīng)好了，卻沒想到，卻沒想到！

    雅兒落水竟是因娘親蓄意殺害，想起他捧在手心的寶貝在船中孤立無援，眼見親如姐妹的近婢被殺，絕望之中跳入冰冷江水，杭致渾身痙攣，只恨不得殺了自己。

    “都是我的錯(cuò)，都是我的錯(cuò)！”杭致放開清雅的手，用力掌摑自己的臉。是他的錯(cuò)，如若他能認(rèn)真聽雅兒的抱怨，興許會(huì)發(fā)現(xiàn)端倪；如若他不想自己安生，早些勸解他娘，也不至于叫娘下此狠手。如若他能聽見雅兒臨去前惴惴不安的求救，她又怎能遭此大難！

    “你做什么！”清雅抱住他的手，不叫他再懲罰自己。“你對(duì)我很好，你沒有錯(cuò)?！?/br>
    聽愛妻這會(huì)兒還護(hù)他，杭致幾乎無顏以對(duì)，他埋進(jìn)她的腿間，雙臂環(huán)抱著她低泣。清雅幽幽長(zhǎng)嘆，她輕撫他的后背，“你相信我的話，就已經(jīng)夠了。我不想回來，就是不知這事兒該怎么辦，加上……總之我確實(shí)也沒證據(jù)，如玉的公道我也討不回，我可憐的如玉，我什么也做不成！我恨你娘，真的恨，你娘也恨我，我無法與她共處一室，這個(gè)結(jié)解不開！我若不說出來，你強(qiáng)留了我，我總有一日還會(huì)死在她手里，還不如我現(xiàn)在說了，咱們都撒了手，各自歡喜罷！”

    “絕不能夠！”杭致抬起頭，他狼狽抹去眼淚，“我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又怎會(huì)再讓你離開了我？”

    “那你娘怎么辦？她可是你的親娘！”

    杭致僵在原處。那是他的娘，懷胎十月生下他的娘，自小就最疼他的娘，他能拿她怎么辦？

    第一百七十章

    清雅見他無言并不意外，她早已看透了這結(jié)局，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哪有兒女與父母作對(duì)的？枕邊人可換，父母惟有一雙。

    杭致訥訥看她半晌，“倘若娘傷的是我，我無話可說，但她偏偏害的是你。雅兒，你比我的性命更寶貴，我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娘卻要你的命！她不知把你的命奪走，也就是把我的命也拿走了。這幾年我魂都沒了，吃的沒滋味，喝的沒滋味，回憶起來竟什么也沒有。她可說是奪走了兩條命。殺人償命，你若請(qǐng)你那定西侯夫人的jiejie告?zhèn)€御狀，我杭家百年聲譽(yù)都要?dú)в谝坏?。可你不僅不想著替自己報(bào)仇，還處處為我著想，我若還想著自己，那我還是人么？”

    清雅直愣愣地聽著，他這話的意思是……要與他娘對(duì)峙？

    “你想做什么？”她問。

    杭致眉頭微蹙，“我還沒想明白，雅兒，你再寬容我?guī)兹?，我定?huì)給你一定交待?！?/br>
    清雅輕輕道：“你給我交待，可是向你娘交待不了了?！?/br>
    “她也向我交待不了?！焙贾碌难壑谢^冷意。他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gè)期盼眾人都好的杭致了，他娘親自殺死了他。

    清雅有些恍惚，眼前這個(gè)冰冷的杭致是陌生的，可是卻比曾經(jīng)的他更令她感到安心，他是真心為了她要與他娘作對(duì)?？墒撬锊粌H是他的娘親，還是杭家的大主母，大哥、三哥還有三姐都是她的親子，況且她身后還有王家，縱使杭致是丞相，難道他要以一己之力與整個(gè)杭家為敵么？若是外人知道了，他又如何自處？

    “你莫要與我玩笑，這個(gè)玩笑我奉陪不起，我只是與你講明白，咱們各自散了。橫豎你還有你表妹當(dāng)你的妾，你不孤單?！?/br>
    杭致原本就沉重的心更是咯噔一下。他怎地忘了這茬！這是個(gè)最愛吃醋的，他起初有兩個(gè)通房丫頭，知道她不樂意，早在與她大婚前他就把人打發(fā)出去嫁人了，否則她興許不肯點(diǎn)頭。這下突然得知他納了個(gè)妾，還是王紫綺，可不是得掉醋缸里？

    “我、我、雅兒，你聽我解釋！”杭致掙扎站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那是我一時(shí)糊涂！”

    清雅明知不該，但心中還是泛起了陣陣酸楚，“罷了，那也是我‘死’之后的事兒，你愛娶幾個(gè)妻，納幾個(gè)妾都與我無關(guān)，反正以后我也不與你過?！?/br>
    聽聽這輕描淡寫的話！杭致冷汗直冒，“你不與我過，你與誰過！王紫綺她、她是因?yàn)樗p我纏得煩了，娘又總是要我娶這個(gè)納那個(gè)，我心想你死了，我反正是什么也不在乎了，又惱她們?cè)谀闵熬痛咧憬形壹{妾，叫你生氣了好幾回。心道既然這么想成我的妾，那就如她們所愿，叫她們自己看看當(dāng)我的妾有什么好。因此我就……我、我一日都不曾進(jìn)過她的屋子！”

    清雅瞪眼，“你沒見過你表妹的屋子？你莫騙我！”

    “我要是騙你，我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杭致急得擠進(jìn)她的椅子里，順勢(shì)想抱她，狄清雅不讓，杭致使了蠻力非要將她抱在腿上，“我只想著你，別的女子我連一眼也不想看！”

    清雅悶悶道：“我不信?！彼陀型ǚ垦绢^，與她成婚后又總那般不知羞，這花樣那花樣，幾乎夜夜都纏她的，她“死”了這幾年，他就從沒進(jìn)她的屋子？

    “你不信也得信?！焙贾聺M頭大汗，“我連她一根頭發(fā)絲都沒碰過。我真就……唉，我何苦干這蠢事！”

    清雅見原來沉穩(wěn)的杭致變得這般慌亂，信了他的話，卻是啼笑皆非，“你可知我原跟隨邢侯的大軍來了永安，原想找你，偏偏聽說你納了新妾，我心里難過得緊，心想你既已忘了我，大概也不想我回來阻你三妻四妾的好事，也更不會(huì)為了我與你娘為敵，我真真心灰意冷了，便打消了念頭又隨邢侯去了玉州。我那時(shí)想不開，直想跳井一死了之了，是嬌娘將我勸了回來?！?/br>
    短短幾句，杭致層層冷汗，他沒想到就因他一個(gè)荒唐愚蠢的決定，竟阻擋了雅兒回他身邊，還差點(diǎn)讓她再死一回！杭致真恨不得一刀殺了自己，邢夫人說是她的救命恩人，這話果然是不錯(cuò)的！“雅兒，是我糊涂，你往后有氣千萬別做傻事，只沖我來，啊?！?/br>
    “我現(xiàn)下沒那么傻了?！鼻逖诺?。

    “那就好，那就好，”杭致心有余悸，“那侯夫人說他夫妻倆各救了你一回，莫非你落水之時(shí)是邢侯救的？”才說完杭致又自己否決了，邢慕錚那會(huì)兒不可能出現(xiàn)在那附近。

    “不是。”

    清雅搖了搖頭，她抿抿嘴，將落水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與杭致說了，杭致靜靜聽著，他放在清雅背后的手早已握成拳，手背青筋暴出，指甲幾乎掐進(jìn)rou里。他的雅兒，竟然吃了這么多的苦頭！他原立誓要讓她成為大燮朝最金貴的婦人，卻因自己的親娘叫她吃盡苦頭。那般嬌嫩的她受了多少罪，豈是這寥寥幾句就能說得完的？全是他杭家造成的！

    杭致閉了閉眼，下定了決心。他道：“我先前想著大伙兒都好，你死了，誰好誰壞也與我不相干了，現(xiàn)下我只要你好，雅兒，你莫拋棄我。你不要我，我真活不了了?！?/br>
    狄清雅望進(jìn)杭致的眼眸深處，動(dòng)容嘆息。

    這日夜深暫且不表。

    翌日，杭致帶狄清雅與錢嬌娘住至西郊南紫苑，那原就是他先前為自己和清雅準(zhǔn)備的小院，里頭仍是清雅所愛的南陵景觀。清雅陪著錢嬌娘在后花園中散步。

    昨夜杭致與狄清雅掏心窩子說了許多話，直至雞鳴才躺下，清雅卻一絲睡意也無，翻來覆去想了又想。

    “你這還是決心與他和好？”錢嬌娘撿起一顆扁平的石子，扔向花園中的蓮湖。

    清雅望著湖中蕩起的層層漣漪，輕緩且堅(jiān)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相爺想出什么法子了？”

    “他說他要好好想一想?！?/br>
    “這你也信他？”錢嬌娘挑眉。

    清雅輕嘆，“他終究是我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哪。”

    錢嬌娘沉默須臾，又撿起一顆小石子，“這事兒，即便他是當(dāng)朝相爺也難辦啊！他不能拿他娘親送官，并且咱們也沒啥證據(jù)，倘若族內(nèi)處置，他是要逼迫他爹休妻么，還是自己與杭家分家？我聽說他排行老六，那他前頭還有五個(gè)兄弟，他爹和他的兄弟姐妹能同意他的做法么？假若虎頭蛇尾，他娘只小小懲戒一番，那往后漫長(zhǎng)歲月夠你苦頭吃。”

    清雅何嘗沒有這些擔(dān)憂，但遠(yuǎn)離了杭致，她還能假裝不在乎，一旦重回那個(gè)懷抱，她怎么也舍不得松開了。

    “嬌娘，我想相信他，并且我現(xiàn)在不那么傻了，我可以與他并肩作戰(zhàn)，我要自己斗贏那個(gè)老太婆。”清雅下定了決心，“大不了，我就學(xué)你?！?/br>
    錢嬌娘睨她一眼，“學(xué)我什么？”

    狄清雅勾唇，湊到她耳邊道：“毒死她?！?/br>
    錢嬌娘一愣，哈哈大笑，狄清雅也咧齒笑大笑，姐妹倆笑成一團(tuán)。后頭離得稍遠(yuǎn)的侍衛(wèi)們一頭霧水，不解這二人方才分明一臉肅穆，怎么轉(zhuǎn)眼又笑得前仰后合。

    “那就隨你的便?！卞X嬌娘將石子用力砸進(jìn)湖里，湖波猛蕩。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深人靜，南紫苑內(nèi)巡邏的侍衛(wèi)有如皇宮大內(nèi)，禁備森嚴(yán)得似乎連一只蒼蠅也飛不進(jìn)。東邊的兩個(gè)院落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阿大四處看了一圈，覺著很滿意，正想躺下來休息一會(huì)，忽而又聽見外面有動(dòng)靜。他不耐煩抓了大刀要出去大開殺戒，迎面走進(jìn)來一個(gè)黑衣男子。阿大定睛一看，頓露驚喜之色。

    屋內(nèi)獸頭燭臺(tái)跳躍燭火，地龍燒得火熱，山河圖屏風(fēng)上倒映著一團(tuán)影子。錢嬌娘獨(dú)坐桌旁，香楠木桌上擺放著幾碟小菜，還有兩壇子玉仙酒，一壇已經(jīng)歪在桌上空空如也。她的臉色酡紅，枕在手臂上眼神迷離。她拿著兩根筷子數(shù)著碟里的花生米，“一顆，兩顆，三顆，五顆……不對(duì)，數(shù)錯(cuò)了，一顆，兩顆，三顆，三下去是幾來著？”

    想了半天她不起來，皺眉嘟著嘴伸手拿酒壇。她抬手搖了搖，倒手往自己杯里倒酒，倒了十分灑了七分，酒壇子也快空了，錢嬌娘不樂意，爽性將酒壇抵到自己唇邊，張嘴接酒。

    被皇帝放出來的邢慕錚走進(jìn)來，正看見這副場(chǎng)景。他挑了挑眉，瞧瞧她手上，又瞧瞧桌上。玉仙酒酒性頗烈，她這一人喝了兩壇還能動(dòng)，倒也算是女中豪杰。

    錢嬌娘遲疑了一會(huì)兒才看清有人進(jìn)來，她瞇著眼瞅了半晌，不確定地叫了聲，“邢慕錚？”

    邢慕錚低低應(yīng)了一聲，在她身旁坐下。錢嬌娘頭回沒拿警惕又狡詐的目光看他，反而顯得憨態(tài)可掬。她直直盯著他，突然拿抓著酒壇的手揮過去。幸虧邢慕錚反應(yīng)快往后躲開，否則真得腦袋開花不可。。

    錢嬌娘用酒壇瞇眼指著他道：“你不是邢慕錚，邢慕錚還被皇帝老頭關(guān)在皇宮里！說，你是何方妖孽！”

    “……”這是真醉了。邢慕錚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空壇，錢嬌娘不樂意酒被搶去，“我還要喝！”她伸手去搶，邢慕錚舉高，她就跟貓兒似的伸爪子去撓，無奈人家胳膊長(zhǎng)，她怎么撓也撓不著，反而將自己跌進(jìn)一個(gè)堅(jiān)硬的懷抱里。

    邢慕錚放下空壇，摟著她的腰讓她在自己腿上坐得更舒適些。錢嬌娘渾身軟綿綿的靠在他的肩膀，從未有過如此的溫順。這叫邢慕錚差點(diǎn)興起了每日將她灌醉的念頭。他撫過她額上的碎發(fā)，垂眸凝視她酒醉的嬌態(tài)，見她媚眼如絲，紅唇微抿，竟有別樣風(fēng)情。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臉上印上一吻。錢嬌娘竟由著他親，邢慕錚頓時(shí)心頭一熱又親幾下，問女醉鬼道：“你想我么？”

    錢嬌娘認(rèn)真地凝視他，“你是誰？”

    這把邢慕錚氣得夠嗆，難道她喝醉了，任是一個(gè)男子抱她她也不掙扎么？他皺眉道：“以后不準(zhǔn)這么傻喝?！?/br>
    “你才傻?！彪m是醉了，竟也不吃虧。錢嬌娘推他下巴一把，邢慕錚仰頭悶哼一聲，拿下她的手，抱起她走向床邊。他扶著她的腦袋，讓她和衣躺下，自己也躺在她的身側(cè)，扯了一旁的被子為兩人蓋上。

    “不蓋，熱。”錢嬌娘踢被子。

    “一會(huì)就該冷了?！毙夏藉P長(zhǎng)臂一伸，自被外將她裹住不叫她亂動(dòng)，“你該睡了?！?/br>
    “我不睡，我還要喝，再來兩壇！”錢嬌娘嚷嚷。

    還耍起酒瘋來了，邢慕錚問：“為甚喝悶酒？”

    錢嬌娘搖頭不應(yīng)，她皺著眉頭抵在邢慕錚的胸口用力蹭了兩下，邢慕錚聽不見她的回答也不逼問，隔著被子摟了她的腰肢讓她好好睡。錢嬌娘卻像是鬧騰的娃兒，扭來扭去就是不睡，這扭得都快把邢慕錚原就壓抑的火都勾出來了，他按著她咬牙道：“再動(dòng)就不睡了?！?/br>
    錢嬌娘像小娃兒似的低了頭，邢慕錚以為她總算清靜了。卻聽見她的喃喃低語。

    “清雅她要留在杭致身邊……她要離開我了……”

    邢慕錚擰眉，她原來就為這事兒發(fā)愁么？“你若不想狄清雅離開，我再幫你綁回來便是?！敝灰_心。

    錢嬌娘猛地抬頭瞪他，“你怎么這么壞，做什么要綁清雅！”

    “你不愿意她走么。”

    錢嬌娘皺眉，眼神迷離語氣卻很認(rèn)真，“她要是過得好，我自是愿意她走的，可是我擔(dān)心她過不好呀！她一個(gè)人孤伶伶的，萬一她又被欺負(fù)了，又被那個(gè)老太婆耍詭計(jì)殺害了，那她多可憐，我又看不見呀！”

    “杭致沒那么不靠譜。”邢慕錚軟語安慰醉了還在擔(dān)心別人的嬌妻。

    “男人若是靠得住，母豬也能上樹?！卞X嬌娘哼了一聲。

    邢慕錚給噎住了。

    錢嬌娘埋在他的胸口，一下下地抓著他的衣扣。邢慕錚有一下沒一下地?fù)嶂男惆l(fā)，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安撫她。

    “我什么都留不住……”錢嬌娘的聲音又幽幽地飄了進(jìn)來。

    邢慕錚愣了愣，他低頭，嬌娘的臉龐被他籠罩在陰影下，眉宇間的輕愁叫她難得地生出一絲脆弱。

    “爹娘不要我，娘死了，邢慕錚也不要我，清雅也要走了，丑兒我也留不住，我什么都留不?。　?/br>
    錢嬌娘委屈地一一數(shù)落，那哽咽的聲音都好似快哭了。聽得邢慕錚的心針扎似的痛，他的手停在她的腦后，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他才低啞道：“邢慕錚要你，他錯(cuò)了，你得原諒他?！?/br>
    “他沒錯(cuò)，他只是不中意我……可是他也有錯(cuò)！他既然娶了我，為什么還要嫌棄我？”錢嬌娘仰頭問他，“為什么？”

    邢慕錚喉結(jié)滾動(dòng)，他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他是為了娘才娶我的……可我那樣盼他回來，我曾以為他死了，我的眼淚都流了好幾缸！他回來了，我可高興壞了，他卻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我好傷心呀，他還不知道！還帶回那個(gè)馮語嫣！我的眼淚又流了好幾缸，你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錢嬌娘說著說著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