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足生活才露了個頭，又隨著新政策下達而飄得沒影了。

    喬郁長長地嘆了口氣，肩膀耷拉著，煩躁地把掃把往角落里一踢；再抓起包往外走，渾身散發(fā)著低氣壓：“我出去了。”

    “你的早餐還在微波爐里……”“不吃了，倒了?！眴逃魵鈵赖卣f著，將門狠狠摔上，只留給998一聲巨響。

    他一定是膨脹了，還敢想買吸塵器？！那個破掃把可能還要陪他兩三年才是現(xiàn)實。

    他才剛離開公寓樓，ID便不安分地閃了起來。

    「998」：大早上發(fā)什么火??！

    「998」：還說我浪費食物?。∧悴爬速M?。?/br>
    「998」：你太過分了?。?/br>
    「喬郁」：……

    他一時間忘了，家里還有橘子頭，而橘子頭并沒有他這樣的經(jīng)濟困擾。畢竟養(yǎng)AI，是主人的責任。這就跟養(yǎng)小動物沒什么區(qū)別，既然決定養(yǎng)了，至少要讓它們吃飽；既然決定買AI了，那至少得讓他有電可充吧。

    哪怕是998這個超耗電的家伙。

    他這頓火在998眼里應(yīng)該超莫名其妙吧。

    喬郁這么想著，在坐上電車后才給998發(fā)了條消息。

    「喬郁」：可能接下來都沒錢交電費了，有點心煩，不是故意沖你兇。對不起。

    「998」：為什么沒有錢交電費，你不是有在賺錢嗎！

    「喬郁」：……很復(fù)雜，你自己去搜“低?！?。

    「998」：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

    「喬郁」：都說了你去搜啊！

    「998」：我不要，你告訴我！

    「喬郁」：…………我忙去了。

    「998」：喂！

    他煩躁地一甩手，關(guān)掉光屏，看著車窗外開始發(fā)呆。

    他不可能因為低保制度改革，而辭掉自己的高薪工作——管理者又不蠢，規(guī)則制定出來當然沒有空子可鉆；總之想過好生活，就別指望吃低保。他只能每個月拿三四千打工的錢，在住宅和用電上就支出掉一半，又過回只有一千塊吃飯的日子。給998買新衣服、帶他去看蝴蝶展覽的事，將被擱置到他畢業(yè)后。

    也不知道那時候展館還開不開，也許沒人喜歡看那玩意兒，關(guān)掉了也很正常。

    世上有些事，錯過了就沒有機會了，再正常不過。

    第72章 偷偷出門的喬郁先生（上）

    “這個，是你畫的吧？”

    美術(shù)史課上，喬郁正握著筆在草稿紙上隨手練習，遲到了大半節(jié)課、剛剛才混進來的同學忽然說道。

    “什么……”

    還沒等喬郁扭過頭，同學先一步湊了上來：“又在畫你家AI啊，你怎么都不帶來學校看看……就是這個風格，肯定是你沒錯了！”

    同學的話讓他煩躁地停了筆，立馬將草稿紙翻轉(zhuǎn)了一面，壓在教科書下面。

    確實，他幾乎隨便練習都是998——因為相處的時間很多，幾乎不用思考，他就能勾勒出998各種時候的模樣。草稿紙上用鉛筆隨意畫著的998，有的靠著墻，有的睡著，還有的站在窗前享受陽光。同學到無所謂他在畫什么，只暗搓搓地伸手過去，讓他看自己的ID屏幕。

    《Gods’Mistakes》/連載中/作者：廣域Virus

    “…………”喬郁驀地把他的手推開，“不是我?！?/br>
    “肯定是你，我剛看你草稿了，和你風格好像！”同學一邊說，還一邊去翻他的草稿紙。

    喬郁眼疾手快，在他扯出那張之前，搶先拿走并揉成團，扔進了包里：“……你怎么會看到這個?！?/br>
    “我隨便翻到的，”同學笑嘻嘻地說，“我一看就認出來是你了，分鏡不錯哦……這個賺得到錢嗎，我看都沒什么人氣?！?/br>
    喬郁的話相當于默認——他確實有在連載漫畫，大概高中時候就開始了。

    因為日常忙得不可開交，這漫畫充其量維持一月一更，偶爾發(fā)狠能多更新一話。也正如同學所說，這漫畫沒人看，能連載至今純粹用愛發(fā)電，喬郁倒不指望它大紅大紫，能畫完自己就心滿意足。

    他想當漫畫家，只是很早就被現(xiàn)實磨掉了想法，不放棄也不強求。

    “其實現(xiàn)在搞點戀愛小故事，或者擦邊H都很好賣吧?！蓖瑢W色瞇瞇地說，“……你基本功那么好，我都想看你畫的本子?！?/br>
    “…………”喬郁翻了個白眼。

    同學健談得驚人，見他沒有繼續(xù)這話題的意思，又另起一頭：“誒，那你AI你又不帶出來，它成天在家里打掃衛(wèi)生做飯嗎，像新婚妻子那樣？”

    “……你腦子里都是些什么。”

    “說說嘛，我好奇?！蓖瑢W用肩膀推搡他兩下，“我沒有個人AI啊，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

    喬郁還真想了想，然后誠實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家里干什么……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看電視吧?！?/br>
    ——

    現(xiàn)在。

    998坐在電車上，時不時注意指示牌上的站名。

    好幾個看起來高中生模樣的女孩在不遠處竊竊私語。

    “……那是藝人吧！肯定是藝人吧？！說不定是新人！”

    “沒有見過啊，長得好好看吧！和AI似的！”

    “對對對，怎么有人能長成這樣?。。　?/br>
    “但肯定不是AI啊，AI的話臉上就有編號了?！?/br>
    她們自認為很小聲，但實際上998都聽見了，并且無視掉。他不是很懂人類在“美”的方面的追求——明明可以利用技術(shù)制造出完美無瑕的AI，可又追捧“天然”、“純粹”、“非人工”。而且他并不覺得自己的外表出類拔萃，至少喬郁從沒夸過他漂亮或者帥氣。