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可頌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差點被生生卡死，頓時沒好氣道：“就算你的要死，也別找我給你弄這些東西，晦氣！”頓了一下，他又道：“自己好好活著，不是舍不得那什么無價之寶嗎，你自己拿著，要我給你收尸我就給你拿去賣了，然后在你墳頭用賣這個的錢瀟灑。”

    顧飛白輕笑一聲，他放在心口的手隔著單薄的病服握住了一張卡片，聲音輕輕，低不可聞：“這可不行?！?/br>
    顧飛白突然道：“小衛(wèi)先生，你還記得我的母親嗎？”

    衛(wèi)可頌道：“記得，怎么了？”

    顧飛白的桃花眼本來是雙很生機盎然的眼睛，笑是波光蕩漾，不笑是一壺春水，那雙眼睛里無論什么時候總是含情，但現(xiàn)在卻霧氣邈邈空寂，越過衛(wèi)可頌的肩膀看向窗外：“她死的時候，我沒有給她拔管，?！?/br>
    “她死得很狼狽，很痛苦，一直在掙扎，最后吐得呼吸面罩里全是嘔吐物，旁邊的看護就給她吸，但是吸不干凈，她一直在吐。“

    ”我沒有同意，沒有人敢給她拔管。我看著她，覺得生不如死原來是真的，真的有人活著不如死了，如此難看的姿態(tài)，我那個時候就在想，如果是我，到了這一步，我一定會雇傭好一個人專門給我拔管，不要讓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br>
    衛(wèi)可頌一愣，他只是知道顧飛白的mama死了，不知道中間還有這一段。

    顧飛白靜了一下，忽地笑道：“但我其實早就到這一步了，小衛(wèi)先生，不過我還活著。”

    顧飛白側頭過來，那雙多情爛漫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赤誠：“真挺痛苦的，但一想到我這種禽獸不如的人這輩子能遇到小衛(wèi)先生，說不準是好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就想著不能死，我這輩子干的壞事太多了，下輩子肯定遇不到小衛(wèi)先生這種好人了?！?/br>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想為自己的小衛(wèi)先生做點好事。

    顧飛白問：“小衛(wèi)先生到了我這里，一定是已經(jīng)拒絕了穆星了，對吧？”

    顧飛白不等衛(wèi)可頌問“你怎么知道”，他又繼續(xù)問道：“那你喜歡褚明洲嗎？”

    顧飛白專注看人的時候有種洞察人心的力量，衛(wèi)可頌不知怎么，就如實回答了：“曾經(jīng)喜歡過?！?/br>
    顧飛白：“那你對衛(wèi)靜臨呢？”

    衛(wèi)可頌一頓：“不是那種喜歡?！?/br>
    顧飛白：“喜歡秦鉞呢？”

    衛(wèi)可頌：“他也不喜歡我啊?！?/br>
    顧飛白笑問道：“那喜歡我嗎？曾經(jīng)喜歡過也行，不是那種喜歡也行，而且我也喜歡你?！?/br>
    衛(wèi)可頌停了很久很久：“不喜歡。”

    第99章

    顧飛白卻早有所料般：“我知道了,小衛(wèi)先生可真是狠心，不肯騙一騙我?！闭f著眉眼裝模做樣地憂郁起來。

    衛(wèi)可頌撇一眼他,嗤道：“你以為我是你，常年累月掛在嘴邊用喜歡騙人,你滿口謊話,說出來對我這喜歡怕是就值五毛錢，還是那種掉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腳的五毛錢。”

    衛(wèi)可頌這意思,就是說顧飛白這隨口道來喜歡太不值錢了,廉價。

    顧飛白安靜了一瞬，轉頭就笑得晏晏：“這說的也是,我這喜歡,的確配不上小衛(wèi)先生?！彼f完似有不甘，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衛(wèi)可頌一拖，就一同落在的病床上，顧飛白嘆氣：“但就算配不上又低賤,小衛(wèi)先生,我這種自私的人，還從來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人?！?/br>
    “就算你不要我，我還是舍不得?！鳖欙w白死死地抱住衛(wèi)可頌,他把眼睛埋入衛(wèi)可頌的頸窩：“……我真的舍不得?！?/br>
    病床上濃郁和消毒水味道和顧飛白身上香水氣息混合，但在此之外還有一股無法掩蓋的藥味和血腥氣，離得遠衛(wèi)可頌只能聞道顧飛白身上的香水味道，但是靠這么近，這香水仿佛就像是一層不能遮掩的紗,露出下面原本的，屬于顧飛白的瘡痍。

    衛(wèi)可頌本來想推開的動作一頓，就聽見顧飛白低啞的笑聲：“誒，小衛(wèi)先生，你真好抱，上次我用這個方法勾搭一個模特，她以為我得絕癥了，哭得不行，和我交往了“死前”的一個月，你要不也和我交往死前的幾天？”

    衛(wèi)可頌：“.……..”

    衛(wèi)可頌勃然大怒：“你他媽是畜生嗎顧飛白！這種東西也拿來泡妞！”

    顧飛白樂不可支地看著衛(wèi)可頌蹦出自己的床，心滿意足地道：“我是不是小衛(wèi)先生床上第一個男人？”

    衛(wèi)可頌氣得腦門發(fā)暈：“不是！”

    顧飛白笑意止了一下，然后笑得更加濃：“哦，我倒不知道小衛(wèi)先生床上還有過別的人，是誰？”

    衛(wèi)可頌口不擇言地怒笑：“我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和衛(wèi)靜臨一起睡了，你算個屁！”

    顧飛白似真似假地笑，垂下眼簾，睫毛的投影暗色濃稠，落進他笑意不到眼底的眼睛里，聲音輕到像是在嘆息：“我真嫉妒他啊，小衛(wèi)先生，我嫉妒過你身邊的每一個人，但就算是加上你喜歡過的褚明洲一起，我最嫉妒的還是衛(wèi)靜臨。”

    “就算做不了情人，可以和你在一起二十年，朝夕相伴，我嫉妒得快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