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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娘三嫁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眾人屏著氣息等待,等待著癡傻的定西侯變回那驍勇的戰(zhàn)神。然而一柱香過去,兩柱香過去,定西侯……又發(fā)狂了。

    吳順子忍不住地背過去蒙頭大哭。什么法子也治不好侯爺!

    錢嬌娘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哭什么哭,還不趕緊把你們大帥送回屋里去!”

    吳順子哼哼唧唧地胡亂抹眼淚,擤著鼻子跑上去了。

    清雅見錢嬌娘一臉平靜,絲毫沒有沮喪之色,她佩服道:“你真沉得住氣,你不失望么?”

    錢嬌娘凝視著邢慕錚,幽幽道:“咱們失望了,侯爺就絕望了。”

    好不容易壓制了定西侯將他請回了錢嬌娘的院子,眾將瞧一陌生老者端坐堂屋喝茶不免一愣,李清泉看清來人,詫異拱手上前,“老神醫(yī)!”

    原來此人正是等待錢嬌娘多時的萬翁源。他瞧了李清泉一眼,已記不起他是誰人,只淡淡點了點頭。他更在意的是被眾大漢團團圍住的男子,只見他雙眼無神形容癡傻,想來便是錢姑昨兒所說的丈夫。只是此人骨骼清奇,不似平凡人物。萬翁源再思及這定西侯府,心中有了猜測。

    錢嬌娘走在后邊,她快步迎上來,對萬翁源福了一福,“萬老伯,您來了怎地也不知會我一聲?”

    “老夫才來不多會,正好在此歇歇腳?!?/br>
    李清泉奇道:“夫人,原來您與老神醫(yī)認識!”

    錢嬌娘道:“不過機緣巧合罷了?!?/br>
    “那您快請老神醫(yī)替侯爺看看罷!”李清泉原是心灰意冷,見著萬翁源又升起一點希望之火。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末將先前去求神醫(yī),神醫(yī)卻說是不為男兒看診!”

    不為男兒看診?錢嬌娘猶豫看向萬翁源,“萬老伯……這……”

    萬翁源捻須道:“這確是我行醫(yī)的忌諱。”

    阿大怒目而視,“你可知你要救的是什么人么!”

    “不管他是天王老爺,還是公爵侯爺,只要是男子,我都不診?!比f翁源瞇眼道。

    錢嬌娘摩挲手指,“不瞞您說,我這丈夫,的確是這侯府的主人,曾經(jīng)的定西將軍邢慕錚,萬老伯可否為他破一破戒?”她斷然下跪,重重磕了一頭,“倘若能救好了他,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不忘!”

    她傷還未好,做甚磕頭下跪。

    萬翁源將錢嬌娘扶起,“錢姑這是難為我?!?/br>
    錢嬌娘嘆道:“知萬老伯為難,但若老伯可為破例,什么條件我都答應?!?/br>
    “我確有一條件?!?/br>
    錢嬌娘眼前一亮,“請講?!?/br>
    “老神醫(yī)快快講來,便是金山銀山,都為您扛來!”李清泉道。

    萬翁源笑道:“我不要金山銀山。只是定西侯此病怪異,倘若我醫(yī)術(shù)不精,錢姑還莫要怪罪才是。”

    錢嬌娘一愣,“這……是條件?”

    李清泉等人也愣了。

    萬翁源哈哈大笑,“錢姑,你是老夫救命恩人,你的請求,老夫豈能置之不理?”

    救命恩人?嬌娘何時救了這神醫(yī)的命?

    錢嬌娘摸鼻笑笑,“萬老伯太重情義,嬌娘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便大好了,”李清泉雖不知其中淵源,但他只撿最要緊的聽,“老神醫(yī),趕緊替大帥看看罷!”

    定西侯在堂屋里坐下,阿大與李清泉在兩旁守著,只怕他一時發(fā)狂而起。萬翁源探了他的脈多時,又仔細地觀了他的病相,詳細問過他的病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李清泉實在忍不住了,他問道:“怎么樣,神醫(yī),還有救么?”

    萬翁源搖了搖頭,他捻著灰白的胡須還是不說話。

    錢嬌娘對李清泉擺手,叫他不要打擾。

    半晌,萬翁源才開口道:“這病,藥石罔效。”

    此言一出,竟是滿室默然。

    “萬老伯……真的,無藥可救么?”許久,錢嬌娘才開口問道。

    萬翁源道:“老夫曾遇兩起相似病癥,一個是家中遭遇大不幸,病人不堪負重傻了;另一個是走夜路被誰裝神弄鬼給嚇傻了。這二人且皆有緣由,老夫也無法對癥治愈。還有一種,是家族里原有傻子,后得了病也傻了的。但你這丈夫更為離奇,好端端地就傻了,時而癡,時而狂,老夫不知何種藥草能治愈此病,實在是無能為力?!?/br>
    連番的打擊,叫一屋子的人都承受不住了,李清泉一拳打在床柱上,發(fā)出悶聲巨響。

    這西犁巫也試了,神醫(yī)也請了,經(jīng)也念了,法也作了,該試的法子都試了,還是不成,統(tǒng)統(tǒng)不成!

    難不成大帥真要癡傻一輩子了?也未免太過造化弄人!

    李清泉又是嘭嘭幾拳,柱子里陷入深深的凹印。阿大等人臉上也都是遮掩不住的沮喪,吳順子又哭著跑了出去。

    錢嬌娘道:“你把這柱子打斷了,侯爺夜里住哪兒?萬老伯不過說藥石罔治,那還有其他法子呢!凡事都有個由頭,像萬老伯說的,他傻也得傻得有個來歷!再重新把這事兒捋捋,還不到你們耍渾的時候!”

    李清泉喏喏地收了拳頭,與阿大等人面面相覷。

    萬翁源道:“錢姑說得在理,凡事都得有個來歷。定西侯這事兒來得蹊蹺,我才想著,病人是否在哪吃過些不尋常的東西,亦或去了什么不干凈的地方?”

    阿大道:“這就不好說了,咱們打起仗來啥地兒都鉆過,啥東西都吃過,大帥跟咱們都一樣,咱們都沒啥事,怎地偏偏大帥就瘋了?”

    錢嬌娘問:“萬老伯,你何處此言?”

    萬翁源道:“錢姑,你聽過蟲術(shù)么?”

    第三十七章

    “蟲術(shù)?”錢嬌娘與清雅相視一眼,各自搖頭,“未曾聽聞?!?/br>
    “這是南邊一些深山里的部族常用的一種術(shù),他們稱之為蠱術(shù),通常是將一些劇毒之物,如毒蛇蝎子等放進器皿中,使其互相殘殺,最后存活的毒蟲便是蠱。這種東西向來用來害人的。老夫曾去密州一帶深山中尋找藥材,那里頭住著一群自稱為‘尚’的部族人,他們之中就有蠱人。不過蠱人向來被人排擠輕視,被同族人視為異類。”

    阿大道:“可是咱們連聽都沒聽過這東西,也從未與這些個部族有過往來,你總不能說是他們平白無故就害我們大帥罷?”

    王勇道:“噓,先聽神醫(yī)說完!”

    萬翁源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道:“老夫也只是道聽途說,老夫嘗從那尚族蠱人嘴里,聽得一種血火蠱,也叫做癲蠱,聽說中了這種蠱的人,會從常人變成癡傻之人,時而還有發(fā)狂之舉,倘若蠱人施咒,中蠱之人將更為瘋癲。且這種蠱如若在人體內(nèi)存活一年,那中蠱之人將永世癡傻。”

    錢嬌娘猛地站了起來,“這血火蠱術(shù)也是那尚族之秘術(shù)?”

    “非也,這是另一部族薊族之術(shù),尚族蠱人想習得此術(shù)卻不得要法?!?/br>
    “薊族?薊族……”錢嬌娘喃喃自語。

    清雅道:“這什么族怎么聽上去有些熟悉?”

    錢嬌娘一個激靈,“你們誰知道蒙格里的妻妾?”

    李清泉等人皆搖頭不知,王勇雖不解其意,但想了想道:“阿爾滿原是蒙格里的奴隸,他興許知道。”

    “那他去哪兒了?去叫阿爾滿來,我有事問他!”

    阿爾滿很快被叫來了,這位忠于邢慕錚的西犁人因無法救人而郁郁寡歡,若仔細看他的眼眶都是紅的。錢嬌娘這會兒顧不得安慰他,她問道:“你先前可見過蒙格里的第三個妻子?”

    阿爾滿一愣,他點點頭,“獨葉夫人,我知道,她是蒙格里最寵愛的夫人?!?/br>
    “那她現(xiàn)下在哪兒?”

    阿爾滿搖頭,“不知道,自蒙格里死后,他的妻妾都散了,我也再未見過獨葉夫人。”

    “那她,會使蟲么?”

    阿大震驚,“夫人,難道這蒙格里的三夫人……”

    “對,我記得她就是薊族?!?/br>
    “??!對,你還說魚族魚族什么的!”清雅一撫掌,她也記起來了。

    阿爾滿不知眾人在說些什么,只老實回答,“獨葉夫人不使蟲,她養(yǎng)毒蛇,聽說他們部族供奉的是蛇神?!?/br>
    “難道咱們之前遭的那次毒霧,就是這娘們搞的鬼?”李清泉瞪眼。

    “應是如此。”

    “那她的身邊,有人養(yǎng)蟲么?”錢嬌娘伸手攔斷眾人,繼續(xù)問她的問題。

    “蟲子……”阿爾滿努力回想,“她身邊似乎沒人養(yǎng)蟲……啊,對了,她有個奴隸,不常說話,也不受獨葉夫人器重,他就整天關(guān)在小屋子里養(yǎng)蜂,我以為他在養(yǎng)蜂,或許他養(yǎng)的是其他蟲子?”

    王勇問:“那他人呢?”

    “這……一個奴隸,誰還管他死活?”

    李清泉恨恨道:“他娘的,這天下之大,咱們到哪兒去找人去!”

    “也許在府中!”錢嬌娘與王勇同時答道,他們都記起那次書房外的動靜。

    萬翁源道:“不錯,這蠱雖毒,但有一弊端,施蠱者身養(yǎng)母蠱,需將子蠱放入他人體內(nèi),子蠱徹底在宿主身上存活前,不得離母蠱太遠,且施蠱者欲施咒,也需母子蠱共鳴的距離。”

    錢嬌娘一拍桌子,“好,全府肅嚴,我要找人!”

    見她說得氣勢洶洶,清雅不忍心又不得不潑她冷水,“府里這么多人,你怎知哪一個是蠱人?就算他是,他也不能自個兒站出來自首?!?/br>
    李清泉問阿爾滿,“那蠱人長什么模樣?”

    “這……我確實不留意……”阿爾滿小聲道。別說一個奴隸,他甚至連獨葉夫人長什么樣兒都記不太清了。

    錢嬌娘道,“我自有法子,就說是新管家上任,叫大家都認識認識!”

    丁張聽從命令,急急忙將府里所有奴仆都召集在前廳大院里,就連關(guān)起來的那些個奴才,也都從地牢里抓了出來。等清點了人數(shù),丁張這才請了早已在前廳的錢嬌娘出來。

    錢嬌娘讓王勇陪著邢慕錚在前廳的側(cè)堂里坐著,開了窗就能聽見外邊動靜。她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氣,與清雅和萬翁源一同走出門外,她問丁張道:“人都到齊了么?”

    “到齊了,人都一個個清點過了,除了小南門看門的老張頭,一個不少。老張頭媳婦兒生病了,他請假回去照顧媳婦兒?!?/br>
    錢嬌娘點點頭,“他是玉州的,不打緊。”她走出廳堂,今兒日頭很大,站在臺階下掃視底下黑麻麻的人頭,亮堂堂的一片。男的女的都垂首而立,不安地偷瞄四周。

    底下的心里在打鼓,錢嬌娘心里也在打鼓。這么多人?不是說不到百來人么,怎么這么大一片?錢嬌娘上回見這場面,還是在她當員外老爺洗衣仆的時候,只不過那回她是站在下邊,員外夫人丟了東西,召集奴仆問是誰偷的。

    沒想到她居然有一天成了站在上邊的主子。

    錢嬌娘腿有些軟,清雅偷偷在后邊頂了她一下,“抬頭挺胸,有個侯府夫人的樣兒?!?/br>
    錢嬌娘被這么一頂,才清清嗓子揚起了下巴。“今兒、大家……今兒我叫大家來,是想給你們介紹新管家,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找一個人……”錢嬌娘頓了頓,“這個人嘛,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不過我說出來這個人,你們一定有人知道。咱們來玩?zhèn)€游戲,你們都仔仔細細地聽著我說的話,我說完了,誰第一個說出是誰來,我就賞他五百兩銀子?!?/br>
    底下嘩然一片,五百兩銀子!老天爺,他們興許一輩子也得不到這么多銀子!

    “五百兩銀子,”錢嬌娘伸出五根手指比了比,“你們可別聽岔了,聽成五兩或是五十兩,要是別人撈了去,可別怪我沒給你們機會?!?/br>
    底下人面面相覷,全都從惶惶不安變成了志在必得。

    錢嬌娘掃視一圈,聲音大了一分,“那我說了,你們聽好了。其一,此人是個男子;其二,他常獨來獨往,不愿跟人交好;其三,他也許是個啞巴,又或者極少開口說話。若是開口,有濃厚的外地口音;其四,他常神出鬼沒,大晚上不見人;其五,他養(yǎng)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