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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娘三嫁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邢慕錚道:“這點(diǎn)小錢,怎還勞姨媽費(fèi)心?”邢慕錚暗忖錢嬌娘大抵是囊中羞澀,故而不與邢平淳買。他向阿大使個(gè)眼色,阿大忙摸出一點(diǎn)碎銀給邢平淳。

    邢平淳沒料到最后居然是爹爹給了錢給他去買糖人的,他一時(shí)驚喜萬分,笑得眼兒都瞇了,還不忘對(duì)娘拍拍屁股,賤兒賤兒跑走了。

    錢嬌娘冷眼旁觀,他們是好人,她就是個(gè)惡人。

    邢平淳拿錢去買了那猴拉稀,并不先吃,而是慢慢傾歪,看著糖稀從猴屁股那里流出來,與田勇章二人怪笑不已,田碧蓮早就走開了。等糖稀拉完了,邢平淳竟又去找了些水灌進(jìn)去,無師自通地做起猴撒尿來,笑得更是人仰馬翻。

    小二端了早飯上來,錢嬌娘捏了一顆雞蛋,在桌角磕碎了,滾在桌上慢慢碾。

    邢慕錚看不真切她的表情,邢平淳哈哈大笑,她卻看也不看一眼。

    劉英百般憐愛地守在邢平淳旁邊,一個(gè)勁兒勸他快把糖吃了,邢平淳咽了咽口水,扭頭看看錢嬌娘,想了想舉著糖猴跑過去。

    “娘,給你舔一口!”邢平淳大方地將寶貝糖猴伸到錢嬌娘面前,這可是他肖想了許久的糖人,若不是娘親,他可是舍不得的。

    錢嬌娘道:“我不吃……罷了,你把這個(gè)糖人給我,我再給你銅板兒,你叫小哥再給你畫個(gè)糖人?!?/br>
    邢平淳卻猴精兒道:“這個(gè)糖人是爹買給我的,我才不給你!你給我銅板兒,我再去畫個(gè)糖人!”他今兒可真是發(fā)大財(cái)了!

    錢嬌娘彈他腦門,“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兒,拿來,給我。”

    “不給!”邢平淳調(diào)皮避開,伸了舌頭作勢要舔。錢嬌娘一扭頭,她看里頭不知是茶水還是口水,想一想就覺著渾身不舒坦,萬一那小販得了什么病,丑兒吃了他的口水還得了?情急之下伸手啪地一下,邢平淳沒拿穩(wěn)定,糖猴掉在地下,裹了灰摔壞了。

    邢平淳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好一會(huì)兒他才望向地下臟兮兮的糖人,眼神瞬間黯淡下來。這不僅是他渴望了許久的糖人,還是爹爹買給他的糖人,可是卻被娘親打掉了。

    劉英沖上來,抱著孩子對(duì)錢嬌娘罵道:“你這做娘的倒是奇了怪了,孩子想要零嘴,你不給他買也罷了,他爹心疼孩子,給他買了,你反而還撒氣了!娃兒有你這么帶的么!”

    田林文偷瞄邢慕錚,見他皺了眉頭,暗暗在心頭贊揚(yáng)娘子罵得好。

    邢平淳著實(shí)是受了委屈,被劉英這么一呵護(hù),反而哭了。錢嬌娘喝道:“這點(diǎn)小事,哭什么哭!”

    邢平淳一驚,忙擦了眼淚。劉英就更心疼了,“你自己做了錯(cuò)事,還罵娃兒!走罷,乖孩子,咱們不理你娘!”

    邢平淳被劉英推搡著坐到邢慕錚那桌去,邢平淳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見了邢慕錚忙揉眼睛擦了干凈。劉英拿糖哄他,還說再去替他買糖人。

    邢慕錚的眉頭一直沒松下來,他不知道嬌娘生什么氣,只隱隱察覺自己就不該替丑兒買那個(gè)糖人。

    田林文卻以為是錢嬌娘打落了邢慕錚出錢給兒子買的糖人,邢慕錚氣她打了臉,便狀似遺憾撫須道:“唉,錢氏畢竟是個(gè)鄉(xiāng)野村姑,做事不識(shí)大體??!”

    邢慕錚聽了看向林田文,沒有回應(yīng)于他。

    田林文暗忖這外甥的心思著實(shí)太難琢磨,什么話也不說。

    錢嬌娘吃了個(gè)雞蛋,雨還淅瀝瀝地下,她挪到客棧門邊,靠著門欄站著,聽著雨聲看外邊風(fēng)景。忽而一聲極小的嗚咽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尋聲望去,只見客棧外角落邊縮著一只臟兮兮的狗,正瑟瑟發(fā)抖。仔細(xì)一看它的半邊眼窩凹了進(jìn)去,眼珠子都沒了,皮毛也有一塊沒一塊的,看上去十分猙獰,也不知是被獵人射傷了,還是被人給欺負(fù)了。

    錢嬌娘訥訥看了那狗半晌,也不知想些什么。

    她看狗,邢慕錚卻在看她。他明知她那強(qiáng)悍性子,卻總覺她的背影纖弱。

    清雅吃了一個(gè)難吃的素包子,勉強(qiáng)吞下了,擦擦手走到錢嬌娘身側(cè),見她發(fā)愣,朝她的視線方向看去,驚呼一聲,“哎呀,好可憐的狗兒?!?/br>
    錢嬌娘這才回過神來。

    那狗聽見人聲,猛地一下就站起來,黑溜溜的大眼瞅了她倆一會(huì),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雨中。

    原來它的腿也受了傷。

    清雅見狀,顧不得自己怕狗,咬牙想將它抱回來,錢嬌娘攔住她,“別去,仔細(xì)它咬你。”

    “可是……它這樣兒了還在雨里走了,定是會(huì)死罷?”

    “它死了也是它自個(gè)兒的事,怕是被人傷多了,留下比死更難受?!?/br>
    清雅扶著門,凝視那狗緩緩離開的背影悠悠嘆氣。

    錢嬌娘喃喃道:“我跟它挺像的?!?/br>
    “哪兒像?”

    背后傳來腳步聲,錢嬌娘扭頭一看,邢慕錚走過來似是看雨,她冷笑一聲,“都瞎了狗眼?!?/br>
    第七十九章

    邢慕錚耳力好,錢嬌娘先前的話他也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氣得差點(diǎn)內(nèi)傷,她這是嫁他瞎了眼還是救他瞎了眼了?

    雨漸漸停歇了,邢慕錚吩咐趕路,因著才下了雨,路濕泥濘,不適宜學(xué)騎馬,邢慕錚這回沒有強(qiáng)行拉錢嬌娘上馬,也叫邢平淳回馬車?yán)镒?/br>
    邢平淳遲疑了一會(huì),劉英摩挲他道:“乖兒,你不愿與你娘坐,就來跟姨奶奶一塊坐!姨奶奶疼你!我們這么乖巧的娃,可不能平白受了氣。”

    邢慕錚站在不遠(yuǎn)處,睨了邢平淳一眼。

    邢平淳有些動(dòng)搖了,但劉英扯著他走了幾步,他還抽出了手,搖搖頭道:“姨阿奶,我還是去娘的馬車?yán)镒T!”

    說著他便跑走了,劉英叫了兩聲沒叫回來,只能咬牙作罷。

    邢平淳到了錢嬌娘的馬車前,也不叫人攙扶,撐著車板跳了上去。錢嬌娘在里頭已經(jīng)坐定了,見他進(jìn)來冷了臉,“出去?!?/br>
    清雅替邢平淳委屈,雖然這糖人什么的大人不稀罕,小娃兒總稀罕得緊,瞧他剛才那會(huì)兒得瑟的樣兒,嬌娘打掉他的糖人也著實(shí)過份了些。丑兒哭哭也不大鬧,嬌娘怎地這會(huì)兒還不饒人?

    邢平淳癟了嘴,但他沒出去,不僅不出去,還一屁股坐在錢嬌娘身邊,抱著她胳膊往她懷里鉆,錢嬌娘推他,他還與她較勁,反正就是要黏在她身上就是了。

    清雅原是提著心,見狀不由失笑,這娘倆。

    “邢平淳,你還挨著我做甚?邊兒去。”

    “娘,娘,我錯(cuò)了還不成嘛?糖人我也沒吃著,我可想吃了你也不給我吃,我也生氣!你好歹先跟我說說為甚不叫我吃呀!”邢平淳腆著臉往錢嬌娘身上倒,嘴里還頭頭是道。

    錢嬌娘道:“那吹糖人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口水吹進(jìn)去,糖還能吃么?你也不嫌惡心!那吹糖人的小哥就在面前,我還能當(dāng)著他面講?我叫你不吃自有我的道理,你就屁顛顛地非得要吃!”

    “原來是這么回事!娘,我錯(cuò)了,我再也不吃吹糖人了,以后你就買畫的糖人給我吃!娘,好娘,你別生氣了!”

    錢嬌娘冷笑,“我給你買個(gè)屁!你不是拿著你爹的錢就敢對(duì)我做鬼臉了,以后你拍你爹的馬屁去,我什么都不給你買?!?/br>
    “我不,我就要娘買,娘買的香……”

    邢慕錚佇立在馬車外,聽得一清二楚。他搖搖頭,扯了扯唇角。

    這日雖道路艱難,走起來卻比昨日還快。少了兩個(gè)學(xué)騎馬的,駕馬的和趕車的都是一把好手,只是苦了田家父子,好幾回差點(diǎn)摔下馬去。

    然而路上出了些小狀況,一行人未能在天黑前趕至下個(gè)落腳處,邢慕錚便尋了一處靠樹林的溪流邊,命人安營扎寨。

    邢慕錚行軍多年,早已習(xí)慣了露宿野外,他也并不擔(dān)心嬌娘,因?yàn)轳R車將坐板放下就可以當(dāng)床歇息,他讓人帶了薄褥子與毛毯,她與清雅睡著正好合適。

    邢平淳一聽要在外邊露宿,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他一會(huì)兒撿石頭去打水漂,一會(huì)兒叫田勇章去樹林里捉甲蟲,可憐田勇章一路騎馬渾身骨頭都要斷了,才想坐下又被拉起來,差點(diǎn)就想發(fā)少爺脾氣。幸虧王勇說帶邢平淳去打野味,邢平淳扭頭便放開了田勇章,撒丫子跟著王勇跑了。

    等阿大他們把營帳紮好,邢平淳就跟王勇回來了,他左手抓著一只血淋淋的野兔,右手抓一只歪了脖子的野雞,正是打獵的戰(zhàn)利品。

    邢平淳獻(xiàn)寶似的拿去給正在燒水的錢嬌娘看,錢嬌娘看了果然雙眼發(fā)亮,“烤來吃!”

    清雅看野雞也就罷了,那灰兔子毛絨絨的,看上去就可憐又可愛,不忍它也成了盤中餐,邢平淳不以為意道:“清雅jiejie,咱們不殺它,就是咱們餓肚子,餓肚子可難受了!”

    王勇擼了袖子,對(duì)錢嬌娘笑道:“夫人,不是我自夸,我烤兔子的功夫那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外焦里嫩!”

    錢嬌娘也笑了,“那好,我們來褪了毛,就讓你這大廚來顯功夫!”

    邢平淳又提溜著野兔野雞到邢慕錚和劉英等人面前顯擺一圈,回來又幫著添柴燒火,忙得不亦樂乎,一會(huì)兒就滿頭大汗,錢嬌娘道:“瞧你熱的,下河去洗一洗?!?/br>
    邢平淳一聽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衣裳,跑到溪邊撲通一聲跳了進(jìn)去。溪水不深,聲響還挺大,又在纏著邢慕錚說舊事的劉英等人都嚇了一跳。他們齊齊望向發(fā)聲處,只見一個(gè)小腦袋冒了出來,對(duì)著大伙招手,“好涼快呀!還有誰來!”

    “哎呀,是我那乖孫!”怎么跟個(gè)野猴兒似的,哪里像個(gè)侯門少爺?果然還是村姑養(yǎng)出來的娃,上不了臺(tái)面。劉英眼里閃過嫌惡。還說今兒挑撥挑撥這母子倆的關(guān)系,不想一個(gè)下午又好了。

    “娘,娘,你來不來?水可涼快了!”邢平淳喊道。

    邢慕錚聞言動(dòng)了動(dòng)眉頭,錢嬌娘抹了把汗,頭也不回,“我沒空,你自己玩!”

    劉英趕到溪邊,慈愛笑道:“淳兒,快上來,水涼,仔細(xì)生病!”

    “沒事兒,姨阿奶,我好著哩!”邢平淳一個(gè)扎頭又埋進(jìn)水里,在溪水里就跟小魚兒似的。

    錢嬌娘見清雅抱了一小把柴火過來,對(duì)她擺手道:“你不必干這些,你去看著丑兒罷,叫他玩一會(huì)就上來?!?/br>
    清雅果然去了,錢嬌娘燒了開水把野雞往鍋里過了水,扔出來正要拔毛,王勇趕緊過來,“夫人,這些活就我來干罷!”

    錢嬌娘道:“沒事兒,我來拔雞毛,你把兔子燙燙把毛拔了,咱們一起干動(dòng)作快些?!?/br>
    王勇應(yīng)了一聲,擰著一旁兔子的耳朵扔進(jìn)鍋里,攪和攪和又?jǐn)Q出來,才扔下眼前突然陰影,二人之間突然蹲下一個(gè)人來,錢嬌娘一定睛,只見邢慕錚不嫌燙地抓過兔子,低著頭就開始熟練拔毛。

    第八十章

    邢慕錚自然也干過這活,只是很久不用他親自動(dòng)手了。王勇就從沒見過,他忙道:“大帥,還是讓屬下來吧!”

    “……不必?!?/br>
    邢慕錚體型高大,蹲下來也是很大一只,長腿即便疊起了,占的地兒還是很寬。幾乎要擠到錢嬌娘。錢嬌娘頓時(shí)覺著這沒門沒窗的地兒逼仄起來,她頓一頓,放下拔了一半的野雞,站起來笑笑,“王勇,那你跟你們大帥拔毛罷,我去燒飯?!?/br>
    說罷也不管王勇答不答應(yīng),就徑直去了,王勇摸摸腦袋,一低頭收到邢慕錚一雙冷眼。他暗自叫苦,他又哪兒得罪了大帥!

    劉英叫不動(dòng)邢平淳,回頭看見邢慕錚居然在拔兔毛,天要塌下來了一般叫道:“外甥,你怎地干這種臟活!俗話說君子遠(yuǎn)庖廚,你又是這么體面的人,怎么還干這事兒?錢氏,錢氏,你在做什么,還不快過來做事!”

    錢嬌娘正在上游淘米,離得有些遠(yuǎn),她假裝沒聽見,劉英又尖叫兩聲,她還是悠閑抓著鍋里的米。劉英氣得跺腳。

    邢慕錚道:“姨媽,不必叫她,不過一點(diǎn)小事。”

    劉英道:“這怎么能是小事!男子下廚,可是折福氣的呀!這錢氏一點(diǎn)道理也不懂,唉!慕錚你快歇著,我來!”

    說著劉英卷起袖子要自己上,邢慕錚推辭,劉英卻非得要他住手,爭這些略顯丟人,邢慕錚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其實(shí)有這打擾的功夫,他都能將兔子毛拔干凈了。

    錢嬌娘不回頭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故作不知,沿著溪邊走到清雅旁,與她看了邢平淳在水里狗刨了一會(huì),只覺身上黏糊糊也直想水中玩玩。

    待她叫了邢平淳上岸,錢嬌娘這才端著鍋慢悠悠地回來,一見劉英在拔兔子毛,故作驚訝,“姨媽怎么是你在拔毛?王勇你這干的什么事兒,姨媽遠(yuǎn)來是客,怎能叫她干活?”

    王勇:“……”他算是明白了,不明不白的總是他。

    劉英想自己是來當(dāng)主子的,反而還拔上毛了,心里憋了氣,但這么多人又不好發(fā)作,兔子毛也已經(jīng)拔完了,她只能大方道:“都是一家人,多大點(diǎn)事!”

    錢嬌娘連連作嘆,放下鍋?zhàn)泳屠饎⒂⒃俨唤兴隽?,自己裝模作樣拔了兩下細(xì)毛,扔回去給王勇,說是看他本事了。

    結(jié)果王勇的確沒吹牛,他剖干凈了野雞野兔,拿了兩把在火上烤過的劍穿過野味,架在阿大他們準(zhǔn)備好的火堆上,烤著烤著香味就出來了,邢平淳和田勇章等人口水都流了一地。等烤好王勇撕下一只兔腿來,邢平淳的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王勇將兔腿用干凈的油布乘著雙手捧給邢慕錚,邢慕錚讓田林文與劉英吃,田林文連連擺手,再三推讓,邢慕錚又讓給錢嬌娘吃,錢嬌娘可不跟他客氣,接過來就撕了一塊吃進(jìn)嘴里,皮脆rou嫩,真是人間美味。

    劉英暗自氣惱,早知道是她吃,還不如自己吃!

    邢平淳饞得快咬舌頭了,錢嬌娘撕了一塊給清雅,才撕了一塊給他,邢平淳連手都不及去接,就著錢嬌娘的手就啊嗚一口吃進(jìn)嘴里,吃完了大呼好吃好吃。

    王勇又撕了一只兔腿,邢慕錚是個(gè)實(shí)在人,田林文他們讓過了,他也就不再讓了,抓起來就吃,看著對(duì)面的妻兒,突然也覺這吃了多回的烤兔美味起來。

    田家人暗地里吞口水,幸虧一只兔大,他們還能分上幾塊兔rou。大家也都餓了,各自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